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在这里待了几日，将建马场的事情都处理好才回了武宁。
武宁城里，这几日也没有消停。
蔺回雪一死，他留下的人群龙无首，大都落了早有准备的纪云澜手中。
乌日娜因此被救。
蔺回雪只是让她待在一个院子里，没有限制她的自由。
得知蔺回雪死了的消息，她有些消沉。
再次见到乌日娜，纪云舒发现她很明显跟以往不一样了。
脸色有些灰败，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纪云舒不由问：“你没事吧？”
她已经听赵慎说了蔺回雪并没有为难乌日娜，不知道她为什么短短几日变成了这个样子。
乌日娜摇头苦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倒是蔺回雪，他也算个人物了，竟然就这么死了。”
纪云舒漫不经心道：“凭着他做过的事，死一百次也够了，你竟觉得可惜不成？”
乌日娜道：“成王败寇，没什么好可惜的，只是不知道你们打算怎么对我？”
纪云舒道：“这跟我没关系，我不会掺和，和谈的事情，你应该跟赵慎说。”
乌日娜犹自道：“我知道我言而无信，犯了很多的错，可漠北的百姓是无辜的，他们不该为我的错误负责。”
纪云舒突然有些好奇：“你既然知道自己做的事对百姓不好，为什么还要坚持那样做？”
乌日娜垂头道：“我也是身不由己，有些事不得不做。”
纪云舒没有就她的话说什么，而是笑着道：“你知道吗？在第一次知道你想做女王的时候，我曾十分钦佩你，后来你跟皇上说你不想打仗，想两国通商，让漠北的百姓过的更好，我觉得你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
乌日娜眸光不由去看纪云舒，似乎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又似乎有些明白。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纪云舒。
纪云舒又道：“后来，我亲自去了王庭，见过了普通的漠北百姓的生活，我也想帮你，可你却一次次选择了走跟当初的诺言背道而驰的路。”
她顿了顿，声音异常平静，也带着几分冰冷：“这世上其实没有那么多身不由己，你是什么样的人，就会做什么样的事。”
乌日娜沉默良久，最后起身，走之前，对纪云舒道：“对不起，是我让你失望了。”
纪云舒道：“我失望不失望其实无关紧要，只是，你还记得你最初想做女王，是为了什么吗？”
乌日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身走了出去，望着外面无边无际的天。
她不由回想纪云舒刚刚的话，为什么想做女王呢？
因为知道父王无论如何都不会选她做继承人，因为不甘心，因为她觉得自己能比父王做的更好。
现在的她在做什么呢？
乌日娜有一瞬间的迷茫。
几日后，纪云舒得到消息，和谈已经结束。
乌日娜接受了赵慎提出的全部要求，带着人离开了武宁。
纪云舒觉得事情顺利的有些过分，不由问赵慎：“你那些要求那样苛刻，她竟然全都答应了？”
赵慎道：“她是个聪明人，知道这次无法轻易打发我，也就没有做无用功。”
“可那些条件，漠北的那些贵族能同意吗？”
赵慎笑道：“你真以为他们有什么骨气吗？漠北刚建国的时候或许有。可现在，他们的战力不及当初的一半，漠北人信奉武力，打不赢我们，该认输就要认输。能拿利益换和平，他们求之不得。”
纪云舒有些唏嘘，少数民族打天下的时候，几乎所向无敌，可用不了几代人，就会沾染中原人的习惯，变得骄奢淫逸。
她对这话题瞬间没了兴致：“毕力格呢？他的身体似乎很差？”
赵慎道：“这个我倒是没注意，这次和谈，是乌日娜主导。不过依照大夫的说法，毕力格的身体确实很差劲，如果没有其他办法，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纪云舒看着眼前的赵慎，想到他体内的蛊毒，突然就理解了乌日娜的心情。
她握着赵慎的手问：“我们是不是该回京了？”
第611章 我喜欢你自私
赵慎点头：“蔺回雪死后，岳父和大哥几乎拔除了雍王在漠北和幽州的全部势力，我们的目标都完成了。”
纪云舒不由回想起刚来幽州的时候，转眼半年的时光就这么过去了。
她当初以为自己是来帮乌日娜稳定漠北的，事实上乌日娜也确实当上了漠北的女王。
