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放在往常，两国和谈在即，这种小规模的战事，大夏打赢之后就会退回去。
可这一次，大夏的军队直接在那些地方驻扎下来了。
乌日娜对此很不满，见到赵慎的时候，一开口就是抱怨：“你们也太不讲究了，仗都打完了，抢边境的草场做什么？”
赵慎十分坦诚道：“养马。”
乌日娜愣住：“你的意思是，那些地方不还了？这不合适吧？”
赵慎不怎么在意道：“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们想打就打，想停就停，占了的地方还得还回去，你以为这是在玩过家家？”
乌日娜一时无语。
倒是她身后的人很淡定的道：“和谈有和谈的规矩，赵世子这样做，是不想谈吗？”
哪怕容貌跟以往有了很大的不同，但他一开口，纪云舒就听出来了。
竟然是毕力格。
她没忍住，指着人问乌日娜：“你就这么将人带出来了？”
这也太明目张胆了。
毕力格此刻应该是一个死人才对。
乌日娜解释道：“他的身子不好，王庭太冷了，武宁这边的气候更适合他养病一些。”
这简直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武宁的气候比王庭根本好不了多少，而且毕力格如果真的身体很差，也不适合车马劳顿。
这年头，出门的颠簸简直要命。
赵慎对说话的是谁并不感兴趣，他连眉梢都没有动一下，淡淡道：“战事是你们漠北人挑起的，除夕夜军营被人放火，差点烧了粮草，也是你们漠北人做的，不想和谈的是你们才对吧？”
毕力格蹙眉，如今的形势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赵慎看起来是个端方君子，可他骨子就不是一个讲规矩的人。
景明帝重用这样一个人，简直凭空给他们添了无数的麻烦。
他知道跟赵慎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没用，也就不绕弯子了：“赵世子，如今漠北的情况你也知道，禁不起你狮子大开口。”
去年幽州大旱，邻近的漠北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而且漠北的国力本就比不过大夏。
赵慎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五王子的话能代表漠北吗？”
简言之，你的话作数吗？
这问题很有几分侮辱人的意味，但赵慎的神情太过平淡，又让人觉得他不是故意的。
但毕力格知道他就是故意的。
这话如果是别人说的，他完全不会放在心上。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甚至可以说他现在的情况已经比自己预想的好很多。
在他已经准备好了去赴死的最后关头，乌日娜带着药出现在他面前救了他。
毕力格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瞬间浮起的千头万绪的情绪，看了乌日娜一眼。
乌日娜笑道：“他如今是我的丞相，也是这次使团除我之外最重要的人，说的话可以代表漠北。”
纪云舒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转折。
乌日娜和毕力格都活下来了，他们甚至握手言和，成了盟友。
这跟书中的剧情已经完全没有关系了。
她漫不经心地想着。
赵慎的情绪完全不受影响，他不关心使团的核心人物是谁。
不管怎样，这场和谈必须他说了算。
皇上的旨意也早就送到了，这一次和谈，由他全权负责。
他眸光直视着毕力格：“是不是狮子大开口我清楚，漠北人言而无信，一边谈判，一边开战，如今战败议和，丞相大人不会以为大夏很好打发吧？”
第593章 先撩者贱
“这也不是你们在谈判前占取漠北土地的理由。”
毕力格不愿让步。
赵慎一点都不在意：“有一句话叫先撩者贱，是你们自己先动手的。”
毕力格：“……”
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话，而且这种话从赵慎的口中说出来，总让人有种莫名的违和感。
乌日娜也看出了赵慎的强势，她眸光微动，调停道：“好了，这些问题等真正谈判的时候再说。今日不谈这些，全当叙旧。”
纪云舒也道：“乌日娜说的对，今日先给你们接风，其他的事情留着以后说吧。”
