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冷声道:“世子想用这事逼我说出跟陈家结亲的原因,我能说吗?若不是芙儿去找世子夫人,他们也不会多事,这也是她自找的。”
夏妈妈听她这么说,不敢再劝。
他们独自说话,便将屋子里的人都打发出去了。
如今天冷,今晚又是小年夜,有家的都回家了,独身一人在侯府的,也回自己屋里了。
外面没有人守着,赵芙也听到了陈家今日来信,让母亲帮忙去赵慎那里说情。
知道秦氏回来了,便过来打探消息,正巧把主仆俩的这一番话听的清清楚楚。
赵芙站在屋檐下,被冷风吹的浑身都没了知觉。
屋里母亲的话更是让她心底凉透。
泪顺着眼角蜿蜒而下,她死死捂着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在贴身大丫鬟腊梅的搀扶下悄无声息地回了自己的屋。
屋子里烧着炭,一进门就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赵芙却仍觉得浑身发冷,怎么也暖不过来。
她将人都打发出去,捂着脸哭了半天才停下来,拉着腊梅的手痛苦地哽咽:“你也听到了,对吧?我娘,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腊梅也不知道,夫人的性子冷淡,平日里只吃斋您佛,母女俩的关系不算特别亲近。
但姑娘总归是夫人唯一的女儿。
谁能想到背地里,夫人竟然比平日面上表现出来的还要冷漠,全然不顾大姑娘的死活。
腊梅比赵芙大两岁,又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被卖进府中的时候已经懂事了,自然比赵芙考虑的更多。
别说她伺候赵芙这么多年,已经有了感情,就光说她是赵芙的贴身大丫鬟,赵芙嫁的不好,她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那成安伯世子就不说了,成安伯夫人是个什么德性,见了两次她也大概有了数。
她紧张地抓着赵芙的手道:“现在的关键不是夫人为何这样对您,而是夫人指望不上了。姑娘,您得给自己找条活路。”
赵芙茫然地看着她:“我……婚事由母亲做主,我能有什么法子?”
腊梅道:“不管夫人是为了什么,她都不打算取消这门婚事,那陈夫人您也见过,哪里是什么好相与的,您嫁过去,就是吃不尽的苦头。”
听到这话,赵芙的眼泪忍不住的往下流:“这就是我的命吧。”
腊梅简直恨铁不成钢:“什么是命?像奴婢这样生来卑贱,家里连口饭都吃不上的才叫命,您是侯府的姑娘,金尊玉贵的养到这么大,难道明知是火坑,还要嫁过去任人糟践吗?”
“好姐姐,你快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赵芙听了这话,也顾不得别的了,急忙问。
腊梅道:“去找世子夫人,这府中能帮得上忙,也愿意帮您的,恐怕也只有她了。”
赵芙有些惊慌地垂下了眸子捂着脸道:“母亲刚刚的话你也听到了,大嫂前些日子被下药,竟然是我做的。是母亲给我的那些香料,我闻着好闻,就戴在了身上,可后来母亲又要走了。我哪还有脸去见大嫂?”
腊梅道:“说起来那香囊您也在身上带了几日,听说是寒凉之物,这种东西有孕的妇人闻了会落胎,没孕的小姑娘闻多了以后可能会不孕。姑娘,夫人要对付世子夫人,对您也没有手下留情,您还想为了护着她赔上自己的终身吗?”
腊梅小小年纪就被自己的父母卖了,辗转被卖了好几次才到了侯府,她对亲人没什么感情,只知道自己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赵芙犹豫良久,咬了咬唇终于下定决心:“我们现在就去找大嫂。”
腊梅见她总算想通了,宽慰道:“您这么做是对的,夫人做的那些事,桩桩件件都要往您身上推,您不趁早跟世子夫人说明,以后怕是想说都说不清。”
赵芙只要一想到母亲让她带着有寒凉之物的香料去见大嫂,心底就一片冰凉。
幸好大嫂没有怀孕,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凭着大哥对大嫂的爱护,不管她是不是有心,都不会放过她。
想着这些,赵芙加快了脚步。
谁知她刚走出自己的屋子,迎面就碰上一个人:“大晚上的,你这是要去哪里?”
