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府。
卢凝霜端着一碗汤药,十分耐心地一口口喂入卢夫人的口中。
然后十分仔细地用帕子将卢夫人嘴角残留的药渍擦去。
卢夫人叹气道:“娘知道你孝顺,只是这些事儿,交给下人去做也就是了。”
她的面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看起来虚弱至极,连说话都有些喘。
卢凝霜道:“女儿在娘跟前尽孝是应该的,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卢夫人看着她忧心道:“我的身子我清楚,怕是撑不了多少时日了,你的婚事,不能再拖下去了。跟齐家的婚事,你究竟哪里不满意,不妨跟娘说说,娘也希望你能嫁得如意郎君。”
卢凝霜垂眸,掩住眼底的暗芒:“女儿没什么不满的,若是齐公子都算不得如意郎君,这京城还有谁算?女儿不过是担心娘的身体,在您好起来之前,不想考虑婚事。”
卢夫人听女儿一番说辞合情合理,嘴上说不出什么,心里却越发觉得怪异。
亲事定下可以晚几年再成婚。
即便担心她的身体,也没有必要死拖着不定亲。
可不管她怎么问,卢凝霜都只说是担忧她的身体,不想出嫁。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女儿已经越来越让她觉得陌生了。
不仅心机深沉,连她都看不出端倪。
更是不知因为什么样的原因,打定主意,不想嫁人。
或者说是不想嫁给她看好的人。
卢夫人没有把自己心中的情绪表现出来,只是笑着道:“我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福气,竟生了你这样孝顺的女儿。听说你今日出门了,可是有什么事?”
卢凝霜笑了笑的:“女儿听说长兴侯府赵世子突然得遇名医,治好了腿,便想请那位大夫来给娘亲看看,谁知道世子夫人说那大夫已经离开京城了。”
她这一番话更是没有一点破绽,卢夫人也挑不出不是,便叹息道:“赵家那孩子的腿竟好了吗?这可真是件好事,想当初那孩子惊才绝艳,全京城无人能及,耽误了这些年,可惜了。”
卢凝霜道:“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娘竟然还记得?”
卢夫人看了她一眼笑道:“长的好看的少年郎,自然让人印象深刻。至于你说的那大夫,既然已经离开,那就是我的命,也不必勉强。”
卢凝霜蹙眉道:“娘别说这样的丧气话,女儿不会放弃的。”
娘俩说了会儿话,时候不早了,卢夫人才催卢凝霜回去歇息。
卢凝霜临走前还满是不放心的叮嘱屋子里伺候的嬷嬷丫鬟:“值夜的人都警醒着些,夫人屋里燃了炭,要小心通风。还有娘若是睡的不安稳,就点些我送来的安神香。娘有什么不适,要及时唤大夫。”
嬷嬷丫鬟们都连连应是。
等她走了,卢夫人身边的贴身嬷嬷还笑道:“这世上怕是再没有比咱们家大小姐再孝顺的了,夫人屋里大大小小的事都体贴周到,奴婢们想不到的,大小姐都能想到。”
卢夫人脸上却不见什么笑意,女儿事事周全,却让她莫名觉得不安。
那嬷嬷见此,小心地问:“夫人可是在操心小姐的婚事?小姐孝心可嘉,其实晚一些订亲也没什么。”
卢夫人却不敢像她这么乐观:“她若只是不想订亲也没什么,只怕是有了别的念头。”
她不是傻子,好好一个姑娘到了年纪为什么会不想订婚?
若是看上了不在家里考虑范围内的,说出来也不是不能商量。
她是高门贵女,当年也嫁了出身寒门的卢相,自认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女儿瞒的这样滴水不漏,事情怕是不简单。
卢夫人猜测着女儿的心事,卢凝霜回到自己的屋中,却没有休息。
而是在窗前坐了下来。
丫鬟芙蓉给她倒了一杯热水道:“时候不早了,小姐忙碌了一日,也该歇着了。”
卢凝霜目光痴痴地望着一个方向问:“你说他现在在做什么?”
芙蓉不用看也知道她在看长兴侯府的方向,不由觉得自家小姐实在是太苦了:“您不是今日才见了世子吗?”
卢凝霜冷声道:“他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
芙蓉安慰道:“世子是守礼之人,自不会做逾矩之事。”
“不会么?”卢凝霜喃喃道。
可她却无法忘记纪云舒耳后的痕迹。
只要一想到那痕迹是怎么来的,她就控制不住地想要发疯。
她想尽办法拖延自己的婚事,为此不惜在母亲的身上动手脚,赵慎怎么可以碰别的女人?