说罢，她有些好奇地问毕力格：“丞相大人的身体都好了吗？”
乌日娜摇头：“当然没有，他中毒的时间太久，如今就算解了毒，也好不了了，只能养着。”
纪云舒没想到乌日娜这样坦诚，叹息道：“活着就好。”
倒不是她有多希望毕力格活着，而是毕力格当初一副立马要断气的样子，还能救的回来。
那赵慎应该也可以吧。
纪云舒这些日子心里有些不安，雍王的下落到现在都没有一点消息，而碧灵丹给了一尘，也没有结果。
赵慎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但就是这样，才更让她担忧。
乌日娜听出她话中的真心实意，脸上的笑也真诚了一些：“是啊，活着就好。”
她这一句话让毕力格的脸色变的温和。
屋中剑拔弩张的气氛消散。
乌日娜大约还是觉得纪云舒更好说话一些，拉着她去一边说话：“赵慎这次来真的？”
纪云舒：“我不知道啊，这些事他都没跟我说。”
乌日娜才不相信：“他怎么可能瞒着你？”
纪云舒眨了眨眼睛：“但我又有什么理由告诉你？而且你既然来了，也有心理准备吧。”
乌日娜不傻，在做事情之前就应该想清楚了后果才对。
已经来了武宁，打算议和，难道会不知道赵慎的态度。
赵慎的态度确实强硬，但这也怪不了他，大夏在漠北的事情上一向讲究以和为贵。
所以对方才会有恃无恐，每次发动战事，就算败了也不会付出太大的代价。
赵慎这一次，决心让他们记住这个教训。
以后再动兵戈的时候，先想想后果是不是他们能承受得起的。
乌日娜苦笑：“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漠北现在的情况很不好，我们真的承受不起太多的赔偿。”
纪云舒对她的诉苦不置可否：“放心，赵慎知道分寸，提出的条件一定不会超出你们的承受能力。”
赔不起款可以割地，漠北总不能什么都不付出。
乌日娜：“……”
她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纪云舒，这个女人看起来似乎很好说动，实际上活的清醒又通透。
见纪云舒这边说不通，她也不好再提这些惹她厌烦。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这次和谈不会容易。
于是说起了其他的事情：“你在幽州待的时间挺长了，你打算等和谈的事情结束才回京吗？”
纪云舒含糊道：“这个现在还没有想好，我回京也没有事情，可以在这边多住一些日子。这次离开，我可以这一生都没有机会再来了。”
她知道乌日娜想打探她的行踪，所以故意这么说。
但这话也是真的，皇上明显要重用赵慎，这次回京，肯定不会轻易再放他出来。
没有赵慎陪着，自己能出来的机会也不会太多。
乌日娜也知道她不可能告诉自己确切的消息，没有追问，而是笑着转了话题：“你还在为赵慎身上的蛊毒担心吧，我之前不是告诉你雍王手中有解药了吗？还没找到？”
这回轮到纪云舒苦笑了：“雍王自从离开京城之后，就没了影子，连人都找不到，更何况那不知道被藏在哪里的解药。”
乌日娜的眸光轻闪：“这样下去，赵慎的蛊毒随时都可能发作，你们还敢继续跟雍王作对吗？”
纪云舒抬眼打量乌日娜，漠北人的长相跟大夏人区别不大，但细看还是能看出区别的。
他们的面部轮廓更加立体，而且眼睫很长。
乌日娜是其中的佼佼者，她垂眸的时候，长而卷翘的睫毛会将眼底的情绪全部遮好。
纪云舒发现只是做了短短几个月的女王，乌日娜跟以前已经有了很大的区别。
比如此刻，她完全看不出对方的情绪。
不过这并不影响什么，纪云舒笑道：“就算我们不跟雍王作对，雍王也不会将解药拿出来，既然无论如何结果都一样，那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可我听说如果有药引，是可以随时引蛊毒发作的，你难道不怕雍王直接弄死赵慎？”
纪云舒笑道：“我们只是没有研制出解药，难道你以为连抑制蛊毒发作也做不到？如果是这样，你以为雍王凭什么会让赵慎活到现在？”
如果雍王真的能随时弄死赵慎，那赵慎根本活不到现在。
乌日娜闻言松了口气：“这样就好，你也别怪我问这些，和谈事关重大，雍王府是一定会掺和一脚的，我担心如果赵慎受制于人，和谈会受影响。”
纪云舒却觉得乌日娜问这些，说不准是已经跟雍王府搭上了话，现在还在摇摆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