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必早起上朝，可以陪她一起赖床。
如今尘埃落定，圣上将刑部、诏狱、金吾卫中一大批人革了职，虽未明令处罚永清侯，动的却都是他的人。
明眼人都看出，此次斗法，胜的是陆首辅。
多少人有巴结之意，送来宴请的帖子都堆成山了，又都让他给拒了。
好不容易赋闲在家，陪夫人的时间都不够，哪有心思管其他的。
但姜燃提出要去看陆老夫人时，他确实无法拒绝了，安排好了第二日就上门拜访。
大名鼎鼎的陆首辅，此时风头正劲。
陆夫人得了消息，妥妥当当地安排了一场家宴，还请了最时兴的戏班子来。
陆老夫人如今人逢喜事精神爽，倒比以前还多长了些肉，一见面，拉着陆惟青问了好几遍，问他可有受委屈。
姜燃为了让她宽心，靠在老夫人肩里，一连串俏皮话逗得她直乐。
连陆昭阳在一旁看着都吃味，蹭过去唤了好几声姑母，又说些体己话。
陆老夫人一边揽一个，笑得合不拢嘴。
知她们今日来，老夫人还特地命人准备了奶油冰镇而成的酥山。
姜燃知晓，陆惟青不好当着姑母的面不许她吃冰，迫不及待舀了一大碗。
吃毕了甜品，又说了会子话，陆夫人差人来说开席了。
意外的是，林不秋竟也在席间。
徐清婉搀着她坐下，还不住给她夹菜，端得是一副大气主母的模样。
因着徐清婉主动去接了林不秋回府，近来里里外外又对她细心照料，陆老夫人、陆夫人、陆聿对她的印象都有所改观。
眼见徐清婉确实脾气收敛了许多，还对他们说了许多客套话。
姜燃懒得和她打机锋，只去看席间有什么菜。
叫花鸡、东坡肉、八宝葫芦鸭、清蒸武昌鱼、佛跳墙……都是她爱吃的。
她还未动筷，陆惟青就将一只鸡腿夹到了她碗里。
平日里诱人的肉味，此时闻起来却有些油腻恶心。
姜燃刚吃一口，就忍不住吐了出来，还干呕了几声。
“哎呀，不合口味吗？”备席的陆夫人一下紧张了。
陆老夫人却眼神一亮，挽起姜燃的手，激动地问：“可是有喜了？”
姜燃一噎，有什么喜啊……
估计是最近贪凉，把肠胃吃坏了。
她怕陆惟青念叨，又不好明说，支支吾吾道：“不，不是，不妨事，不用管我。”
陆聿拿筷子的手微微颤抖，如遭雷击。姜燃的犹豫，在他看来是害羞。
陆聿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她，心里酸涩难当。
姜燃难道当真怀了小叔的孩子吗？他无法接受。
他不是没想过，他们都成婚了，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但他又卑鄙地怀着隐秘的期望。
他希望小叔没有碰她，这样他就可以一直自欺欺人下去。盼着他们和离，幻想着有朝一日能接姜燃入府，他们还像从前那样，形影不离。
听她说得那样漫不经心，陆老夫人嗔怪道：“怎么不妨事？自己的身子都不上心，快，喊府医来。”
陆老夫人赶紧吩咐，传府医，恨不得马上听到好消息。
姜燃悄悄望向陆惟青，向他求助。
陆惟青假装不知，不仅没看她，还起身盛了一碗汤。
姜燃没法子，只得在桌下偷偷将手伸过去，勾起陆惟青左手的小指，讨好地摇了摇。
她这样的小动作一出，陆惟青的心早已软成一滩水了，哪有不帮的道理。
他牵起姜燃，起身道：“不必兴师动众，我带夫人去号脉。”
陆聿凝视他们交握的手，愣了许久，实在难熬，不一会儿就找了个借口离席，往府医处去了。
如姜燃所想，她近来偷食冰饮毫无节制，又贪凉喜欢抱着冰盆，伤了脾胃。
“你看，我说了吧，没什么大事。”姜燃眨巴着眼，企图蒙混过关。
哪成想，此时这招对陆惟青毫无作用。
最后，她还是讪讪地拎上了府医开的两副药。
陆惟青似是恼了她偷吃，回去时不再牵着她，先她一步走在前面。
不过走得不快，察觉到姜燃没跟上来，又放慢了脚步。
走到僻静处，姜燃忍不住问：“惟青哥哥，人人都觉得应该尽快繁衍子嗣，我这样，是不是耽误了你？”
陆惟青停了步，姜燃一时不察，撞在他后背处，鼻尖都红了，抬手可怜巴巴地揉着。
“我不会纳妾。”
