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叶珍珠分开,纪云舒才回了住处。
她琢磨今日荣安公主的态度,觉得对方有点奇怪。
她是虞府的大少奶奶,还管着家事,每日不知道有多少事情要忙,怎么会专门接见她?
在见到荣安公主的那一刻,她差点以为自己暴露了。
可事实是对方确实没有认出她,这次的接见甚至跟叶娘子没有关系。
好像……是为了盛家。
想着对方说她知道盛家,这不像是一句随口的话。
盛家也是京城的富商,这些年没落了,但往前数十年,盛家是皇商,承接着宫里的珠宝生意。
若说荣安公主手中有他们家的珠宝,这很正常。
但荣安公主可不像是个戴首饰还要问问它是哪里做的?
纪云舒想了很久没什么头绪,等赵慎回来,就问他怎么想?
赵慎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一身尘土,洗了澡换了衣服才坐到纪云舒的身边听她说话。
听到这里笑道:“这有什么好猜的,她既然提到了盛家,那见你这件事八成跟盛家有关系,盛家的三少奶奶刚嫁过去没有多久,很多事情不知道也正常,不用担心。”
纪云舒确实是担心荣安公主问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从而漏了陷。
现在听他这么说,便也觉得自己想多了。
荣安公主跟盛家可以说是八竿子打不着,她不必担心的。
“荣安公主看起来很忙,看起来虞家很重视老爷子的寿宴。偏偏叶娘子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病了,我派了人去帮忙,希望别出什么问题吧。”
赵慎笑道:“你在太后身边长大,宫宴也不是没有帮着办过,不过一个虞老爷子的寿宴,怎么这样担心?”
纪云舒白了他一眼:“宫宴有太后还有宫里的女官,出了事也不需要我负责,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可虞老爷子在这个时候办寿宴,我总觉得会出什么事。”
不是说老爷子不该办寿宴,而是办寿宴会有很多人去虞家,会给人可乘之机。
纪云舒正想着自己的事情,就听赵慎突然问:“寿宴那日,你会去虞家吗?”
纪云舒点头:“应该要去的。”
虞家寿宴当天要的点心很多,这些都得现做,所以她要带店里的师傅去。
纪云舒抬头看赵慎:“可是有什么需要我做?”
赵慎道:“你知道给杨震定罪的账本吧,那只是其中的一本,现在想要把杨震摘出来,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找到全部的账本。”
纪云舒明白了:“那些账本在虞家,在谁手上?”
虞家的人实在太多了,这一辈嫡庶加起来有十几个。
纪云舒一时也猜不出来,这些东西会在谁的手上。
赵慎道:“我查过了,杨震的事情虽然跟虞十一有很大的关系,但那些账本,应该在虞家长公子的手中。”
纪云舒笑道:“难怪你想争取荣安公主,可现在窗户纸还没有捅破,她未必会帮我们。”
赵慎道:“虽然没有实证,但我们的猜测应该是正确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惊动她,如果出了意外,跟她谈笔交易也没什么,不管发生什么,你首先要保全自己。”
纪云舒点头。
赵慎继续道:“这几日我会查清楚虞家大公子将账册放在了哪里。”
纪云舒想到了在漠北的事情,跃跃欲试道:“放心,我一定将账本偷出来。”
赵慎很担心她的安全:“虞家防卫森严,到时候恐怕没有办法让暗卫跟你一起进去,你千万要小心。”
纪云舒当然知道,如果别人能进去,赵慎也不会让她去。
她笑道:“放心吧,我打架可能不行,但逃跑应该不成问题。”
她虽然一直坚持练武,但功夫进展缓慢,倒是轻功,因为感兴趣,练的很好。
所以只要不是被当场抓住,她怎么也能逃出虞家。
赵慎道:“那就辛苦你了。”
纪云舒觉得他有点莫名其妙:“你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
赵慎将她搂入怀中:“不是客气。”
他是真的觉得纪云舒辛苦,若不是嫁给他,她本可以过安稳的生活。
不过他也看得出来,纪云舒骨子里闲不住,她总爱给自己找事,听到这事的第一反应也不是拒绝。
纪云舒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不是客气,是心疼。
她好笑道:“我一点都不觉得辛苦,说实话,我还挺喜欢做这种事情的。”
比起在后院跟别的女人勾心斗角,她确实更喜欢外面的生活。
哪怕其中有无数的危险。
第665章 一手遮天
虞老太爷的生辰宴还需要些日子,纪云舒闲来无事,便去找纤纤跟轻羽。
于是也知道了这两人在寿宴的当日也要去虞家。
尤其是轻羽,她的舞在整个杭州都是最出名的,到时候要去献艺。
说起这个,她清冷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情绪。
纪云舒笑问:“能攀上虞家,对你只要好处,怎么还这样不高兴呢?”
