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的视线就被通红的火光铺满。
就见院子里面有两团火球在奔跑……不,不对,是三团火球在奔跑!
因为最大的那团火球,分明是两个人拥抱在一起!
沈玉楼惊得倒抽一口冷气,指着院门对赵四郎道:“院子里面起火了!赵大哥,快把院门踹开!”
赵四郎闻言,二话不说抬脚就要踹门。
然而就在这时,余光忽然瞥见周氏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手里面还抱着一个黑漆漆的坛子,里面也不知道装的什么,抱着就往沈玉楼身上砸。
赵四郎面色骤变,顾不得去踹院门,连忙将沈玉楼拉开。
坛子穿过沈玉楼方才所站立的位置,砸在她身后的院门上,然后碎裂开来。
装在坛子里的黄褐色的液体泼洒出来,一大部分都留在了院门上,留不住的就顺着院门流淌到地上去。
还有一小部分溅到了沈玉楼身上。
她用手指沾了点儿,闻了闻,变色道:“是菜油!”
这是百姓日常食用的油。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不管是什么油,都属于易燃物!
尤其是在遇到明火的情况下!
再想想周氏今日的反常,还有院子里那三个正熊熊燃烧的人形火球,一个念头从沈玉楼的脑子里冒出来,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周氏。
疯了疯了!
周氏一定是疯了!
竟然想放火烧死他们所有人!
而下一瞬,更让沈玉楼心惊的事情发生了,就见周氏手里面多了两个燃烧着的火把,一个朝她扔来,另一个扔向院门。
淋了油的衣服,再遇上明火,后果不堪设想!
沈玉楼惊得头皮炸裂,连忙往边上躲闪。
赵四郎则是双目喷射怒火,一脚将飞过来的火把踹飞出去。
可扔向院门的那个火把却无人拦截,大火立时燃烧起来,转瞬间便将两扇院门吞噬。
而且火势还在不断地往四周蔓延。
隔着七八丈的距离,沈玉楼都感觉到了火焰炙烤的温度。
她吓得面色煞白,甚至都想不起将身上的衣服脱掉。
她外面的衣服上溅了不少油,万一有火星子飞溅过来,只怕她就要成为第四个燃烧的火人。
好在赵四郎还算镇定,动作飞快地扒掉她最外面的那层衣服扔掉,然后再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裹在她身上。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面前的火浪已经卷到了九尺多高,浓烟翻滚,火焰映红了半边天。
不远处正靠着树干打盹的衙役惊醒过来,看到眼前的情形,他还以为自己做梦没醒,连忙揉了揉眼睛。
他甚至还把眼睛闭上打算重新再醒一次。
结果等他重新睁开眼睛,大火不但没有消失,反而烧得更旺了。
衙役这才算是彻底清醒过来,赶忙扯开嗓子喊道:“不好了!起火了!快来人救火啊——”
其实不用他喊,村民们已经开始往沈家这边跑了。
大牙湾村就这么大,谁家吵个架,都能惊动半个村子,何况是这么大的火?
“咋回事啊?现在是春天,还没到天干物燥的季节呢,咋就起火了?”
“起火就是起火,还分啥季节……别说了,咱们快去帮忙救火吧!”
然而火哪是那么好救的。
等村民拎着大桶小桶赶过来,沈家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别说救火,都没人敢往前靠。
“这么大的火,除非天降大雨,不然怕是灭不了!”
“好好的,咋就烧起来了呢?”
村民们望着大火,一边唏嘘,一边议论。
张阿武也没想到,自己跑去处理件邻里纠纷,再跑回来,就遇上了火灾现场。
他呆愣住,半天没回神。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妇人的大笑声。
扭头一看,就见一个瘦骨嶙峋的妇人,正望着大火手舞足蹈,一边哈哈大笑,一边还叫嚷着:“该死,都该死,都该死!”
