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女儿死了？
蔡行思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站都有些站不稳。
纪云舒扶了他一把道：“她在里面，您要看看吗？”
这个杭州知府，他们来之前就查过了，算不上什么政绩出众的好官，但在杭州这个地方，做的也不算差了。
他看似庸碌无能，对世家让步，但对百姓其实挺好。
而且他只有一位嫡妻，膝下两子一女，疼爱非常。
里面的情况，纪云舒知道让当父亲的亲眼看到是一件多残忍的事情。
但他若连女儿最后的样子都看不到，也会遗憾吧。
纪云舒还在两难之中，蔡行思已经颤着手推开了房门。
只一眼，他心中那一点侥幸消散无踪。
第681章 自食苦果
他的妻子连生了两个儿子之后才得了这个女儿，自小宠爱如珍宝。
两年前女儿突然失踪，最后查出的结果却是她跟人私奔了。
这对任何一个家族来说都是莫大的丑闻，他觉得难堪，所以没有宣扬，而是公布了女儿病逝。
这一刻，看着倒在地上满身是血的女儿，他无比后悔当初没有追查到底。
他踉跄着上前，将那具凉透了的尸体抱在怀中，好像那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
可怀中那轻的只有一把骨头的尸体，让他忍不住痛哭出声。
他简直不敢想象自己的女儿这两年遭遇了什么。
他边哭边道：“都是爹爹的错，我怎么会那么蠢，不相信你的品行，去上别人的当……”
纪云舒就静静地站在门口，看这位父亲抱着女儿的尸身忏悔痛哭。
她心中说不出的难过。
蔡小姐出身官宦，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她原本可以有幸福美满的一生。
却在这里受尽折磨死去。
蔡行思哭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门口还站着一个人，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悲痛，擦了擦眼泪道：“是我失态了。”
纪云舒摇了摇头：“白发人送黑发人，大人悲痛难以自抑，是人之常情。”
如果这位蔡大人面对女儿惨死的尸体没有失态，纪云舒才要觉得奇怪。
蔡行思不知道纪云舒的底细，不敢贸然询问。
好在这个时候，赵慎走了进来，对两人道：“别院已经被控制起来了，没有一个人跑出去，接下来就劳烦蔡大人了。”
蔡行思还抱着女儿的尸首，满腔悲痛道：“这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是我的错，之前一心想着安稳度日，放任虞川南行恶。若非如此，也不会自食苦果。”
这件事赵慎实在不好说什么，如今大势如此，身为地方官，如果跟当地的世家作对，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虞家有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家，只看当初的甄文华就知道了。
他安慰道：“这件事怪不了知府大人，在杭州这地方，谁能跟虞家作对呢？”
蔡行思看着赵慎问：“这次虞家逃不掉，对吗？”
赵慎点头：“目前还在收集证据，但虞家作恶多端不说，还跟雍王勾结，有谋逆之嫌。”
蔡行思点头：“那就好，我手上还有一些虞家人犯罪的证据，回头我会都整理出来。”
赵慎突然想起什么，问：“你手上的证据，是不是跟虞川南有关？”
蔡行思点头：“虞家人跟水匪和倭寇勾结，有船出海，肆意敛财，这件事是虞川南负责的。杨震就是知道了这件事，才被诬陷。”
赵慎道：“齐侯爷是专门来查此案的，大人回头将证据交给他就行。”
死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却还要活下去。
悲痛过后，蔡行思立马行动了起来，处理起了别院的事情。
纪云舒在知道别院的后山上挖出好几百具尸骨，不由觉得浑身发凉。
在天亮之前，拉着赵慎离开了。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无语，直到回到住处，纪云舒去洗了个澡，才觉得舒服了些。
赵慎在整理手上的卷宗，纪云舒凑到跟前问：“够给虞家定罪吗？”
赵慎知道她心里难受，将她拉过去坐在自己的腿上抱了起来才道：“还是要等到荣安公主拿到账本更稳妥些。”
纪云舒叹气：“那么多的人命，都不足以让虞家覆灭吗？”
赵慎道：“杀人是不会株连的，目前也没有证据证明虞家其他人参与了这件事。”
纪云舒冷笑：“他杀了那么多的人，家里怎么可能没有人知道？”
