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视线凉凉地落在白海棠身上。
意思不言而喻:你就是那个不干净的东西。
热乎乎一张笑脸凑上去,结果却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
白海棠一张脸红了白,白了青,青了又黑……
嘴角和身子也都在哆嗦,可见忍的有多辛苦。
赵宝珠要是再激下去,这姑娘估计就该破功爆发了吧?
沈玉楼不想节外生枝。
她从赵宝珠身后站出来,目光没什么温度地望着面前的人。
“没错,是我。你有什么事吗?”
按照她们事先预谋的,这两天不是应该先跟赵母处感情,等感情修复结实了,然后再对她出手吗?
瞧白海棠这架势,是要提前找她麻烦?
事实上是沈玉楼只猜对了一半,白老太太和李氏婆媳俩,此刻正在屋子里面拉着赵母处感情。
白老太太打头阵,从赵母小时候的事情说起,一桩桩一件件,全是赵母小时候如何如何乖巧懂事。
有好些事情赵母都没什么印象,甚至完全都不记得了。
然而也正是因为没印象不记得,赵母的触动才会更深。
因为她也是个母亲。
还是五个孩子的母亲。
她记得五个儿女们小时候的每一件事情,可五个儿女们却未必全都记得。
做母亲的,总是不舍得忘记孩子们成长过程中的每一步脚印。
母亲都这么大年纪了,却还对她小时候的事情记得这么清楚。
可见在母亲的心里,母亲还是爱她的。
只不过这份爱,在大孙子的前程面前,不得不退让一步。
毕竟那是老人家唯一的一个孙子。
心里面这么想,赵母对大嫂李氏好像没那么排斥了,落在李氏身上的目光都变得柔和了几分。
白老太太见她神情松动下来,忙悄悄扯了下李氏的衣袖,李氏接到暗示,掏出帕子按住眼睛,等帕子再拿开,眼圈就红了,泪水也跟着往下滚落,。
她哽咽道:“小妹啊,当年的事情,大嫂也是没法子啊,大嫂就知渺这么一个儿子,那孩子打下读书就刻苦用功,一心想拜陆遥先生为师,可陆遥先生挑选弟子时要求严格,不但弟子本人不能有任何问题,就是家里面的人,身上也不能有污点……”
李氏一边哭一边说,大意是她当年那样急着和赵母撇清关系,是怕赵母影响到她儿子的前程。
这件事情,白老太太已经跟赵母哭诉过一遍了。
如今李氏再来哭诉一遍。
她泪眼婆娑地对赵母道:“你也是当母亲的人,天底下的母亲,哪个不盼着自己孩子好啊。”
这话一下子说到了赵母的心坎上面。
当年她其实可以拼死挣扎反抗的。
可因为小儿子被推进荷塘里,险些淹死病死,她害怕了,怕再斗下去儿女们再遭遇不测,于是她这才背着污名逃离宁州城。
正如李氏所言,天底下的母亲,哪个不盼子自家孩子好啊,命都可以给出去,一个污名又算得了什么。
那层在赵母心间坚硬了多年的冰层,一下子就崩塌了。
她也红了眼圈,哽咽着对李氏道:“大嫂,快别哭了,我理解,我都理解……”
所以白老太太她们的计划并没有改变。
只是白海棠沉不住气。
她可以不喜欢别人,可是别人不能瞧不上她。
尤其是将她比下去的对手,还是个从乡下来的土包子。
这股憋屈她咽不下去!
于是,趁着大人们在屋里说话,她便借口闷溜出来,迫不及待地想给沈玉楼一点颜色瞧瞧。
只是没想到赵宝珠也在。
然而来都来了,她又不甘心灰溜溜地溜走。
尤其是刚才她还受了赵宝珠一通窝囊气。
这会儿见沈玉楼终于应声了,就想在沈玉楼身上找点儿痛快。
赵宝珠她不敢惹,眼前这个乡下来的村姑还不是任由她搓扁揉圆?
于是白海棠才缩起来的脖子又昂了起来,斜眼扫着沈玉楼,然后捏住鼻子往后退几步,嫌弃道:“你是刚掏过大粪吗?身上这么臭!”
沈玉楼:“……”
——臭你妹!