可有那一纸合约压着，漠北很长时间内都不可能发展起来。
很难说乌日娜是最终的赢家。
大夏也不算，打了这一场仗，消耗不小，还是在幽州经历了大旱的时候。
纪云舒更清楚的是接下来的几年，大夏天灾人祸不断，不会安宁。
而雍王还没有彻底解决。
“那就回京城吧，我想姑母了。”
纪云舒没有提其他的事情，语气撒娇地道。
赵慎凝眸看了她片刻：“不想留在武宁吗？这里更自由，没有人会拘束你？”
纪云舒看他：“你希望我留下？”
赵慎沉默地将她揽入怀中：“我是不是很自私？”
纪云舒很想说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面对感情的时候。
但看着赵慎愧疚的模样，她抱着他的腰笑嘻嘻道：“是啊，那你要怎么补偿我？”
赵慎：“你想怎样都可以。”
纪云舒认真地想了想，然后一本正经道：“我想要天上的月亮也可以吗？”
赵慎：“……”
纪云舒没等他说什么，自己先笑了起来，笑够了才抱着他道：“我喜欢你自私。”
她希望他有活下去的信心，希望他为了她去努力。
她的话让赵慎心头涌起莫名的暖意，紧紧将人拥入怀中，半晌没有说话。
纪云舒跟赵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天里踏上了回京的路。
幽州的天气还很冷，白日里纪云舒就跟岑晞在马车里待着。
岑晞忍不住感慨：“还是你会享受。”
纪云舒的马车是赵慎专门改造过的，坐起来没有一般的马车那么颠，舒服很多。
她担心岑晞的身体，怕路途颠簸，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事，所以顶着赵慎幽怨的目光，让他跟岑晞换马车。
岑晞原本还不同意，被纪云舒让人硬拉了过来，一上马车，她就发觉不同了。
立马把对赵慎的愧疚抛到了脑后。
纪云舒炫耀道：“这是赵慎专门改的，若不是因为有这个马车，我很真不爱出门。”
这年头，路不好走，即使是坐马车，也很慢，时间一久，能把人颠散架。
出一趟门简直是受罪。
如果不是赵慎改造了马车，纪云舒说不准真的宁愿在家里窝着。
她已经给一尘说过橡胶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弄出车轮。
到那个时候，或许坐马车能更舒服一点。
岑晞羡慕：“赵世子这样的男人，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纪云舒笑道：“那当然，我的眼光可好了。”
岑晞已经知道了她新婚夜换婚的事情，很怀疑她当时根本不知道赵慎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能说人各有命。
有人天生就命好，遇难也能成祥。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觉得自从碰上纪云舒之后，她的运气也好了不少。
现在她已经彻底掌控了岑家，背后还有纪云舒做靠山，肚子里有了孩子，今后都不用嫁人。
越想越觉得前途一片光明。
于是好心情地提醒纪云舒：“这次世子立了大功，回京怕是还会升职，到时候估计有不少人会盯上他的后院。”
这两人都快两年了，纪云舒的肚子还没有动静，容易被人拿出来说事。
这些她没有说出来，但纪云舒很清楚，她笑道：“赵慎是立了功，难道我父兄就没有吗？宫里还有太后姑母在，谁敢挑我的不是？”
跟漠北这一战过后，纪家在幽州军中的地位只会更加稳固。
这当然可能引来君主和朝臣的忌惮，但至少短时间内，没人敢说她的不是。
说起这个，岑晞有些担心：“朝中那些人看不到纪将军在战场上的尸山血海中淌，只能看到他身上的军功。这一次，怕是会有更多人盯上纪家。”
这个时候，纪云舒应该低调才是。
纪云舒见她没有一味觉得纪家权势煊赫，而是敏锐看到了其中的隐患，笑道：“纪家怎么样不是我能决定的，至于我跟赵慎的事情，我相信赵慎会处理好的。”
赵慎是注定要做权臣的人，这一路走下去，总会有各种各样的艰难险阻。
如果连这么点小事都处理不好，他也走不了太远。
岑晞见她充满信心，想到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赵慎确实没有什么事让纪云舒操心过。
那个人，好像只要他在，就没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