赵慎知道她心中的愤闷难平，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我问了别院的管事，听他的意思，那些女子中除了蔡姑娘，似乎还有其他出身不低的，回头查查就知道了。若真是这样，我们会有不少助力。”
纪云舒震惊了：“我以为他留了蔡小姐两年，是因为她是杭州知府的女儿。”
赵慎道：“这当然是最主要的原因，刚刚蔡大人的话你也听到了，你觉得虞川南知不知道他手上有虞家违法的证据呢？”
纪云舒的脊背窜上了一股凉意：“虞川南留着蔡小姐，是为了在必要的时候威胁蔡知府？蔡知府也知道了这一点，所以他才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女儿？”
是她将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她从情感出发，以为虞川南对蔡小姐特殊，将她留这么久，让她受尽折磨，是因为叶娘子。
原来这背后还有这么多的算计吗？
赵慎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笑道：“你想的也没错，从虞川南的所作所为来看，他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人，自然也不能以正常人的想法揣度他。他对蔡小姐做的一切，未必没有把她当叶娘子报复的意思。”
纪云舒只觉得冷，虞川南确实是一个让人想到就不寒而栗的人。
她在这个世界见了这么多的人，变态也不是没有，她觉得拥护手下的那些人就没有一个正常的。
可他们没有一个能跟虞川南相提并论。
她握着赵慎的手道：“杀掉他是你做的最对的事情，可惜没有从他口中问出雍王的下落。”
他们查了这么久都没有查到雍王的下落，可想而知对方藏的有多隐秘。
而根据虞川南的说法，见到雍王的人都是被迷晕带去的，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
纪云舒觉得有些遗憾。
赵慎却道：“不必觉得遗憾，虞川南是个很聪明的人，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不会说出雍王下落的。其实自从去年雍王假死消失之后，皇上就派了很多人探查他的下落。咱们能确定他就在江南，而那些人把江南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排除了这些地方，也就不难猜了。”
纪云舒：“看来你已经知道他在哪里了？”
赵慎道：“江南就这么大，除非他藏在什么穷乡僻壤，不然皇上的暗卫不可能找不到人。所以他应该在海外。”
纪云舒恍然大悟：“你说的对，只要找一座附近的岛，便既可以躲避朝廷的追捕，又能监控咱们的动向，还很难被找到。难怪虞川南说没有人能找到，如果他藏在一座岛上，没有海图我们确实很难找到。”
第682章 为别人做嫁衣
赵慎道：“凭空去找的话三年五载估计也找不到，不过雍王是个谋定而后动的人，他一定很早之前就确定了藏身之所。齐三这些年一直在海上抗击倭寇，他应该知道那些岛上的情况。”
纪云舒不得不佩服赵慎的脑子，难怪他那么干脆地杀掉了虞川南，原来是胸有成竹。
她现在怀疑虞川南知道的都未必有赵慎猜到的多。
不过她激动的情绪转瞬即逝：“这回要真的对上雍王了吗？”
赵慎笑道：“他一直藏头露尾的，你怎么知道我们之前没有对上过？”
“也是，横竖是要对上的。”
两人忙了一晚上，说着话就睡着了。
纪云舒睡梦中还是虞川南咬破蔡小姐的脖子吸血那一幕。
她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下午了。
赵慎不在房间，问了下人才知道齐峥来了。
还说赵慎吩咐了，让她醒来直接去书房找他。
纪云舒便直接过去了。
赵慎和齐峥正面对面坐着，两人的神情凝重。
见到纪云舒进来，赵慎的神情才和缓了些：“睡的怎么样？”
纪云舒好几次做噩梦迷迷糊糊喊叫，他都听到了。
所以起的时候没有叫醒她。
纪云舒在他身边坐下：“还好。”
说着，她看了下略显沉默的两人：“是我打扰你们了？”
赵慎摇头：“在说别院里的事，目前挖到的尸骨，差不多有六百多具，其中甚至还有幼童。”
齐峥手捶桌子：“虞川南那个畜生，就那么杀了他真是便宜他了。”
赵慎没什么表情道：“死了就行，就算将他折磨一通，死去的那些人也活不过来。”
齐峥终究是有些不甘心：“我来杭州之后见过虞川南几次，他看起来没什么异样。也怪我粗心，若是能早些看出他是这么个畜生，或许能少死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