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成的捡钱机会送到手边,女儿不伸手接住居然还往回推,这不是糊涂是啥?
“我没糊涂,你没听这位公子说么,他可以作证是我们先撞上那老东西的,而且那老东西就是一个倒夜香的,你觉得他能拿出一百两银子赔给咱们吗?”
“……”李氏看了眼老汉身上打着补丁的破旧衣衫,心中不确定,但又不甘心,想说拿不出一百两,十两也行,总之不能空手。
结果还不等李氏开口,白海棠又说道:“再说了,这位公子气质不俗,一看身份就不一般,咱们若是硬要闹下去,指不定最后吃亏的还是咱们呢。”
说罢,又示意李氏去看赵四郎腰间的佩刀。
“娘你看,他身上还有刀呢,我估摸着他是官家人……民不与官斗!”
后面这句话白海棠加重了语气。
李氏犹豫了,她一个普通小百姓,确实斗不过官家人。
白海棠又继续道:“四表哥年后就要上战场打仗,万一四表哥死了……娘,你懂我的意思吧?”
李氏懂了,目光古怪地打量着自己这个女儿。
还没嫁人呢,就开始盼着男人死在战场上,甚至都已经提前物色好了二嫁人选。
她这个女儿……
可比她厉害多了!
李氏又看了看满脸穷酸相的老汉,再看看气宇轩昂的赵四郎,以及他腰间的佩刀,到底还是放弃了找老汉要赔偿的心思。
女儿说得对,一个倒腾夜香的穷酸货,估计全部积蓄都掏出来,也凑不齐一两银子。
再说了,这件事责任的确在她们,现在又有人出来作证。
白海棠见说服了母亲,心中欢喜,忙换上一副和善的笑脸,对那老汉道:“老丈,真是对不住啊,方才我母亲也是一时生气,所以才说话过分了些……这样吧,泼掉的这些……东西,我们赔给你。”
说完,不等老丈开口,白海棠便从怀里摸出自己的小钱袋子,肉疼地摸出两块碎银角子,塞进老汉手中。
两块碎银角子,换算成铜板,少说也值个三四百文钱。
买两桶夜香,绰绰有余!
老汉捧着银子不知所措,完全没料到事情还能突然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赵四郎也意外地挑了挑眉。
然而对上白海棠羞答答的眼神,以及母女俩方才说等他死了好二嫁的话,他立马便明白白海棠突然改变态度的原因了。
很好。
短短一会儿功夫,他让这对母女惦记上了两次。
不过也多亏他这个小表妹的深谋远虑,给他制造了一个杜绝麻烦的机会。
赵四郎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夸赞白海棠通情达理。
白海棠羞涩道:“公子谬赞了……对了,还不知道公子姓名呢?今年多大了?可有婚配?如今做什么营生?”
听着这一连串调查户口似的询问,赵四郎不答反问:“姑娘问的这么仔细,莫不是对我有意思?”
“……”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白海棠红着脸点点头,然后垂下眼眸,羞涩的不敢抬眼去看赵四郎。
然后她听见一个声音说:“那怕是要让姑娘失望了,我眼下的心思都在建功立业上面,还无心儿女情长,姑娘若是对我有意,怕是还要再等上三四年。”
三四年?
那不是正正好吗?
她原本也是打算为四表哥守孝三年的!
想到这,白海棠连忙点头道:“我愿意等!”
