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澜哭笑不得：“我们是敌人，一心一意想要对方死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只要出现在战场上，就必然会被针对。只要活着，这都不是大事。如果毕力格一条命，能换来更多的利益，放过他又如何？反正他原本也活不了多久了。”
纪云舒听着他不带情绪的话，才意识到难怪那日乌日娜提醒她别意气用事。
对毕力格的事情上，她确实有些情绪化。
远远没有哥哥这样理智冷静。
她沉默了片刻，理清自己的思绪才道：“可漠北跟我们终究是敌人，乌日娜暗地里支持毕力格，相当于毁约，我们为什么还要如她所愿地放过毕力格？”
纪云澜笑道：“当然是为了她能为毕力格付出的那些利益，弄死人确实能让她难过痛苦，但对我们又有什么益处呢？一条人命如果能换来我们想要的，又有何不可？”
纪云舒茅塞顿开。
她发现哥哥真的比他理智多了。
她确实还不够成熟。
“她说只要留毕力格一命，之前跟皇上的协议，她愿意再让两成，当初那协议本就是她为了向大夏求助才签的，本就不利于漠北，再让两成，就算不伤筋动骨，也差不多了。”
纪云澜摇头：“还不够，一旦战败，漠北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她不过是想利用战事还没结束的这个时候，提前敲定跟我们的和谈协议。”
纪云舒嗤笑：“那是皇上之前答应她的，可现在她自己也清楚，再次和谈，绝不可能再按这个协议来签。”
纪云澜点头：“现在着急的是她，你应该好好想想怎么能从她手里捞点好处。不是皇上让你来的吗？连这点事都想不明白，皇上让你来做什么？”
纪云舒打量着他：“你是不是已经想好了？”
纪云澜十分坦然，让人拿出一块舆图，手指指着一个位置道：“这里是我们和漠北接壤的一块地方，我前些年从那里路过，发现有铁矿。”
他手指在上面划了一个圈：“战败了，割一块地给咱们不过分吧？”
纪云舒抽了抽嘴角，比起开口就想要人家铁矿的纪云澜，她发现自己还是太厚道了。
“他们知道那里有铁矿吗？”
纪云澜摇头：“应该不知道，漠北人善战，马匹和兵器都是极好的，但战场上时常装备短缺，他们若是知道就在边境的地方有铁矿，不可能放着不动。”
“可就算原来不知道，我们莫名其妙提出要这么一块地方，他们也会探查吧？”
纪云澜笑道：“这就要看你怎么说了，你可以说喜欢那里山清水秀，水草丰美。”
纪云舒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舆图上，根据她的猜测，这一块土地不仅有铁矿，还应该有煤矿。
她觉得如果真的可以要对方割让土地，那自然要选最有利的。
于是果断道：“就这么一块地方怎么可以？我先试试她的底线吧。”
纪云澜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这才对，别整天想着打打杀杀，不管是我们自己还是敌人，能少死人的时候尽快少死人。”
纪云舒有些佩服自己的哥哥，要知道战场很容易改变人的心性。
很多人在打完仗以后变得面目全非。
可纪云澜刚从战场下来，却一点都不嗜杀，反而更加珍惜生命了。
“我都听哥哥的。”
纪云澜看着她乖乖巧巧的样子，心里一片柔软：“你不喜欢做这些也没有关系，赵慎应该快来了，等他来了，你将所有的事情都丢给他就行。”
他能看得出来，不管是对战事，还是雍王的事，纪云舒都不是很喜欢。
曾经她很赞赏乌日娜，现在这种欣赏似乎随着两人关系的破裂而不复存在。
他觉得妹妹终究还是将乌日娜当做了朋友。
不然也不会对对方的毁约耿耿于怀。
有个机会说开了也好。
这一战过后，中间如果没有人故意挑事，漠北跟大夏应该能和平相处一些年。
纪云舒跟对方交好没什么坏处，但在这之前，她应该先端正心态。
纪云舒听他提起赵慎，无奈道；“他来这里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忙，我也不好把事情都推给他啊。”
“这本就是他的分内之事，不是为了这个，你以为皇上会放他来？”
皇上也是人，也会分远近亲疏。
赵慎在皇上的心中，绝对是很重要的存在。
这样的人，自然要重用。
