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脑门上面全是热汗,呼吸也有些急喘。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的缘故,沈玉楼觉得,男人的眼睛里面,似乎还有紧张和害怕。
紧张她当真了?
害怕她会生气?
所以才这么着急地要跟她解释清楚?
沈玉楼将这些想法从脑子里踢出去。
这些有的没的,还是后面再说吧,眼下还是先解决白海棠的事情要紧。
这个时代男女之间的婚事,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眼下那对母女已经住进赵家了。
再有白老太太这个助力在一旁打亲情牌,推波助澜,搞不好赵母架不住攻击,真会点头应下这门亲事。
定亲再退亲,平白无故生出一堆麻烦事。
所以,沈玉楼没再耽误时间,将白海棠算计赵四郎的那番话,一五一十地说给赵四郎听。
“她们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和宝珠刚好就在假山的另一面,所以听得清清楚楚。”
沈玉楼说完,抿住嘴唇,有些担心地看着赵四郎。
一个男人,被一个女人这样算计,肯定会很生气的吧?
“对,我们全都听见了!”赵宝珠在旁边用力点头,以此证明沈玉楼没说错,“要不是娘拦着,我肯定把她们全扔出去……四哥!她们都住进咱们家里头了,还这样算计你,你不生气,怎么还笑得出来!”
赵宝珠完全无法理解。
她担心自家四哥是不是气疯掉了。
就是沈玉楼也有些懵,满脸问号地望着赵四郎。
就见后者在身上摸了摸,摸出半块帕子抖开,气定神闲道:“我就是白海棠要二嫁的那个野男人。”
第190章 你喜欢我四哥!
赵四郎的本意是想告诉两人,他其实早就知道白海棠不怀好意了,所以不必紧张。
但他忽略了一个细节:绣帕。
将姑娘家的绣帕,贴身揣在怀里带着,谁看见了不多想几分?
沈玉楼愣住,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眼睛也直愣愣地盯着赵四郎手里的那块帕子瞧。
帕子只有一半。
帕子的一角绣着一朵淡粉色的海棠花。
仔细闻的话,似乎还有股子淡淡的香味飘过来,一看就是姑娘家用过的东西。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绣帕的另一半去哪里了?
疑问冒出的瞬间,答案便紧追着跃出水面,一个声音在沈玉楼耳边,用嘲讽的语气对她说:“笨蛋,还用问吗,另外一半肯定在帕子的主人那里啊。”
将随身佩戴之物,一分两半,你一半,我一半,合在一起便是花好月圆。
热恋中的男女,好像确实喜欢用这种方式赠送定情信物。
影视作品里面都是这么演的。
所以,赵四郎其实是喜欢白海棠的,对吧?
难怪白海棠底气那么足,原来有依仗啊。
依仗赵四郎对她的喜欢。
这个结论落地后,沈玉楼空白的大脑也终于回归正常了。
她望着那半块还被赵四郎捏在手里的绣帕,扯了扯唇想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
毕竟人家郎有情妾有意的,结果她却跑过来说人家姑娘不怀好意,多少有几分挑拨男女主感情的意思。
这种恶毒女配才有的戏份,也是让她给遇上了。
沈玉楼心中自嘲道,忽然觉得自己一路上的担心和紧张活像个笑话。
赵四郎是谁啊。
赵四郎聪明着呢。
不然也不能短短时间内,就在宁州城混的风生水起。
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被白海棠拿捏住呢?
应该是他拿捏白海棠才对啊。
心里面这样,嘴角那抹尴尬的笑也快成型了,想说“你们还真会玩”就要出口,忽然又想到一种可能——
再聪明的人也有犯糊涂的时候。
英雄更是难过美人关。
万一白海棠把赵四郎给蛊惑住了呢?
脑海中不由得就浮现出白海棠那张脸。
巴掌大的鹅蛋小脸,五官与赵母有几分相似,明媚皓齿,皮肤白皙。
尤其是那双凤眼,眼尾处天生上翘,眉目间自带风情。
这样的女子,确实很能迷惑男子。
如果白海棠仅仅只是惦记赵四郎的钱也就算了。
可白海棠惦记的还有赵四郎的命……
脑中滚过这个念头,到了嘴边的话就变成了:“听你这话的意思,白海棠应该还不知道你就是她要嫁的四表哥,但是我想提醒你一句,白海棠能生想弄死你,然后拿着你的钱,去嫁另一个你的心思,就说明她人品有问题。”
“赵大哥,恕我直言,你将这样一个人放在身边,跟在床头放一条毒蛇有什么区别?”
