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舒也是第一次见到赵二叔,是个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外面风水没有京城养人,他看起来并不比赵侯爷小多少。
一本正经地对着赵侯爷和姚氏行礼,神色有些严肃,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只是看到赵芙的时候,神色温和了一些道:“这些日子的事,我都知道了,委屈你了。”
纪云舒知道给赵二叔报丧的信是赵慎亲手写的,虽然她没有看到具体内容,不清楚他写了什么,但听二叔的口音,赵芙的婚事是说了的。
她看了半晌也没有看明白二叔对秦氏是什么样的感情。
两人夫妻二十多年,却聚少离多,夫妻感情淡薄的好像跟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赵芙跟自己的父亲也不熟,毕竟她从小到大见到对方的次数屈指可数。
以往就算父亲回来,母亲也不让她去跟前,总说她是姑娘家,不好往父亲跟前凑。
此刻听到这一句,强撑了好几日的情绪在一瞬间崩溃,她的眼泪夺眶而出:“爹爹……”
二叔见女儿这个样子,也有些撑不住,湿了眼眶踌躇半晌,才挤出一句:“别哭。”
纪云舒觉得父女两人虽然不善于表达,但感情确实真挚的。
有这个父亲在,赵芙以后的前途应该不会差。
赵二叔跟家里的众人见过之后,便带着赵芙回了二房住的地方。
这天晚上,赵二叔来琼华院找赵慎。
赵慎在自己的书房里接待了人。
赵二叔在赵慎面前没有了在外人面前的严肃,随意地在棋盘边上坐了下来。
看着赵慎下了一半的棋道:“你的棋艺进步了不少。”
赵慎把玩着手中的棋子久久没有落子,淡声道:“闲来无事的消遣而已。”
赵二叔道:“过去这一年,你娶了妻,站了起来,还出仕做了官,竟还有闲来无事的时候吗?”
赵慎抬头看他:“二叔想问什么就问吧。”
赵二叔在棋盘上落了一子,才摇了摇头道:“是你有事要问我吧。”
赵慎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个二叔是个十分聪明的人,也不绕弯子:“二叔这么多年在外做官,政绩不俗,为什么不想办法调回京城?”
赵二叔也是科举出身,能力资历背景一样不差,他若想回京,并非办不到。
赵二叔笑道:“我自小在京城长大,从不觉得京城是什么好地方?外面天高海阔,做什么要回到这小小的一方天地?”
京城是个巨大的牢笼,只是将人困住的是看不见的名利。
赵二爷却清醒的很。
赵慎见这话问不出结果,便果断转了话题:“那二婶呢,为什么不带二婶一起上任?”
“这你不是知道吗?你二婶不愿意。”
赵二叔目光还在棋局上,随口说道。
赵慎一子落在棋局上,便定了输赢。
赵二叔诧异地抬头看他:“你早就能赢了,为什么让着我?”
赵慎定定地看着他:“二叔知道我想问什么?”
赵二叔的面色没什么变化,顿了顿才道:“我们夫妻感情不好在这府里也不是什么秘密,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赵慎确实不相信。
赵二叔看他这个样子,无奈地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认定她跟你母亲的死有关,但我确实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说起来当初刚成婚的时候,我们也跟所有的新婚夫妻一样有过一段举案齐眉的日子,可是后来……”
他不知想起了什么,皱了皱眉,“好像就是你母亲去世前不久的时候,她突然对我不理不睬的,我当时忙着很,也没在意,后来你母亲去世,她也跟变了个人一样,这样说起来,你母亲的死,可能确实跟她有关系。”
赵慎还是不信他的话:“这么多年,你的夫人不愿意跟你在一起,你从来没有问过原因?”
赵二叔苦笑:“自然是问过的,可她不说我又能怎么样?一开始我也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她总是对我冷冷淡淡的,分开的时间长了,我也就没什么兴趣弄明白了。”
赵慎看着他一针见血道:“真的是这样吗?还是二叔心中其实隐隐猜到了什么,却没有勇气揭破。”
这次赵二叔也直视着赵慎道:“是,我后来是知道了一些事情,但太晚了,而且没有任何证据,我便想着就这样吧,以后我不回来,家里还能跟以前一样。”
赵慎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可能触碰到了真相的一角:“您知道了什么?”