她按住要打架的赵宝珠,冷笑道:“我还挖过坟,刚好有个新坟坑还是空着的,没主,你要不要进去躺着?免费。”
第193章 收拾白海棠
前面赵宝珠说白海棠瞧着恶心,白海棠缩着脖子屁都不敢放一个。
结果转个身就把这盆粪水往沈玉楼身上泼。
将“柿子子专挑软的捏”展现得淋漓尽致。
可惜沈玉楼这棵柿子瞧着软,但是有刺。
又坚硬又锋利。
白海棠一巴掌拍下去没伤着沈玉楼分毫,反而把自己扎一手血,气得吱哇乱叫。
“啊啊啊!小贱人!你敢诅咒我,我要杀了你!”
让一个活人入坟坑,不是诅咒又是什么?
白海棠气得五官抽搐,抬起巴掌就往沈玉楼的脸上打去。
结果她巴掌才抬起来,一只脚便从沈玉楼的身侧探出头,一脚踹在她胸口上面。
白海棠只觉得胸口那里仿佛让大石头捶了一下,剧痛让她后背不自觉地往后弓起,整个人以腰肢为起点往后折叠成一个射角倒飞出去。
身后的院门还是敞开着的,沈玉楼看着白海棠飞出院门,砸在院门外面值守的雪人脑袋上面,硬是把大雪人的脑袋砸出个窟窿,精准而又顺畅地插进了大雪人的肚子里面。
手脚从雪人的天灵盖那里探出来,拼命挣扎。
沈玉楼:“……”
她扭过头去,幽怨地看向赵宝珠。
这个雪人是初雪那日诞生的。
她和赵四郎两人一块儿堆起来的。
后面只要雪人一有“消瘦”的迹象,她便拿起铲子往雪人身上补几铲子雪。
就这样补啊补,雪人在她的院门外面屹立不倒,坚强地活到了现在。
结果现在,雪人惨遭爆头了,还是飞来横祸。
沈玉楼的目光很难不幽怨。
始作俑者赵宝珠心虚地缩了下脖子,跟她保证道:“回头我赔你一个雪人。”
见沈玉楼的目光中还是带着幽怨,赵宝珠低头想了想,然后改口道:“可我堆雪人的技术也不行啊……这样吧,等四哥回来了,让四哥给你堆一个。”
沈玉楼目光里的幽怨这才退去。
两人谁也没去管白海棠的死活,就站在院门口,一边看白海棠像个虫子一样在雪人的大肚腩里面扭动挣扎,一边谈论今天有没有可能再下一场新雪。
还说东院宽敞平整,把东院里的脏东西都清扫出去,做一个滑雪场。
东院是以前赵二老爷住的院子。
现在里面住着白老太太和李氏母女俩。
白海棠好不容易从雪人肚子里面挣扎着爬出来,一出来听见的就是她们被定义成了脏东西,还要把她们扫垃圾一样清扫出去。
怒火一下子就沸腾了。
白海棠两眼通红,啊啊叫着抓起把雪就往两人身上砸。
——她让赵珠宝踹出心里阴影了,不敢再近身作战,只敢远攻。
赵宝珠却不惯着她,一把拍开砸过来的雪团,沉着脸上前去要再给人补一脚。
沈玉楼一点儿都没有要拦的意思。
她发现了,赵宝珠躁归躁,但是下手很有分寸,不会真把人打出个好歹来。
然而余光瞥见右侧方走过来的一行人,她忙拉住赵宝珠,低声道:“赵婶来了。我们陪她玩几把。”
——不然白海棠那一身的狼狈不好解释。
赵宝珠瞬间懂了沈玉楼的意思,不是很情愿地抓把雪朝白海棠扔过去。
沈玉楼见她绷着脸皮不情愿的样子,好笑地给她出主意:“打雪仗么,轻点儿重点的,都能理解……人身体上哪个部位砸起来最疼,但是又不会留下明显的外伤痕迹?”
赵宝珠一听,就好像被神仙吐了口仙气,整个人一下子鲜活起来。
她嘿嘿笑着抓起一个雪团,目标精准地朝白海棠身上砸去。
然后在白海棠的惨叫声中,现场教学沈玉楼:“看清楚没?”
说完都不等沈玉楼开口,她便自问自答道:“没看清楚啊,没关系没关系,我再给你演练一遍!”
分明是她自己想再来一次。
沈玉楼忍笑不语,由着她闹。
说是教学,但是赵宝珠一点儿都没有为人师者的稳重,倒更像个顽劣的孩童。
她嘿嘿笑着又抓起一大把雪,还使劲团了团,团成一个结实的小雪球,咻——
雪团飞了出去。
目标依旧精准无比。
还没从第一波剧痛中缓过来的白海棠又遭受一波攻击,脸上的五官因为疼痛一起抽搐,连惨叫声都有气无力,好像被捂住了嘴巴。
白海棠终于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