“等你愿意的时候，我自会有子嗣。”
姜燃觉得自己的心，猛地一跳，诧异地抬头看向他。
陆惟青沉声道：“今生唯你一人，成婚那日，我说的是真心话。”
姜燃没想过，从那时起，他就是真心待她的。
真心，她信过。可现实告诉她，真心瞬息万变。
陆惟青上前，将她揽入怀中，抚了抚她的背，“阿燃，你不必有压力。”
“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甘之如饴。”
姜燃在他的安抚下，放松了，将脸贴在他胸膛上，闷声说：“对不起。”
都是她贪凉，才让陆老夫人误会了。待会她知道，该多失望啊。
陆惟青猜到小姑娘又在胡思乱想了，在她发间印下一吻，弯起唇角，凑到她耳边小声说。
“如果姑母问起，你就说是我……”
“这样说，她一定不会再催你了。”
姜燃听得呆若木鸡。
男子不是最在意这事的吗？他倒好，给自己造谣，还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陆惟青握住她的手，指尖在她手心挠了挠。
“无妨。”
“能解夫人烦忧，我心甚喜。”
第80章 生子
二人相携回到席面，没注意到，陆聿隐在树后，偷听了他们的谈话。
陆聿思来想去，心中存了个疑影。或许，真如他所想，二人并未发生过什么。
他一改方才的颓丧，哼着歌往正院走去。
另一边，听说是贪凉所致，陆老夫人有些失望，嘱咐姜燃要保养身子，切莫食用寒凉之物。
姜燃生怕老夫人又要让带什么药回去，表面上乖巧点头，实际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恰巧徐清婉邀她们去吃茶点。
若放在平时姜燃是没兴趣的，此时像捞到救命稻草似的，拉上陆昭阳一溜烟跟上了。
徐清婉早令人在正屋摆上了冰盆，一走到室内，顿觉清凉。
桌上摆着冰镇过的瓜果，还有时兴的小点心，琳琅满目。
陆昭阳一坐下就拈了块西瓜，还顺手要给姜燃拿。
姜燃摆了摆手，她可不敢再顶风作案。
林不秋见此情形，掩唇偷笑道：“首辅夫人确实该注意些，免得又闹出今日这种误会。”
“徐姐姐怜惜我孕期辛苦，让人日日都变着花样给我煲汤。夫人既不食冰饮，不如也分些去喝，算是沾沾喜气。”
此话一出，虽是在嘲讽姜燃，徐清婉听在耳中，也十分不舒服。
她盯着轻抚孕肚的林不秋，心生鄙夷。
能生算什么本事？还得看最后是谁养。
徐清婉在一旁觉得膈应，但姜燃却浑不在意，随手接过了她盛好的一碗老鸭汤。
刚吃罢了饭，正好想喝点汤顺顺，她爱说就说，也不会掉块肉。
但一看汤里的东西，姜燃又把碗放下了。
这老鸭汤里面加了党参、阿胶、桂圆，都是大补气血之物，显然不适宜孕妇饮用，易造成血崩。
看来徐清婉并非像表面上那样，真心待林不秋。
陆昭阳不懂这些，但她记起上次如妃赐了一株蜜蜡佛手果的盆景，徐清婉那叫一个爱不释手，口口声声说着要供奉起来，现在却没看到。
“诶，娘娘赐你的那盆景呢？开过光的，怎么不供起来？”
昭阳不过随口一问，徐清婉神色瞬间就不自然了。
偏林不秋也是个爱显摆的，忙不迭接了话。
“徐姐姐说此物珍贵，让放在我屋里去了，希望观音菩萨保佑我，顺顺利利为聿哥哥诞下麟儿。”
她已经说出来了，徐清婉也不好辩白，不自然地搭腔道：“是呀，不秋妹妹如果能诞下长子，是极好的。”
嘴上说着，她心里却盘算，待计划成功，最紧要的事就是把那东西毁了。
姜燃和陆昭阳交换了眼色，那物果然不妥，不然以徐清婉的性子，是绝不可能拱手让给他人的。
她们没猜错。
徐清婉前些天确实一回府就将盆景供奉起来了，却被一大夫闻出了不妥，告诉她此物不能放在屋内。
那佛手果用麝香和红花浸泡过，长期吸入其气味，女子不孕，孕妇血液循环加速，引发胎动不安，增加早产风险。
徐清婉听完半信半疑，暗中又请了两个大夫来看，一人不敢直言，另一人所说跟前一个大夫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