赵二叔捂了捂脸道:“阿慎,事情都过去了,别问了。”
“如何能过去?二叔,我至今都没有弄明白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赵二叔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沉默着没有开口。
赵慎便又道:“二婶死后,我秘密关押了她生前贴身伺候的妈妈,这位妈妈是她的乳母,对她的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我问了她当年的事,她不肯说,说除非见到您,您要不要去见见?”
赵二叔似乎很不想将当年的事情闹出来,犹豫了片刻,看着赵慎执着的模样,不由问:“这是我们这些长辈的事情,她就算真的做了什么,这些年一直吃斋念佛,如今更是没了命,这还不够吗?”
赵慎斩钉截铁道:“对我来说,弄不明白母亲死亡的真相,就不够。”
第220章 都是误会
赵二叔十分了解他的性子,简直拿他没有办法,叹气道:“哪怕这背后是一桩天大的丑闻,会让侯府名誉扫地,你也坚持如此吗?”
赵慎蓦地想起秦氏临死前说的那句,你不敢的,赵慎,你以为我为什么会那么做?
那时候他就知道,这事可能也牵扯到自己的母亲。
但不管怎么样,他都做不到明知母亲是被人害死的,却不去查明真相。
更不用说他已经认定这事跟姚氏脱不了关系。
“对,我一定要查清楚真相,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
赵二叔看着固执的侄子,只好道:“那我去见见吧。”
夏妈妈被关在琼华院的地牢里,赵二叔也没有想到侄儿的院子里会有这样的地方,不过想起赵慎这半年来做的事情,他便觉得这也不算什么。
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赵慎不忌讳他知道这种事情是对他的信任,他也不会追根究底。
夏妈妈自从秦氏自尽之后,就浑浑噩噩的,她半辈子都跟在秦氏身边,秦氏就是她的一切。
如今秦氏突然去世,她也没了存活下去的目标。
但她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赵慎想问什么她当然知道,所以她顺势提出了要见二爷。
她知道二夫人也是不甘心的,可是到了那个时候,她已经不得不死了。
见到赵二叔的时候,她情绪有些激动道:“二叔,你终于回来了。”
赵二叔看着她的神色也有些复杂:“你不是非要见了我才肯说吗?说吧。”
夏妈妈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蓦地清醒了过来,她笑了笑:“要从哪里开始说呢?”
赵二叔皱了皱眉头,没等他说什么,就听夏妈妈继续道:“就从您送给二夫人的那支珍珠发簪开始吧。”
赵二叔神色恍惚,他的记忆力十分的好,自然是记得送发簪这事儿的,可却不明白这跟他们要问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夏妈妈有些悲哀道:“您不知道收到那支发簪夫人有多高兴。”
赵二叔不解道:“可后来我从未见过她戴那支发簪,还以为她并不喜欢。”
夏妈妈看着他半点不知情的样子,忍不住问:“二爷当真不知道夫人为什么从来不用那个簪子吗?”
赵二叔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那簪子,是有什么不妥吗?”
夏妈妈看他的神情不似作伪,一时竟有些不知说什么好,过了半晌才缓缓道:“那日二夫人去找侯夫人,却见她身边的丫鬟将一支一模一样的发簪扔到了后院的园子里,还说什么二爷怎么送这样的东西给咱们夫人,若是让人误会了可怎么好?”
簪子,是男女的定亲之物,他怎么可能会送给大嫂?
听明白她在说什么的赵二叔如遭雷击:“我……我从未送过嫂子东西。她当时为什么不来找我问明白?”
夏妈妈见赵二爷如此反应,也明白了过来。
时过境迁,今时今日的赵晖根本没有必要说谎。
她苦笑道:“这种事,怎么问的出口?”
二夫人难道要问自己的夫君你是不是喜欢你大嫂,所以送了她跟我一样的簪子?
赵晖不可思议道:“就算问不出口,难道就凭这么一件事,她就去害大嫂?”
夏妈妈道:“当然不是,夫人知道这事后心中不自在,便对老爷有些冷淡,老爷便一直宿在书房。有一日,老爷不在府中,夫人去书房找几本书,却在里面看到了一幅沈夫人的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