这是她第一次在背后说人是非。
并且还用了相当恶毒的词汇。
赵四郎抬了抬眉,有些诧异地望着她。
沈玉楼看懂了赵四郎眼中的情绪,但她不打算退缩。
虽然这男人看着冷冰冰的,但其实心肠热的很,不然当初也不会拿出十一两银子买下她,那可是他治病救命的钱。
换句话说,当时的情况是他拿他的命换她活下去的机会。
就冲这一点,她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赵四郎一头跳进火坑里。
“赵大哥,我知道我这些话说的不中听,你可能不爱听,但是有句话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觉得你是陷入魔障中了……白海棠此人动机不纯,你最好还是跟她保持距离。”
豁出去了。
恶毒就恶毒吧。
谁让面前的男人曾舍命救过她呢。
沈玉楼说完总后一句总结,便目光坚定地望着赵四郎,一副“你要是敢不听劝,我就要棒打鸳鸯”的架势。
对面的赵四郎眉毛又往上抬了抬,眼睛也微微眯起,自下而上地打量沈玉楼。
他个子本来就高。
军营又最是能磨炼人的地方,风沙打磨出他钢铁一般的躯体,也雕刻出他棱角分明的脸,连眼神都比以前坚毅。
再这样微眯着眼睛看过来,沈玉楼就感觉到了有股压迫感袭来。
这男人该不会要给她来一出“冲冠一怒为红颜”吧?
心里面冒出这个念头,沈玉楼的两只脚便滋生出了自己的想法,下意识地往旁边挪动。
她旁边是赵宝珠。
万一赵四郎真怒起来,赵宝珠好歹能第一时间将人拦住不是?
然而下一刻她便发现这个计划好像行不通。
因为赵宝珠此刻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自家四哥摁住了脑袋。
嘴巴也被自家四哥的大手掌给捂得严严实实,这会儿正用手挠她哥呢,又不敢真使力气,怕挠破皮,气得眼睛瞪成了青蛙眼,一整个的弱小无助。
这样子,她自己自保都成问题呢,哪还顾得了她啊。
沈玉楼:“……”
就很丧气。
但也很生气。
她好心提醒,赵四郎可以不领情,但也用不着反应这么大吧?
都对亲妹妹下手了。
从小到大,左邻右舍,包括老师和同学,都觉得她是个文静又乖巧的好性子。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骨子里面其实又野又犟。
只不过这种劲儿一直被她压制着,轻易不会释放露头的机会。
但是现在她不想压制了。
“赵四郎,你现在的情况我能理解,热恋中的男女么,情绪上头很正常。但是你不能眼睛瞎了,耳朵也捂上。”
“我下面要说的话会很难听,可能我说出来后,大家以后朋友没得做不说,甚至连面子交情都要维持不住,但是——”
——但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往火坑里面跳。
沈玉楼用力吐口一口长气,沉声道:“但是我还是要说,如果你不听劝,执意要跟白海棠这样没有廉耻之心,没有道德底线,没有人性可言的三无人员走到一起,那你将来的日子……你可能连将来都不会有。”
这话属实说的有点毒了。
但是沈玉楼豁出去了,不想考虑自己的形象问题。
要不是受现实因素所困,她都要把自己当年那档子差点被渣男骗回家去当免费保姆使唤的“初恋”拿出来讲一讲。
大不了以后她从赵家搬出来住就是了。
反正就是死也要拉住往火坑里面跳的某个大笨蛋。
大笨蛋依旧眯着眼睛望着她,神情先是探究的,然后是迟疑的,最后像是终于确定了什么似的,平直的嘴角忽然往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弧。
沈玉楼:“……?”
不是很生气吗?
怎么忽然又笑了呢?
她的敲打起作用了?
天呢!原来她劝人的本事竟然这么厉害的吗?
“赵大哥,你……”
刚才还口齿伶俐套滔滔不绝的人,舌头忽然一下子不听使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