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回雪胸有成竹道：“我知道世子是以大局为重的人，不会轻举妄动。”
赵慎摇头：“这可不好说，我也会有顾不了大局的时候。”
蔺回雪诧异地看向赵慎，他以前一直以为赵慎是个风度翩翩的读书人，由于出身的缘故，矜贵优雅。
是世人想象中那种浊世佳公子的典范。
可慢慢的接触中，他发现其实并不是那么回事。
但即使如此，他也觉得赵慎是一个忠君爱国的人。
现在，看着对方平静的神情，和那风轻云淡的语气，他隐隐明白，自己还是错了。
赵慎或许根本不在乎他以为他在乎的那些东西。
这意味着他比他想象的还要难对付。
“既然如此，世子为什么还会来？”
明知危险，为什么还要来？
当真是有恃无恐吗？
他承认他的功夫很高，可这世上，并不是功夫高就能为所欲为。
赵慎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平静的反问：“你呢？为什么要来？真觉得自己能赢？有没有想过输了会是什么下场？”
蔺回雪愣了一下，很快道：“当然，不过一死罢了，我在这世间已经活的够久了。赵世子也想好去死了吗？”
他们都有共识，这一次，输了就会死。
赵慎点头：“我也活的够久了，身上蛊毒未解，随时都有可能死。”
如果不是娶了纪云舒，他这个时候可能已经死了。
蔺回雪感到了一点棘手，如果赵慎是抱着死的决心来的，那事情可能会超出他的控制。
毕竟他会自己死，但应该不至于让纪云舒陪着他一起死。
他有些警惕地看着赵慎：“你到底要做什么？”
赵慎笑了：“这话不应该我问你吗？”
蔺回雪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话语的主导权，心中不由烦躁，干脆道：“我要你死，纪云舒可以活着。你若是想她活下去，就该好好考虑一下。”
赵慎道：“你凭什么觉得能杀掉我？这么废物吗？”
他们说话的功夫，周围已经被人围住了。
赵慎神情冷漠地扫过那些人。
他的眸光有如实质，最后落在蔺回雪的身上。
蔺回雪心头不由一寒，开始抛自己的底牌：“你们来之前，我让人在这里埋了火药，那东西的威力你是清楚的，我手上的那些，可能比不上一尘道长做出来的，但也足够将这里炸成废墟，一旦点燃，纪云舒活不下来。”
赵慎笑道：“所以我带了岑姑娘一起，你确定要她跟阿舒一起死？”
蔺回雪的神情顿了顿，转瞬恢复如常：“不过一个女人罢了，赵世子不会以为大事面前，我会在乎她的死活吧？”
第608章 一败涂地
赵慎略带遗憾道：“大事是别人的大事，女人却是你自己的女人，我没想到蔺公子这样里外不分。你一定要她死，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原本也没指望岑晞能起到什么作用。
蔺回雪脸上的表情僵了僵：“看起来赵世子也不是很在乎自己女人的死活。”
赵慎摇头：“你可以试试。”
蔺回雪见他还是一派镇定自若的表情，心头一跳，这时候，他派出去的人突然来回禀，埋在地下的火药不见了。
他霍地转头看向赵慎。
赵慎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冲他笑了笑：“蔺公子，发生了什么？”
蔺回雪咬牙：“你早就知道了？”
赵慎看着破防的他，好整以暇：“这又不是什么难猜的事情，你已经派人去刺杀过阿舒，应该很清楚仅靠武力是不可能杀了她的，更不要说活捉。自然只能想别的办法。”
蔺回雪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错：“可别的办法有很多，你怎么能猜的这么准确？”
赵慎摇头：“没有很多，是你自恃过高了。幽州是纪大将军的地盘，你一个早就被盯上的人，怎么会以为自己的行动是隐秘的？”
蔺回雪当然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被监视中，所以很多的事情，他根本没有插手。
这中间还有漠北人的掺和，谁能想到即使如此，赵慎还是将他的行为都摸了个透。
“不愧是让雍王都忌惮的赵世子，这次算我输了。”
“这次？”赵慎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难不成你以为自己还有下次？”
事不过三，他已经放过蔺回雪两次了。
这次，不惜让纪云舒来做诱饵，就没有想过放他走。
蔺回雪笑了起来：“有赵世子这样的对手，您不会以为我毫无准备就会来这里吧？你之前有一句话说对了，我凭什么以为你不会杀我呢？”
赵慎看向他的目光依旧淡漠，但眼底已经结了层霜：“这次，又是谁的性命？”
