随即又想到什么,忍不住勾唇微笑。
“别多想,我在宁州那边过的很好,没受欺负。”
才怪。
没受欺负能饿成这样。
沈玉楼不信。
赵四郎便拿起旁边的包袱,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更小一些的布包,塞到沈玉楼手里。
“这是什么?”
入手沉甸甸的。
沈玉楼一脸狐疑。
赵四郎笑道:“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脸上的神情竟然还有些小得意,
这下沈玉楼更加狐疑了,近乎是小心翼翼地将小布包打开。
然后下一瞬,她便瞪直了眼睛。
布包里面装着的,居然全都是银锭子!
足足有三十多个!
而且还都是五十两一锭的!
虽说她现在是拥有五家饭馆三成股的人,也算是个小有资产的富婆了,比这更多的钱她也见过。
可问题是:赵四郎才去宁州不到小半年时间啊,他哪来这么多钱?
赵四郎像是读懂了她心中的疑惑似的,解释道:“我刚到宁州的第一天,就遇上了一桩绑架事件,被绑走的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公子,我将那小公子从匪徒手中救了出来,肩膀那里还挨了一箭,小公子的爹娘感激我,所以就给了我一些医药费。”
事实上,治疗他肩膀上的箭伤,压根用不到这么多银子。
这只是对方为了报答他救回了自己的孩子,但又不想他被人捏住受贿的把柄,所以才特意找的一个由头罢了。
沈玉楼听说了这些银子的来历后,放下心来,口中喃喃道:“原来不是梦啊……”
赵四郎走后没几天,她做过一场梦,梦见赵四郎抱着一个小孩在山林中飞奔,背后忽然追来一支利箭,射穿了赵四郎的肩膀。
她只道是场噩梦。
没想到噩梦是真的。
赵四郎不知道这些,听见她的喃喃,好奇地问道:“什么梦?”
“啊?哦,没什么。”沈玉楼压下心头的情绪,视线落在风尘仆仆的赵四郎身上,“赵大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说完,视线扫了眼桌上的空碗空碟。
赵四郎有钱。
可有钱的赵四郎却像几天没吃饭的饿死鬼。
这情况属实有些奇怪。
赵四郎看了她一眼,心说当然是回来接你的啊。
自从知道沈玉楼有意要将小饭馆开到宁州那边去后,他便开始留意这方面的消息。
后面,当他得知黄记糕点帮忙相中了一间门面,沈玉楼他们中秋节后便要到宁州这边时,他便特意请了几天假,亲自过来接人。
然后半道上,遇到了李有福。
李有福告诉他沈玉楼让事情绑住了。
等问明具体,他吓得魂儿都差点飞了,一路快马加鞭地往淮水县城这边飞奔,连睡觉都在马背上面,停下来吃口饭更是不可能。
好在,沈玉楼安然无恙。
也正是因为确认了沈玉楼安然无恙,他紧绷了一路的神经一下子松弛开。
然后便出现了方才他站立不稳的情况。
不过这些,赵四郎没打算跟沈玉楼说,他避重就轻,找借口道:“过两天是娘生辰,我赶回来给她老人家过寿,怕耽误事儿,路上赶路就着急了些,所以弄得狼狈了些。”
“……”沈玉楼眨了眨眼,视线落在男人低垂的眼睫上面,感觉赵四郎在说谎。
每次赵四郎不说实话的时候,总是这样低垂着眼眸,不肯正视她。
不过沈玉楼没多问,“哦”了一声,说道:“赵大哥,楼上有休息的地方,我给你打点热水,你去梳洗一下……最好是再睡一觉。”
感觉赵四郎困顿的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所以,先让赵四郎休息。
其他事情,等赵四郎缓过来了再说。
连着两天没睡觉,又赶了这么远的路,赵四郎的确困顿不已。
但他洗漱完后,也只睡了一个多时辰。
听见楼下拍桌子的声音,他一个激灵醒过神,拎着剑就往楼下冲。
第128章 找事的登门
沈玉楼没料到,韩老爷的动作这么快,女儿的石尸骨还未下葬,便迫不及待地过来找他们清算。
当然,出面的不是韩老爷本人,也不是韩家的任何人。
可以说,来的这几个男人,跟韩家那边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甚至连个“韩”字都没提。
一共来了六七个人,大多都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一个个神情吊儿郎当,一看就是长年在街上混的街混子。。
其中一个眼角那里有道刀疤的男子,一进门便嚷嚷道:“陆行川!陆行川!老子知道你在这里,赶紧给老子滚出来,不然老子就让兄弟们砸了这小饭馆!”