第190章 坦白
赵芙看着突然的母亲,吓的嘴唇都在抖。
腊梅一把扶住她回道:“姑娘说今儿是小年夜,一个人待着怪无趣的,想去您那里坐坐,谁知您正好就来了。果真是母女连心。”
秦氏狐疑地看着主仆两人:“是这样吗?”
赵芙连忙点头:“是这样。”
她知道自己脸色难看,幸好外面的灯没那么亮,即使面对面站着,也看不清脸。
秦氏平时很少来她这儿,她竭力压下自己的心跳,问:“娘怎么来了?大晚上的,有什么事儿让人叫我过去也就是了。”
秦氏道:“没什么大事,就是陈家的事儿,我刚刚亲自去找你大嫂了,她不同意帮忙说情。这么下去,陈世子这个年怕是要在大牢里过,你们刚订亲,就出了这样的事儿,以后嫁过去难免被迁怒,你心里要有个准备。”
赵芙闻言心头一动,着急道:“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大嫂为什么不同意帮忙?我去求她行吗?”
秦氏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是不愿意这婚事吗?你大嫂说你之前还为这个找她去哭了。”
赵芙紧张不已,攥紧了手中的帕子不自在道:“我愿不愿意您不都订下了吗?我难道很能退婚不成?”
秦氏点了点头:“你自己看着办吧,实在不行也就算了,是陈世子自己做错了事儿,也怪不到你头上。”
赵芙连忙道:“我知道,我现在就去找大嫂。”
秦氏笑道:“急什么,都这个时候了,琼华院怕是都关了院门了,你一个大姑娘跑去兄长的院子像什么话,明日再去也不迟。”
赵芙心中焦急,但也明白不在这一晚上,便道:“是我太性急了,多谢母亲提醒,这时候真跑去怕是要闹笑话了。”
秦氏摇了摇头,也没再说什么,就离开了。
赵芙虚脱一般被扶回了自己的屋子里。
她也意识到自己太情急了,便趁着这一晚的功夫跟腊梅商量着怎么跟纪云舒说这些事。
第二日一早,纪云舒刚用完早膳,就听下人禀报赵芙来了。
绿如不满道:“她怎么还有脸来?”
夫人身边的人事被查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是哪里出了问题。
现在大家都心照不宣药是赵芙下的。
只是没有证据,空口白牙的像是在冤枉人。
纪云舒想着昨日秦氏铩羽而归,估摸着赵芙也是为了陈佑的事。
她本不想见赵芙,但想了想还是道:“让她进来吧。”
都在一个府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躲着不见也不是个事儿。
何况她一直不太愿意相信自己看错了人。
毕竟赵芙真的不像是那种心机深沉的人。
大不了拒绝她的请求也就是了。
谁知赵芙进门站的远远的朝纪云舒行了个礼,没等纪云舒说什么便道:“我今日来是有事跟大嫂说,但在这之前,大嫂先让人看看我身上可有什么不妥?别再冲撞了您。”
纪云舒抬眸看她,见她虽然有点紧张,但不像是在说赌气的话,便对白泠点了点头。
白泠上前检查了一遍,对纪云舒摇了摇头。
赵芙这才上前,但还是没有坐离纪云舒太靠近的位置。
她虽然打定了主意要跟纪云舒坦白,但话到了嘴边还是有些局促。
纪云舒见此便先开口道:“大妹妹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赵芙咬了咬牙将昨晚在母亲屋外偷听到的话全部说了出来。
这是她跟腊梅商量好的,既然要寻求帮助,就不能有所隐瞒。
而且她要摆脱这门婚事,注定要和母亲对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最后她满面愧悔道:“是我对不住大嫂,贸然带着那香囊过来,差点害了您。”
纪云舒听完这一席话,面上虽然没露出什么,心里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实在是这番话信息含量太大了。
陈家果然是拿捏住了秦氏的把柄,才结成了这门亲。
她是因为赵芙才被下药没错,但香料……
白泠之前一直以为是有什么东西入了口,才会有那样大的效用。
可现在赵芙说只是香料?
她闻了有半个时辰吗?
“那香料你还有吗?”
纪云舒忍不住问。
赵芙摇头:“我及笄宴过后,我娘就要走了,说这个不适合小姑娘,让我还用我常用的香料。”
纪云舒已经忍不住同情赵芙了,她只是闻了那么一会儿,就弄得月事提前来了好几天不说,还痛经。
赵芙带了那香囊好几天,也不知会怎么样?
“你这几日身子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