蔺回雪笑：“武宁的人，我将火药埋在了自己住的院子里，很多的火药，一旦点燃，周围一个人都活不了。”
他洋洋得意的说完，就发现赵慎的神情冰冷，看他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赵慎正要说什么，突然有一个人走了过来，她走进了两人才发现。
是岑晞。
岑晞不知道来了多久，赵慎来之前就吩咐过跟着的人，今晚不限制岑晞的行动。
而蔺回雪的人，两人谈话的功夫，这一片已经没有蔺回雪的人了。
岑晞也走到了篝火边，见火已经快熄灭了，她又扔了几根柴进去，火苗舔着新添的柴火，瞬间窜起火焰。
岑晞看着蔺回雪问：“你用武宁城中的百姓威胁赵世子，为什么？”
蔺回雪不解：“什么为什么？”
岑晞直视着他：“你这样的人，活着有什么意义？”
蔺回雪有些不敢对上她清澈的眸光：“你什么都不知道，又有什么资格这样说？”
岑晞点头：“你说的对，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日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己的孩子说，它的父亲是怎样一个卑鄙无耻的人。”
蔺回雪愣住了，良久他才像是明白过来岑晞说了什么，看向她的腹部：“你……你……”
他结结巴巴说了好几个你，终究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岑晞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起身道：“也或许，它不会有出生的机会。武宁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只能让它代你赎罪了。”
留下这句话，她像是来时一般，悄然离开了。
篝火旁的两人都没有说话，空气都仿佛停滞了一般。
渐渐的，岑晞添的柴火也烧过了，只余一堆犹自散着余温的灰烬。
蔺回雪的神色从阴冷扭曲最后变得平静下来，他死死盯着赵慎道：“世子好算计。”
赵慎对他的怨恨不以为意：“这是岑姑娘自己的意思。”
他没有说谎，是岑晞自己要来的，他甚至好心提醒过她这次来会面对什么。
蔺回雪并不相信他的话：“我的身份并不是什么隐秘，她跟了我的时候就知道我会做什么，如何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赵慎怜悯地看了他一眼，事到如今，他竟然不愿意相信岑晞从一开始接近他就是别有用心。
赵慎觉得自己也没有必要提醒他，只是简单道：“知道是一回事，亲耳听到是另一回事。也许一开始她还觉得你就算行的是谋逆之事，也起码会凭自己的本事，光明磊落的赢呢。”
这次蔺回雪沉默了下来，他没有在岑晞面前表露过太多自己阴暗的一面。
也许内心深处，他也不希望岑晞觉得她的心上人是个不堪的人。
而且事到如今，他们真的还有机会赢吗？
原本蔺回雪还能骗自己，是王爷不屑与这些人相争，故意隐居幕后的。
可这一次，他们使出浑身解数也没有除掉纪家父子，让漠北的局势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一旦两国顺利和谈，漠北这边将再无可为。
王爷不会再给他机会。
这一刻，蔺回雪无比清晰的认识到，自己完了。
武宁留的后手其实不是用来保命的，而是玉石俱焚的。
可现在……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一败涂地。
“我死在这里，是不是一切就算结束了？”
他脸色惨白，声音也带着颤意。
赵慎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想明白了，不过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异样：“这个你不该问我，雍王怎么打算的，你比我更清楚。”
蔺回雪道：“乌日娜想救毕力格，可代价她付不起，人啊，总是贪心不足。”
赵慎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蔺回雪觉得眼前的场景讽刺又好笑：“我实在没有想到，死之前陪在身边的只有你。你又赢了，赵慎，你的命真好。”
赵慎神情平淡道：“好吗？我母亲难产而亡，我的父亲被雍王府的探子耍的团团转，我的命也捏在他们的手中，从小到大，我不知道死里逃生多少次，你管这叫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