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在他的前世,皇上跟太后的关系糟糕到了那样的地步,他也没对纪家人做过什么。
不管是纪云舒还是纪家父子,都死于赵恒或者说雍王的算计。
那样大一个局甚至本身就是针对皇上的。
纪云舒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她对皇上的不信任似乎出于本能。
哪怕皇上其实对她很好,她提出的要求,不管为不为难他都答应了。
她也清楚,当初她要改嫁赵慎,如果没有皇上的赐婚圣旨,事情并没有那么容易解决,哪怕那是为了赵慎和长兴侯府。
可她终究是受益者。
明知道她是纪家的女儿,他还是在她去肃州的时候给了她那块令牌。
后来她才从赵慎口中知道那块令牌的含义。
如朕亲临四个字,每一个都作数。
如果她或者纪家真的有异心,就算派了人跟着她其实也用处不大。
这些事都能证明皇上作为一个帝王,已经给了她和纪家最大的信任。
可她就是无法真正的相信皇上,甚至早就已经在为纪家人考虑退路。
她总觉得皇上除掉雍王后,也不会留一个对他来说后患无穷的纪家。
“这很正常吧,他是皇帝,需要的是忠心,而不是信任。”
赵慎摇头:“他是皇帝,你对他设防没错,可我觉得你对他的态度有点偏颇,就像这次,明明清楚不对劲,可就因为那个女人,你就认为男人都拒绝不了那样的美色,所以认为皇上就算中了美人计,也是自己活该。”
纪云舒下意识想反驳,可却说不出话来。
因为赵慎说的没错。
这件事其实从一开始就透着诡异。
皇上那样的体质,本不该中药,可他偏偏中了。
那个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美的所有男人都无法拒绝的女人。
偏偏这个女人身份来历都清楚明白,没有一点可怀疑之处。
皇上当时将事情按了下去,并没有声张,想来是没打算给对方名分的,可这个女人偏偏怀孕了。
纪云舒越想越觉得脊背发凉:“如果那个女人真的有问题,那她怀的是皇上的孩子吗?”
这真的很难说,虽然后宫没有任何男人可以进去,但事实如何谁知道呢?
毕竟先帝时期也不是没有闹出过兰妃跟侍卫私通的事。
事关后宫妃嫔,赵慎也不好抓着皇上问详细情况,所以也说不准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毫无疑问,这个怡嫔定然是有问题的。
“我有种预感,这个怡嫔,会是我们遇到的人中,最难对付的一个。”
纪云舒诧异:“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这样夸赞一个女人。”
要知道他对卢凝霜和姚氏都没有这样的评价。
那两人女人已经称得上了不得了。
当然她也觉得怡嫔不简单,若不是像看上去那样纯洁无瑕,那必然就是深不见底。
美貌加智慧,妥妥的王炸。
赵慎道:“我从不会小看女人。你可能不太了解皇上,不知道他这些年为了皇后娘娘做到了什么地步。他绝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或者孩子让皇后娘娘难堪,他如今的行为,已经越过了他自己的界限。”
纪云舒想起皇后娘娘洒脱的言行,笑道:“皇上对皇后娘娘也许是有过真心,可真心瞬息万变。你会这样说,大约是你没有见过怡嫔,不明白她的美有多么震撼。”
赵慎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听到纪云舒真正的心声。
真心瞬息万变。
所以她是相信自己对她的感情的,却觉得这感情不会持久。
他一时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不过很快收敛情绪坚定道:“皇上不是那样的人,不若我们打个赌。”
纪云舒固然清楚自己没有赵慎了解皇帝,不过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打什么赌?”
赵慎道:“我赌怡嫔这事定然有隐情在其中,而不是皇上见色起意,移情别恋。”
纪云舒不知道他为什么纠结这个,不过皇上怎么想的,事实就是他睡了一个女人,让她怀孕了,还直接封这个女人为嫔。
她撇嘴道:“赌就赌,你输了怎么办?”
赵慎笑道:“我输了自然是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纪云舒也很爽快道:“行,我若输了,也任你处置。”
随着她这句话,赵慎之前微微蹙起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
纪云舒不再理会他,顺着车窗往外看,就见街上人来人往,马上就进三月了,各地赴考的学子基本都已经到了京城。
街上比平日热闹了许多。
赵慎也看向了车外,见到这样的情景,心情也放松了许多,不过没一会,就见前方围了一群人,似乎为什么起了争执。
第239章 你最好祈祷他是装的
纪云舒不由探头去看,只见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扒着倒在地上的一个人在哭。
“爹爹,你快醒醒。”
而一旁一个穿着华贵的男子嚣张道:“碰瓷碰到小爷头上了,什么金贵人,碰一下就倒?难不成是纸做的?”