她突然道:“我要纪云舒的命。”
芙蓉被她狠戾的语气吓了一跳,连忙劝道:“小姐,咱们最近损失惨重,上边说了不许再轻举妄动。”
当初出动了阎王殿都没有杀掉纪云舒,现在她身边的防护更加周全,哪怕派最厉害的杀手去,也未必能杀的掉人,一不小心的可能暴露自己。
卢凝霜闻言一把捏碎了手中的茶杯,热水混合着鲜血流淌在下来。
芙蓉看着她伤了的手,心疼道:“小姐何苦这样折磨自己呢?世子总有一日会明白小姐的心。”
卢凝霜蓦地笑了起来:“你说的对,他总会明白只有我才是一心一意对他的,纪云舒算什么?她迟早要死的。”
第159章 京城多的是有钱人
芙蓉见她神态有些癫狂,不似往日冷静,心头一跳。
正想劝解,就听卢凝霜又道:“放心,我不会再用直接派杀手那样的蠢法子了。她碰了我的人,就那么死了,岂不是便宜她了?”
芙蓉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小姐肯从长计议自然是好事,可若是依旧将矛头对准纪大姑娘,说不准就会出什么岔子。
这些日子她看的明白,纪大姑娘并不像这京城其他那些大家闺秀好对付。
也是,新婚夜因为夫君跟别的女子有染,就敢直接换新郎的女人,能是什么省油的灯。
只希望小姐能冷静一些,别一碰到赵世子的事,就不管不顾起来。
进了十月份,天气明显一日日凉了下来。
纪云舒是受不得冷的,这几日轻易不肯出门。
在软榻上守着暖炉不肯挪窝,一旁的几案上摆着茶水瓜果册子。
她翻看这酒楼的账册,眉开眼笑地对兰因道:“没想到不过短短几日,咱们的酒楼就开始盈利了。”
兰因想到酒楼那昂贵的定价,不由抽了抽嘴角:“您把价给定的那么高,随便来个人,一顿饭都得几十上百两,能不盈利吗?”
纪云舒笑道:“我定的价高,也不妨碍有人去啊,可见京城多的是有钱人。”
绿如给纪云舒泡了一杯菊花茶道:“您别光吃干果,这些日子天气干,您还总守着炉子,容易上火。”
纪云舒惬意地抿了一口菊花茶,问她:“如果你有钱,愿意去咱们的酒楼吗?”
绿如道:“那自然是愿意的,酒楼的东西贵是贵,但大厨是宫里出来的不说,手艺也是真的好,更何况去的都是有头有脸的贵人,不定就能跟哪位搭上话呢。说出去也有脸面,怎么也不亏啊。”
纪云舒没想到这丫头平日里看起来憨憨的,这种事情倒是看的通透。
兰因也明白过来:“咱们用酒楼搭了个台子,有钱有势的人会自己往上站,是这么个意思吗?”
纪云舒笑道:“这么一想,你还觉得贵吗?”
兰因摇头:“那自然是不贵的。”
原来夫人开的就不是个纯粹的酒楼。
说起这个,绿如又在一旁问:“还有夫人您提出的那什么会员制,一次充值一万两能得一张金卡,五千两一张银卡,一共准备了五百张卡,已经不剩多少了,还要再做一些吗?”
纪云舒摇头:“京城的有钱人是多,但也不可能一下子都网罗到咱们这里,这些已经不少了。”
那些金银卡可是真金白银打造的,持卡的人可以在酒楼享受各种特权,这些人以后会明白提前花钱的好处的。
正说着,赵慎走了进来,听到她们的话,笑道:“看来酒楼的生意很不错?”
纪云舒要起身,赵慎已经在她对面坐了下来,见她倚在软榻上看账本,手边的几案上瓜果点心茶水应有尽有,不禁笑了笑。
她是会享受的。
纪云舒给他也倒了杯菊花茶道:“你尝尝,绿如刚泡的,只放了一点点蜂蜜,很好喝。”
赵慎听到蜂蜜就没什么兴致,不过还是喝了一口,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甜腻,反而有种独特的清香,便道:“这个茶不错。”
纪云舒得意道:“是吧,最近天变冷了,气候干,人们还总是烤火,容易上火,我打算让酒楼泡一些给客人们喝。”
赵慎想到她算账的时候一脸财迷的样子,笑问:“你打算一壶茶要多少银子?”
纪云舒斜了他一眼:“我是那么见钱眼开的人吗?这茶我打算回馈老客户,有会员卡的人免费送,你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