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娇羞最是动人。
踩着点从外面回家来的赵四郎,眼睛瞬间看直了,他呆愣地站在外面望着屋内满面娇羞的少女,竟是都忘了抬脚迈步。
屋内,白海棠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嫉妒,撇嘴挤兑沈玉楼。
“你这身衣裙从哪里买的?真难看。尤其是上面这件袄子,寡白寡白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刚死了爹娘,在给你爹娘披麻戴孝呢。”
这话属实恶毒。
连同样看沈玉楼不顺眼的白老太太听了,都不由得蹙起眉头,觉得这话不妥。
老太太偷偷看了眼赵母,见女儿唇边的笑意收起,面色冷沉下来,她忙出言呵斥孙女。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喜欢穿那些喜庆的花色啊?以后可不能这么口无遮挡了啊,别什么话都往外说。”
这话听着是呵斥白海棠口无遮挡,实际上却是默认白海棠说得是对的,暗指沈玉楼穿得晦气。
果然,下一刻,白老太太便换上一脸笑,对沈玉楼道:“不过海棠说的也没错,你们小姑娘家啊,正是花儿般的年纪,衣服料子的颜色,还是该挑喜庆些的穿才对。”
又扭头对赵母道:“娘记得你的眼光就很不错,回头啊,你抽个时间,教教这孩子怎么穿衣打扮,别什么颜色都往身上穿,让人笑话。”
“……”赵母胸口剧烈起伏。
白海棠则是想到什么,兴奋起来,自告奋勇道:“我的眼光也不错啊,我教她怎么穿衣打扮!”
她都想好怎么教了。
她要给这个乡下来的小贱人,化最丑的妆容,穿最夸张的衣服,梳最奇葩的发式……反正是怎么糟蹋人怎么来!
丑人往漂亮方面倒腾不容易。
可将一个本就漂亮的人打扮成丑八怪的模样,那方法也可太多太多了。
尽管心中很不服气,然而白海棠又不得承认,沈玉楼,就是比她长得好看!
心中这么想,视线就又忍不住的落在了沈玉楼的脸上。
她能看出来,这张脸上一点儿脂粉的痕迹都没有。
可就算不加任何掩饰,这张脸依旧明艳动人。
皮肤白皙细嫩得像刚剥了壳的鸡蛋——真是见鬼了,一个乡下村姑,每天都要在田里面劳作,肌肤怎么还能养得这么水润白皙!?
还有那双眼睛,是她梦寐以求的丹凤眼,睫毛卷翘又浓密,像两把形状优美的小扇子。
尤其是这双眼睛还仿佛会说话,勾魂摄魄的灵动。
别说是男子了,就是她,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着,都会忍不住心猿意马。
……不行,她要毁了这张脸,毁了这双眼,绝不能让小贱人去勾引四表哥!
白海棠袖子下的手指头动了动,暗暗攥住袖袋里面装着的一个小盒子。
那是盒胭脂盘,里面不但有擦脸的脂粉,还有给嘴唇上色的口脂,描眉毛用的眉黛粉。
三个小格子集中在一个盒子里面,瞧着就好看。
可惜中看不中用,不能上脸,一上脸皮肤就烧疼得厉害。
这是她今天刚刚买回来的,察觉到这盒脂粉有问题后,她便装在了身上,打算吃完饭后去脂粉铺子找老板扯皮。
如今倒是刚好能派上用场。
想到沈玉楼用了这些胭脂后,满脸皮肤溃烂的情形,白海棠眼底的得意险些化为大笑声破口而出。
赵母一共有四个儿子,前面三个都已娶妻生子,就赵四郎还单着。
所以在白海棠看来,沈玉楼打扮得这么漂亮,就是为了勾引赵四郎。
她越想越觉得不能再让沈玉楼这么漂亮下去了,于是便挤出一抹虚伪的笑,对沈玉楼道:“玉楼姐姐……”似乎想到什么,又怯生生地征询沈玉楼的意见,“玉楼姐姐,我能这样叫你吗?”