她抬起眼眸,深情款款地望着赵四郎。
赵四郎挑眉,笑了笑:“好哇,那烦请姑娘先给我一个情物吧。”
白海棠没想到事情进展得这么顺利,欢喜的几乎快要疯了,忙在身上寻找信物。
可惜,她身上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信物。
最后只能是从怀里摸出块帕子,撕成两半,一半自己留着,一半递给赵四郎。
帕子上有她的体香,还绣着她的闺名,拿来作信物倒也合适。
赵四郎接过那半块帕子,他扫了眼帕子一角绣着的海棠花,勾起嘴角笑了笑,当着白海棠的面,将帕子揣进自己怀中。
第186章 原地完婚
两条街外的动静传不到赵家老宅这边。
没有了上门找不自在的母女俩,沈玉楼觉得连空气都香甜了几分。
她挽住赵母的胳膊,笑道:“婶子,欢迎回家。”
隔壁左右的邻居还没散,闻言,也都纷纷围着赵母说话。
“当年你带着孩子们离开时,我就在想,赵四老爷生前做了那么多好事,结果他前脚刚走,后脚妻儿就遭难了,世道真是不公平。”
“我婆婆就跟我说,人在做,天在看,黑的白不了,好人也不可能一辈子蒙冤,终有沉冤昭雪的那一天……妹妹,你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说话的是位中年妇人。
她唤赵母“妹妹”,可她看起来起码比赵母年轻了十岁不止。
这就是养尊处优,和为了活下去而奔波操劳的区别。
古人成亲都早,别看赵母已经是好几个孩子的奶奶了,但实际上,她也才四十来岁。
可因为生活的苦,她过早变得苍老,除了脊背没有佝偻,两鬓边早已是白发丛生,脸上是一道又一道的褶子,肤色也暗沉无光泽,看起来像个老妪。
此时的她跟旧日的好姐妹站在一起,不像是同龄人,更像是两代人。
大喜的日子,纪氏本来不想哭的,然而看着昔日好姐妹苍老成这样,她再难控制情绪,眼圈泛起红晕,拉住赵母的手,眼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时隔多年,故人相见,赵母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少不得也跟着纪氏一块儿落泪。
两个老姐妹抱头痛哭。
周围一众邻居被两人带动情绪,也都红了眼圈,纷纷掏帕子拭泪。
四周忽然就变得哭声一片。
沈玉楼傻眼了。
救命!
早知道她就不煽情说那句“欢迎回家”了,直接放鞭炮,先把人迎回家再说。
沈玉楼有种预感。
她预感眼前这场忆往昔,一时半刻怕是结束不了。
可她已经在外面站了快俩小时了!
寒冬腊月的,要冻死人啦!
赵宝珠瞧她呆愣的模样,忍不住哈哈笑起来,凑她跟前跟她咬耳朵。
“傻了吧?我跟你说,娘的人缘可好了,咱们这下且有得等了。”
沈玉楼:“……”
好在没多久,冬雪无邀而至。
先下的盐粒一样的雪籽儿。
没一会儿雪籽儿就被风吹化成雪片,纷纷扬扬,搓棉扯絮一般往下抛撒。
赵母和一众邻里们间的忆往昔不得不暂时中止。
噼里啪啦的炮竹声响起。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声音响起的时候,沈玉楼还是吓得闭上眼睛哆嗦了下,忙缩起脖子就要抬手捂住耳朵。
结果耳边的炮竹声忽然小了许多。
朦朦胧胧的,仿佛被隔挡在了厚实的门板外面。
鼻息间的硝烟气味似乎也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好闻的雪松清香。
这是赵四郎身上的气味。
还是她给准备的呢。
可赵四郎这个时候应该在军营啊。
沈玉楼有些不确定,连忙睁开眼睛,果然看见了赵四郎那张近日因为天天训练晒黑了不少的脸。
沈玉楼有些怔愣。
还真是赵四郎!
可是他怎么回来了?
不是说今天还有训练任务吗?
赵四郎读懂了她眼中的疑惑,但却不急着解惑,捂住她耳朵的手掌不动,腰身却往下弯了弯,手膀子也往两边打开。
两人的身高差在这一刻显现了作用,赵四郎用自己的身躯,几乎将沈玉楼整个人包裹住。
身形娇小单薄的沈玉楼在他怀里,像一只小小的小鸟。
沈玉楼一下子僵硬住。
鞭炮声小了。
取而代之的是她砰砰砰的心跳声。
就连风雪都被挡在了外面,身周暖洋洋的,因为阳刚劲儿十足的男人,活像个人形大暖炉。
沈玉楼忽然有些舍不得将人推开了。
赵四郎察觉到了她动作上的迟缓和犹豫,抿唇笑了笑,缩小包围圈。
不远处的大钱氏看见这一幕,惊讶得眼睛都瞪圆了一圈。
大庭广众之下的,两人这样,婆婆会生气的吧?
大钱氏下意识地看向婆婆,心中为沈玉楼担心不已。
她只知道婆家家底不薄。
如今到了宁州城一看,婆家的家底岂止是不薄,简直是大厚啊!
其他的就不说了,单是面前这座气派的大宅子,都是她做梦都不太敢梦的存在。
身家一下子暴涨的婆婆,还能不能再看得上乡下出身的沈玉楼,本来就是她很担心的事。
现在两人又在人前举止亲昵,婆婆要是以此为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