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飘在半空中,亲眼看见沈玉楼在制作桂花糕时,忽然喷嚏连天,涕泪横流。
好巧不巧,驸马爷的兄长陆家大爷,因为不放心宴席的事情,怕下面的人做事不周,怠慢了公主弟媳,就亲自去后厨查看情况。
然后就撞见了沈玉楼狼狈不堪的一幕。
四周都是等待入锅的食材,结果沈玉楼却在一堆食材的环绕下打喷嚏,哪怕是捂着口鼻,陆家大爷也觉得恶心不已,当即便黑沉着脸,让人将沈玉楼撵了出来。
她就是那个时候,知道了沈玉楼的鼻子闻不得桂花香的秘密。
只是没想到,这一世,沈玉楼竟然学聪明了,提前弄了个什么口罩出来蒙住口鼻做防护。
可是那又如何,再严实的防护,还不是让她攻破了?
她倒要看看,没了口罩做防护,满厨房又都弥漫着桂花香,这女人还能不能再镇定自若。
为了让沈玉楼出丑,韩辛夷方才可谓是拼了命,不顾一切地往放着蒸笼的桌子上扑,以至于手掌让蒸笼的竹篾条划出了一道血口子。
虽然不大,但还是见了血,这会儿刺挠挠火辣辣的疼。
可韩辛夷却顾不上瞧一眼自己流血的手掌,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沈玉楼,眼神中没有一丝温度,只有把沈玉楼整死的渴望。
沈玉楼这会儿的确忍得辛苦。
鼻炎这种毛病,看似死不了人,然而一旦发作起来,能让人将心肝脾胃肺都磕出来。
难受的滋味不是一星半点。
最主要是一旦得上这种毛病,便是终身伴随。
至少在她穿过来之前,世面上还没有出现能根治鼻炎的特效药。
连现代医疗手段都束手无策的病症,更不要说这个连缝合术都没有的古代了。
再看看韩辛夷眼底的得意,沈玉楼当机立断,捂住口鼻,扭头就往外面跑。
她不知道韩辛夷从哪里得知了她有过敏性鼻炎的毛病。
但她知道,这个毛病是她的软肋,而现在这个软肋让韩辛夷抓住了,那么后面,韩辛夷肯定还会用这个软肋一而再,再而三地攻击她。
就跟烈日下暴晒过的牛皮糖一样,黏糊又恶心。
唯一能甩掉的办法,就是将这个软肋公之于众,这样她就可以大大方方的做防护,若是日后若是再有人想拿这个攻击她,那便是有意针对她。
她赌韩辛夷不敢明目张胆地针对她。
除非对方舍得将名声抛地上去任由人踩踏。
无视韩辛夷赫然瞪圆的眼眸,沈玉楼一口气跑出后厨,又跑到院子的大树下面,离厨房远远的,然后扶住树干就是一阵猛咳。
耳膜嗡嗡响。
眼泪哗哗流。
胸前肋骨和脑门也因为剧烈咳嗽而阵阵生疼。
可沈玉楼咳得还是停不下来。
福来酒楼的后厨倚着前面的三层酒楼而建,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子,还特意开了扇后门,正对着一条四通八达的小巷。
如此,大家不管是上工还是下工,都无需再从酒楼正门出入,同时也方便了后厨人员出去采买菜蔬,以及商贩们将食材送货上门。
赵四郎刚好路过这条小巷。
今天是他去县衙当差的第一天。
然后他第一天当差上街巡防,就遇到了个偷东西的贼。
那贼子手长脚长,跑得比兔子还快,他已经追了好几条街,这会儿刚好追到这里。
倒不是他追不上,他只是故意不这么快将人抓住,想看看这贼人的逃窜路线。
都说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偷东西的贼同样也有他们的贼道,摸清楚他们习惯性逃窜路线,回去也好提供给衙门里的人,方便他们下次追捕。
所以,赵四郎始终跟那贼子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会儿赵四郎刚好路过酒楼后厨院门那里,忽然听见里面传出熟悉的声音。
再侧耳听下声音的阵仗,赵四郎的面色瞬间就变了,猛地顿住脚步。
眯眼望着前面拼命逃窜的贼子,他不再犹豫,拔出腰刀就往前掷去。
雪亮的刀刃带着寒风刺进贼子的后膝窝中。
那人发出一声惨叫,往前一个狗啃屎扑倒在地。
赵四郎追上去,拔出刀,将人从地上拽起来,再捆住手脚,就近挂到了旁边的树杈上去。
整个过程干脆又迅速,没有半点拖泥带水的拖沓。
贼子还没从膝盖中了一刀的剧痛中缓过神,就已经双脚悬空挂在了半空中。
右腿那里被刀刺了个对穿的伤口还在泊泊往外冒血。
贼子又痛又怕,吓得啊啊大叫。
结果下一瞬,他便顾不上尖叫,瞪圆眼睛张大嘴巴,震惊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就见那个追着他跑了好几条街都追不上他的捕快,在将他挂到树杈上后,忽然扭头往回转跑。
长腿一迈“嗖”地一下蹿出去老远。
快若飓风,速度跟猎豹简直不相上下!