纪云舒皱了皱眉,赵慎拉着她下了马车,走到近前,看到陈佑竟然在人群里看热闹,便问:“怎么回事?”
陈佑看到他就有些发怵,这事儿也在京兆府尹的管辖范围,便回道:“似乎是王家公子跟那书生起了冲突,然后王家公子推了那书生一把,人就一头载倒起不来了。我也是刚来,不清楚具体怎么回事。”
纪云舒不由看了陈佑一眼,他的话听起来是在陈述事实,但显然是向着那跋扈的王公子的。
被推了一下就晕过去,听着就像是在碰瓷。
但这书生纪云舒也见过,应当不是这样的人。
是年前去西市碰到的那一对父女,她送了小姑娘一串糖葫芦,那父亲等了许久,在他们折返的时候给了她钱。
连一串糖葫芦的便宜都不肯占的人,怎么可能跑来碰瓷?
此刻人晕倒在地上,后脑勺还出了血。
纪云舒对白泠道:“你去看看。”
这么多人看着,其中有不少人都觉得书生是在碰瓷,还有一些人心里嘀咕,毕竟脑袋出了血,看起来挺严重,但碍于王公子在谁也不敢多管闲事。
见她的丫鬟去看人,王序嘟囔道:“云舒姐姐,我就轻轻推了他一下,根本没用力,怎么可能把人推倒,他就是想讹我。”
他虽然叫着纪云舒,眼神却在往赵慎的方向看,显然话是说给赵慎听的。
纪云舒扶额,京城这些差不多年纪的人,就没有不怂赵慎的,尤其是不学无术的那一波。
这位王公子也不是别人,他是皇后的亲弟弟,王氏的嫡幼子。
王家是书香门第,王老太爷是先帝的老师,真正的帝师,王家清贵显赫,王小公子自小就是在京城横着走的人物。
纪云舒不由阴谋论起来,宫里刚出了一个怡嫔,皇后娘娘的弟弟就摊上事儿了,这其中当真没有关系吗?
白泠把了脉脸色不太好:“这位公子的脉象不太好,先送医馆吧。”
见她没有详细说,纪云舒就知道事情怕是有些麻烦,她看了一眼赵慎。
赵慎转头看王序,王序平日里是嚣张跋扈,但他并不傻,知道事情不太对,连忙让身边跟着的人将人送到医馆。
可那小姑娘抱着父亲不松手,哭喊道:“你们这些坏人,不许碰我爹爹。”
纪云舒见此走到小姑娘面前蹲下:“你还记得我吗?”
小姑娘哭花了脸,红着眼睛点头。
西市那样的地方,极少有什么权贵出没,纪云舒和赵慎又容貌出众,极其引人注目,还送了她一串糖葫芦,她怎么可能忘记?
小丫头哽咽道:“是送我糖葫芦的姐姐。”
纪云舒道:“你爹爹受伤了,要尽快送到医馆,你也希望你爹爹醒过来,对吗?”
小丫头泪眼朦胧地点头。
纪云舒牵着她的手道:“我陪你一起去。”
几人一起往医馆去,路上王序才将事情的全部经过说了出来。
“我从城外回来,见这书生抱着一盆珍稀的墨兰花,便想送到宫里给我姐看看,谁知道不管怎么说这人都不肯卖,我一时生气,就推了他一把,人倒在了地上再没起来。”
“我真的没用力,赵世子,你也知道,我又不是习武之人,能有多大力气,哪里能一下子就将一个男人推倒?你可不能帮着他讹我。”
赵慎斜了他一眼:“皇后娘娘喜欢墨兰?”
王序愣了一下,像是明白了什么,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道:“这事儿知道的人很少,我也是听我祖母说的,姐姐最喜欢的花就是墨兰,可自从进了宫,她再没有养过墨兰。”
纪云舒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宫里也有专门培育珍稀品种花卉的花匠,但这么多年了,她确实没有听说过皇后娘娘喜欢墨兰。
这件事儿,恐怕连皇上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