轻羽没什么情绪道:“虞家人多,这一辈的公子就足足有十几个,谁能保得住个个都是好的,万一被哪个看上了,深宅大院,难不成是什么好去处?”
纪云舒没有说话,事实上,如果虞家的公子看上她,规规矩矩将人纳入后宅还算好的。
轻羽见她不做声,便知道她在想什么,自嘲道:“公子也是世家出身,大约在笑我自作多情,我这样的人哪里配进虞家的门?”
纪云舒摇头:“我只是在想,这世上对女子的保护还是太少了。”
她突然就理解了叶娘子不爱跟权贵来往,除了怕碰到熟人,最关键的是一旦遇上什么事,她无力自保。
轻羽闻言诧异地看向纪云舒。
纪云舒会这样想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她不由感叹:“这世上还有公子这样的人,真好。”
纪云舒没好意思接这个话,其实她能这样想可能只是因为她也是女子。
想要男人对女人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怕是很难。
轻羽又道:“我没有什么攀龙附凤的心,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所以您应该明白,去虞家对我来说算不上什么好事。”
纪云舒看着她忽地问:“可在这里,你就过的安稳吗?”
经过这些日子的探查,纪云舒已经可以肯定,这艘船上藏着一个秘密。
秘密一旦揭开,这里所有的人都会受到牵连。
这就像是待在一座休眠火山的旁边,你知道它会爆发,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这种煎熬比什么都不知道更让人难受。
轻羽低了头:“万般皆是命,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纪云舒提醒她:“我之前承诺你的,在我离开之前都有效,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轻羽依旧垂着头没有说话。
纪云舒知道这样的抉择对她来说很难,也不催促,又说起了旁的事情。
轻羽不像纤纤一样八面玲珑,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的。
也或者她只是担心言多必失,不想跟纪云舒说太多。
但今日她格外的沉默。
纪云舒便准备早点回去。
厨房里准备了新鲜的鱼,她想喝鱼汤了。
谁知她离开的时候,轻羽突然上前亲自为她打开门,在她踏出门槛的时候,轻轻在她耳边吐了几个字:“今夜,子时。”
话音落下,对方已经关了门。
纪云舒一头雾水,但她知道轻羽说出这四个字怕是冒了极大的风险。
她绝不能露出任何异样。
于是她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外走去。
一路上都在琢磨这四个字。
今夜,子时。
只有时间,没有地点,也没人物事件。
毫无头绪。
但这四个字又很明显地代表了某些东西。
半夜三更适合做什么?
她回到住的地方,时候还早,赵慎没有回来,她先吩咐厨房熬鱼汤。
等到用膳的时候,赵慎也就回来了。
这么早,他一般是去了铺子里。
纪云舒笑道:“你还真当自己是来巡查铺子的?”
赵慎道:“我找岑家的掌柜要了一些旧年的账册,查到了一些东西。”
纪云舒不太懂:“岑家的旧年账册里能看出什么?”
赵慎解释:“那可多了,岑家在杭州的绸缎生意虽然不是最好的,但多年下来,有固定的客户,又因为他们家本是京城的,颇受一些世族人家的喜爱。他们在绸缎铺子里的花费说明了很多事情。”
纪云舒明白了,这人是去搞大数据统计了。
依他的精明,将那些人家的花费横向竖向一对比,就能发现很多事情。
“你看出了什么?”
赵慎道:“虞家这些年一直在排除异己,好些家族消失的悄无声息。”
纪云舒诧异,虞家如果只是想做江南第一世家,犯不着这样狠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