就这速度,哪至于追他追了几条街都追不上!
对方这是故意溜他好玩的吧?
贼子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惨叫声中又多了几分气急败坏,龇着大牙叫骂起来。
直到一颗石子飞过来,精准地打落他两颗门牙,鲜血流满下巴,贼子这才闭紧嘴巴,惊悚地望着赵四郎。
他在淮水县城当了四五年的贼了,不是没被衙门的捕快盯上过。
然而衙门里的那些捕快个个都是酒囊饭袋,看着威风凛凛,实际上全是软脚虾,又蠢又没用。
这淮水衙门,什么时候冒出一个这么厉害的捕快来?
挂在树杈上的贼子满心绝望,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凄惨下场。
赵四郎没心思理会贼子的内心世界。
他满心焦急,跑到后厨角门那里,猛地推开院门。
第72章 沈玉楼的反击
沈玉楼还在扶着树干狂打喷嚏,生理性眼泪流了满脸,看东西都自带重影特效。
恍惚中看见赵四郎,她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直到一只大手掌虚虚地覆盖在她的口鼻之上,她呼出的热气被那只大手掌聚拢住,再被她吸进鼻腔中。
由此同时,男人低沉又温柔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
“放松些,别慌,来,跟着我呼气吸气,呼,吸,呼,吸——”
声音如流水般在沈玉楼的耳畔边淳淳流淌。
再加上反流进鼻腔中的温热气息,先前那种刺痒感渐渐不那么强烈了。
暖空气可以缓和对鼻粘膜的刺激,这是沈玉楼无意间发现的。
她不知道这个方法对别人是否有效,反正对她挺有效果。
现在又有赵四郎从旁安抚引导,沈玉楼按照他的节奏呼气吸气,放松身体,总算是止住了如山洪爆发般的喷嚏。
就是脑袋有点懵。
她望着突然出现的赵四郎,惊讶道:“赵大哥?你,你怎么在这里?”
赵四郎不是衙门当值去了吗,怎么跑到酒楼后厨来了?
赵四郎道:“我刚才在街上遇到个贼子,一路追到这里,听到你的声音,就过来了……你还好吗?”
——一点儿都不好。
沈玉楼心说,她现在不光脑袋懵,脑门和肋骨那里也阵阵生疼。
估计是刚才喷嚏打得太猛,伤着了的缘故。
但为了不让赵四郎担心,她还是压住委屈,摇头道:“我没事。”又催促赵四郎,“赵大哥,你现在还是当值的时间吧?你快去忙你的事,不用管我。”
一会儿韩辛夷就该追出来了。
依照对方的性子,怕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接下来肯定还有场针尖对麦芒的对峙。
她不想将赵四郎也牵扯进来。
结果赵四郎却说道:“不着急,那贼子已经被我抓住,我捆住了他的手脚,就挂在外面的树杈上,一会儿取下来带回衙门就行了。”
沈玉楼:“……”
看来赵家兄妹二人喜欢将人挂到树上去的习惯,是改不了了。
她正琢磨再找个什么借口将人支开,赵四郎忽然抬手帮她擦泪。
指腹有些粗粝。
但却很暖。
大概是第一次帮人擦泪,动作里面都是生疏。
但却很小心翼翼,仿佛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一般。
再仰起头,对上一双深邃又满含疼惜的眼眸,沈玉楼本就发懵的脑袋彻底宕机。
前世今生加一块算,她也没被人这样小心珍惜过。
对方还是位年轻男子。
不对,确切地说,应该是个大男孩。
毕竟赵四郎还没有及冠,放在她那一世,就是妥妥的男大一枚。
身体里面像是有电流通过,沈玉楼的大脑一片空白。
恍惚中,她听见赵四郎说:“都这样了,还说没事……我看这附近也没有桂花树,你怎么突然发作起来了?”
身体依旧残留着过电般的感觉,但空白的大脑好歹聚拢回了些神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