所以皇上不会放过能让他快速镀金的机会。
若不是这样，好好的京兆尹不当，让他在外面瞎跑什么。
纪云舒不满道：“皇上表哥真是的，光抓着赵慎一个人用，他还中了毒没解呢。”
纪云澜：“真是女大不中留，你只会关心赵慎，也不想想我和爹，哪一次上战场不危险？”
纪云舒：“若不是为了关心你们，我哪里会跑到这种地方来？听说你受伤了，我这些日子一直担心的很，你还说这种没良心的话？”
第563章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纪云澜心中虽然感动，但眼睛在她身上扫了一圈：“是吗？我怎么看着你比之前还要胖呢？”
“……”纪云舒有些心虚道，“我哪里胖了，明明是穿的厚了。”
这些日子她闲着无聊，可劲儿的捣鼓蛋糕面包还有各种甜品，这些高热量的东西吃下去，不胖才怪。
如今天气又冷得很，她几乎不出门，虽然每日会在室内坚持练一会儿武，但活动量还是不够。
纪云澜也不揭穿她：“你说的是，这里比京城冷上许多，你能住习惯吗？”
纪云舒知道他是关心自己，笑道：“我这些日子几乎不出门，每次吃了睡睡了吃，有什么不习惯的。”
纪云澜点头道：“那就好，爹也总是不放心你。”
纪云舒知道是他不放心，所以故意用爹的名义上这个，故意道：“这些日子爹几乎不回家，我还以为他不关心我呢。”
纪云澜道：“爹就这个性子，忙起来什么都顾不上，我小的时候，他一去军营就是好几日，完全记不起来自己还有个儿子，若不是府上有人照料，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张这么大。”
兄妹俩抱怨起父亲来语气倒是如出一辙。
但他都这么说了，纪云舒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不管怎么说，比起纪云澜，她这些年确实过的很舒服。
两人聊了一会儿，纪云舒知道纪云澜接下来的日子都会在府中修养，也就不急在一时，跟他一起用了晚膳，又看着他喝了药就离开了。
纪云澜带着伤回来，纪云舒就自动接过了照料他的事。
早上也不睡懒觉了，早早起来跟纪云澜一起用早膳。
纪云澜这些年一直在军营里，已经习惯了每日早起习武，现在虽然腿不方便，不过还是早早地起来了。
纪云舒亲眼看着大夫给他的伤处换了药，眼见那一处伤已经结了痂，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大碍，才放下了心。
不过见纪云舒十分关心，而且问的仔细，大夫还是多说了几句，这伤外面看着似乎已经快好了，但终归伤到了骨头，所以要好好养着，不能大意。
纪云舒将注意事项都记了下来，谢过之后才让银叶好生将大夫送出去。
等大夫离开，她立马让人按着方子去抓药。
连纪云澜都十分意外：“我听伺候的人说你这些日子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的，今儿怎么这么勤快？”
纪云舒给他倒了一杯自己煮的杏仁奶：“又没什么事情做，我早起做什么？如今你不是回来了吗？我既然在，总不能让你跟以前一样，回来冷清清的，没个人照料。”
纪云澜喝一口香醇的杏仁奶感慨道：“一眨眼你都这么大了。”
他没有想过还会有被妹妹照顾的一天。
但不得不说，昨日回来后，有纪云舒陪着他一起用晚膳的感觉，确实很好。
纪云舒坐在椅子上，托着下巴道：“我这些日子琢磨着你跟爹今年肯定也没有时间过年，不如我干脆留下来，等过了年再回京城，你觉得怎么样？”
纪云澜的眼底浮起笑意：“那自然是好。”
纪云舒歪头看他：“我还以为你要说我到底嫁了人，留在这里过年不合规矩呢。”
纪云澜嗤笑一声：“这里是幽州，又不是京城，没有那么多规矩，何况我看你跟赵慎都不是拘泥于规矩的人。”
“这还差不多，你跟爹爹往年都是怎么过的？”
纪云舒有些好奇地问。
纪云澜手中摩挲着还有些温热的茶杯，淡淡道：“跟平时没什么区别，大部分时候是在军营，大家都回不来家，待在一起喝酒吃肉，闹腾一夜也就过去了。”
纪云舒笑起来：“比我想的要好些，我还以为就你们爷俩在这府里过呢。”
过年要的不就是个热闹，这些人虽然回不了家，但战场上同生共死的情谊也不见得就比家人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