说罢,一把掀翻了旁边的一张桌子。
彼时距离营业还有差不多大半个时辰的时间,大家都还没过来上工,饭馆里就沈玉楼一个人坐在窗边托腮发呆。
冷不防听见刀疤男子的鬼叫声,她吓一跳。
待扭头看见刀疤男子掀翻了张桌子,她眼中的受惊之色顿时化为愤怒,起身皱眉怒道:“你们干什么?”
饭馆开业到现在,还是第一次有人上门闹事。
刀疤男子斜了她一眼,冷笑道:“干什么?我们来找陆行川!他从我这里借走了一大笔印子钱,现在到期了不还,躲着不露面……你是这饭馆的掌柜娘子吧?赶紧让他滚出来,不然别怪兄弟们不客气!”
他身后跟着的几个男人便撸袖子的撸袖子,捏拳头的捏拳头,个个神情凶恶,大有一副沈玉楼要是再不把陆行川交出来,他们立马便要砸了小饭馆的架势。
沈玉楼本来还以为这些人是同行找来上门闹事砸场子的。
有间食铺的生意一日比一日红火,难免就让某些同行瞧了眼红嫉妒。
此刻听说这些人是来找陆行川的,理由还是因为陆行川借钱不还,她心中立马明白自己想差了。
所谓印子钱,就是传说中的高利贷,借一百两银子,实际拿到手的只有七十两银子,被扣走的那三十两银子,是所谓的服务费。
然而算利息时,却是按照一百两银子的数额算利息。
待到第二个月,倘若借钱人没能及时还上第一个月的利息,哪怕是晚上半刻钟,那么这个月的利息钱便会累积在那一百两银子的本金中,然后再和本金一块继续滋生利息。
有个别无良没底线的放印子人,还会故意在收利息的这天玩失踪,让借钱的人错过还钱的时辰,他们好赚取更多的利钱。
总而言之一句话,大多人都对这种借钱方式避若蛇蝎,别说借了,连听一听都觉得胆战心惊。
敢借这种钱的人,要么是家中遇到性命攸关的大事,只有用钱才能解决。
要么就是那些卖儿又卖女,输红了眼的赌徒。
可陆行川不符合其中的任何一种情况。
再听刀疤男子说,陆行川从他那里借了一千两银子,沈玉楼都要气乐了。
一千两银子呢。
陆行川这是买房置地了吗,要用到这么多银子!
但凡对方将一千两换成一百两,甚至是五百两,她都要考虑下是不是真有这回事的可能性。
而在沈玉楼无语的这会儿功夫,刀疤男子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再次叫嚷道:“小娘子,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只要老老实实把陆行川叫出来,我们哥几个也不会为难你,否则的话……”
不等他否则完,沈玉楼便打断他,冷声道:“你们找错地方了,陆行川不在我这里。”
“放屁!我的人亲眼看到他从县学出来后,便直奔你这边来了,现在你说他不在你这里,你糊弄谁呢!”刀疤男子冷笑道,明显不相信沈玉楼的话。
他身旁的小弟则磨牙道:“大哥,这小娘们敬酒不吃吃罚酒,让哥几个给点厉害她尝尝,保管收拾的她服服帖帖,乖乖将人交出来!”
说罢,朝沈玉楼咧嘴嘿嘿笑。
一口大黄牙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洗过了,牙缝里面还夹着一条青菜叶子,要多埋汰有埋汰。
看得沈玉楼差点没把早饭吐出来。
她忍着恶心沉声说道:“我不管你们信不信,陆行川确实不在我这里。如果你们再不走,我就要保官了。”
说罢,抬脚要去外面叫人报官。
刀疤男子伸出胳膊拦住他,皮笑肉不笑道:“陆行川是县学的学生对吧?学生不好读书,跑去借印子钱胡吃海喝,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小娘子就不怕断了陆公子的前程?”
如果陆行川真借了印子钱,那沈玉楼还真有点顾忌。
可在明知道这件事情不可能存在的情况下,她一点都不怕。
因此,面对刀疤男子一本正经的威胁,沈玉楼只觉得这人跟跳梁小丑一样可笑。
因为没有刻意控制,这抹讥讽就在脸上呈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