张阿武认出了这正是先前锁院门的妇人,并且察觉出了妇人的状态不对劲儿。
担心妇人被火烧到,他正要伸手将妇人拽开,结果却见那妇人从怀里摸出个火折子,抬手一扬就扔进了大火中。
他瞬时呆愣住。
这一愣神的功夫,就见那疯疯癫癫的妇人扔完火折子还不够,又把自己也扔进了火海中。
张阿武震惊的下巴都要掉地上去了。
村民们更是发出阵阵惊叫声。
这些声音和大火燃烧的噼啪声混合在一起,声浪震天响,可沈玉楼却什么也听不见,大脑死寂的像无人区。
她仿佛没了灵魂一般,直愣愣地望着面前燃烧的大火。
直到一声惊雷在耳边炸响。
一场春雨不期而至。
可这场雨到底还是来得晚了些,等大雨将大火浇灭,被大火吞噬的房屋也变成了一片废墟。
张阿武领着衙役和一群青壮冲进废墟中,从废墟里抬出三个人……不,应该是四具烧成焦炭的尸体。
原主的爹。
原主的娘。
另外还有两俱尸体呈拥抱之姿。
确切地说,是一俱高大的尸体,紧紧地抱着一俱娇小的尸体。
娇小的尸体在下面,大一些的尸体在上面,几乎将身下的尸体整个的护进了怀中。
这是想用自己的身躯,为身下的人挡住火势。
沈玉楼蹲下来,怔怔地望着地上的两俱焦尸。
这两俱尸体,应该是原主的兄长沈青山,和大嫂云氏。
沈青山果然还是深爱着云氏的。
拿命去爱。
沈玉楼忽然觉得胸口堵得慌,鼻头也酸涩得厉害,眼泪无声地涌出眼眶。
赵四郎拉她起来:“别看了。”
沈玉楼“嗯”了声,正要起身,一只烧得焦黑的手忽然朝她伸来,一把拽住她脚踝——
第54章 奇怪的祭拜者
沈玉楼吓一跳。
垂眸一看,就见几乎烧成焦炭的云氏,居然诡异地睁开了眼睛。
此时那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她,满眼都是恨意和不甘。
那只皮肉都快烧没了的手掌,更是死死地抓住她的脚踝不肯撒手。
可云氏明明已经没了气息!
人都烧成那样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沈玉楼哪里见过这种架势,全身汗毛都炸裂开来。
回去后便发起了高热。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好像被塞进了冰柜里面,冷得止不住地打哆嗦;有时候她又觉得燥热难忍,仿佛身处一个大蒸笼中,蒸笼下面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就这样,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沈玉楼躺在病床上,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
一同消瘦下去的还有赵四郎。
沈玉楼昏睡了多久,他就在床前守了多久,几乎寸步不离。
以至于,当沈玉楼终于从昏睡中醒过来,乍一看见床前坐着个胡子拉碴,满眼都是红血丝的男人时,几乎没认出这人是赵四郎。
“赵大哥?你,你怎么成这幅模样了?”她强撑着要坐起身,然而昏睡了几日的身躯软绵绵,压根使不上力道。
赵四郎跳起来,一把将她摁回去,想了想觉得不对,又连忙扶她起来,往她后腰那里塞了个枕头。
他不敢再让沈玉楼躺下了。
怕她这一躺下,又是十日不睁眼。
赵四郎被吓出了心理阴影。
他扭头冲外面喊道:“宝珠,快去请大夫!”
赵宝珠正在院子里劈柴。
一下又一下,好像将木柴当成了仇人劈,每一斧子下去都是一劈到底,砖石地面上乱七八糟全是她劈出来的斧头印子。
她还不知道沈玉楼醒了。
此时听见四哥叫她去请大夫,她还当沈玉楼不行了,斧头险些劈到脚上,连忙扔下斧头就往沈玉楼的房间冲去。
待看见沈玉楼坐在床上,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自己,赵宝珠呆愣了一瞬,然后眼泪涌出眼眶,猛地扑过去抱住沈玉楼。
“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不行了!”
赵宝珠又哭又笑,悬了十天的心这一刻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再想想自己这十来天受到的惊吓,她忍不住又去捶沈玉楼的肩膀。
“你可真行啊,一睡就是十天,害得全家人都跟着你提心吊胆了十来天……我看你也别沈玉楼了,你干脆叫睡神好沈玉楼好了。”
许是顾忌到沈玉楼刚从昏睡中醒来,大力如赵宝珠,今日的力道拿捏的格外适中,拳头落在肩膀上面,几乎没有什么重量。
可赵四郎还是看得紧张不已,仿佛沈玉楼是什么易碎瓷娃娃一般。
他挥手将赵宝珠往外撵:“差不多就得了,别捶了,就你那拳头,能捶死头牛……赶紧请大夫去。”
赵宝珠高兴,被嫌弃了也不生气,她朝自家四哥扮了个鬼脸,忙一溜烟地跑出去请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