因为心中有算计,白海棠这会儿的姿态放得格外低。
整沈玉楼想说不能,你矫揉造作的模样令我感到恶心。
然而她要真这样说,那就中计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白海棠打的什么算盘,故意恶心她,不露痕迹地激怒她。
可惜。
沈玉楼含笑点头道:“可以啊,我们是朋友么,昨天我们还互相赠送了彼此礼物呢。”
用魔法打败魔法,沈玉楼丝毫没有被激怒的迹象,笑得那叫一个和煦。
反倒是白海棠,首战告败,还被提及到了昨日受到的窝囊气,她一整个气得咬牙切齿,险些没控制住脸上的五官。
然而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白海棠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装出开心的样子说道:“对呀,我都险些忘了我们是朋友了呢……玉楼姐姐,你这身上衣裙确实素了些。不过没关系,我这里有盒上好的胭脂,我帮你上个妆吧,这样就能中和掉服饰上大不足。”
看起来一副跟沈玉楼姐妹情深的模样。
白老太太可不认为自家孙女突然改了性情。
但是事实真相如何不重要,不妨碍孙女此时此刻展现出来的一面是乖巧懂事的。
这样好的机会,白老太太可不会浪费掉,立马笑着夸赞起了自家孙女。
“青桔你看,海棠多懂事。你这个大侄女呀,跟你一样,都是心直口快的性子,嘴巴看着不饶人,其实心肠是好的。”
“……”被拎到一块儿做比较的赵母,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赵宝珠听了,白眼几乎翻到了天上去。
她娘是心直口快不假。
但她敢摸着良心说她娘是个善良的人。
至于白海棠……呵呵!
沈玉楼听了也一阵无语。
见过尬聊的。
还是头一次见尬夸的。
对面,白海棠从袖袋里掏出那盒胭脂,打开,迫不及待地就要给沈玉楼上妆。
只是那盒胭脂刚打开,一股气味便扑面袭来。
沈玉楼不由得蹙起眉头。
那气味夹杂在浓郁的芳香中,不仔细闻的话根本辨别不出来,就是辨别出来了,倘若对这方面不了解,只怕也不会察觉出异样。
因为职业的缘故,沈玉楼的嗅觉比常人灵敏,一下子就辨别出了那股刺鼻的气味,属于砒霜。
没错,就是砒霜。
被列为剧毒之物的砒霜,除了害人性命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功效,就是加入脂粉中,这样能起到美白的作用。
作为业余美妆博主,沈玉楼对古代女子用的妆容产品做过专门的了解。
她第一次知道古代女子为了追求快速美白,喜欢将砒霜涂与面部时,很是震惊。
为了美,拿生命开玩笑,这不是胡闹吗?
她甚至都怀疑这条记载的真实性。
直到她穿过来,在这个时代的胭脂铺里,看见女子抹脸用的脂粉中,的确有砒霜的影子,她这才相信自己曾经看过的记载,不是凭空杜撰,而是真实存在。
不过制作胭脂水粉的人,大概也知道砒霜的毒性,所以在用量上面很谨慎,占比很小。
因为砒霜量占比太重的话,就会出现烧脸的情况。
而且这种情况是立马就能显现出来的。
反之,如果将砒霜的用量控制在一个安全范围内,短时间内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只有长年累月的使用,才会导致慢性中毒,最后危及生命。
但白海棠拿出来的这盒胭脂,砒霜的用量明显严重超标了。
这东西要是抹在她脸上,会不会让她一命呜呼她不敢说,但她敢肯定,她的脸一定会被烧掉一层皮。
再结合下白海棠今日格外友好的态度,沈玉楼几乎能百分百断定,白海棠肯定知道这东西有问题,甚至都清楚使用后的后果。
她就说么,白海棠怎么突然一反常态对她示好呢,敢情肚子里面憋着坏水呢。
她若不是因为嗅觉灵敏,上辈子又刚好做过美妆博主,对古代女子使用的妆容产品有过了解,今日只怕就要中计了。
毕竟,当事情发生后,白海棠完全可以装作不知情,将责任全部推给卖给她脂粉的人。
而她的脸,毁了就是毁,就凭现在的医疗水平,根本就没有再修复的可能性。
还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呢。
沈玉楼心中冷笑。
白海棠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计谋被看穿了,拿起油面垫儿,厚厚沾了一层粉,就要往沈玉楼的脸上扑。
“等一下!”沈玉楼侧头避开,并且抓住那只拿着油面垫儿往她脸上怼的手。
手腕被抓住,白海棠试探着挣扎了几分,发现挣脱不开,顿时换上一副委屈的神色,可怜巴巴地问沈玉楼。
“玉楼姐姐,你是不肯原谅我,心里面还怨恨着我,所以才不肯接受我为你上妆吗?”
说完,不等沈玉楼开口,她便眼圈泛红。
下一刻,大颗大颗的眼泪珠子便从她眼眶滚落,“吧嗒吧嗒”直往下掉,说不出的委屈和可怜。
而能化解委她这份委屈的唯一方式,便是让她为沈玉楼上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