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放声高呼,所率兵马齐齐响应。
听到“诛妖妃”三字,如妃面露讥讽,冷笑一声。
太子手中不过两百轻骑,她倒要看看,这两百人,要如何胜过三百金吾卫,加上皇帝拨给三皇子的八百亲卫?
秋雨寒凉,如妃抬脚将陆昭阳踹倒,泥水四溅,冷雨刺骨。
“别管我,杀了她!”陆昭阳毫不犹豫,立刻挣扎着站起来,大声疾呼。
如妃仿佛没听到她的呼喊,又踹向她,待她爬起来,再次将她踹倒在泥水中。
如此反复几次,如妃死死地踩住陆昭阳的背,不让她再起身。
陆昭阳双膝都已磨破,硬是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点痛声。
“听闻太子对陆小姐情根深种,如今看来也不然……”
如妃举目望向他,极尽嘲讽之意。
太子低着头,没有回应她。
他表面上看着异常平静,其实手中紧握的刀柄,都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飞溅。
快一点,再快一点,他默默祈祷。
若陆惟青还不来,他几乎要忍不住,不管不顾地冲上去,将那老妖婆碎尸万段。
如妃见折磨陆昭阳影响不了他,悻悻地松了脚,让人把她拖到一边。
太子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她,目光冷峻。
“你口口声声说来觐见父皇,可知你父皇现在病入膏肓,怕是都认不出你了?”
“毒妇,是不是你毒害了父皇?!”
如妃掩唇轻笑,故意说些模棱两可的话,来刺激太子。
此时,远处一道蓝色焰火划破天际。
“杀——”
太子一改方才隐忍姿态,举剑高呼,率领一众将士向前拼杀。
短兵相接,喊杀声震天。
一时间,战况焦灼,两方都有不少将士被砍翻在地,一片混乱,难分敌友。
如妃脸上浮现出得逞的微笑。
转瞬间,宫墙外火光冲天,是三皇子带着八百亲兵,将对峙的两队人马团团围住。
“太子逼宫,谋夺皇位,儿臣救驾来迟,请父皇母后恕罪!”
三皇子冠冕堂皇说了一通,即刻给太子定了罪。
他争夺南巡的机会,等的就是这一刻。
八百亲兵到了他手中,就要为他所用。
今夜过后,成王败寇,谁又敢说他名不正言不顺?
在三皇子和如妃眼中,双方实力悬殊,胜负已定。
他们很想欣赏一下,太子惊慌失措的表现,却未能如愿。
“将士们听令,随我擒贼!”
太子一声令下,被包围的将士,不仅没有阵脚大乱,反而迅速集结,朝着三皇子的位置猛冲。
三皇子一下慌了,赶紧下令射箭,想阻拦他们的攻势。
但还未来得及列阵,弓箭手就已纷纷中箭而亡。
他举目望去,城墙上竟闪耀着星星点点的火光,他们被包围了!
脚下传来阵阵震动,仿佛千军万马,正朝他们冲杀而来。
一大片乌压压的人影晃动,数千名身披铠甲的将士鱼贯而入,为首的是陆惟青、姜屹、楚离,声势浩大,杀伐之气扑面而来,远胜于三皇子的亲兵。
“玄戈军!”他手下有认出这支军队的,吓得兵器都掉了。
南疆战无不胜的玄戈军,怎会出现在长安?
他还未想明白,就被削掉了半个脑袋,直愣愣地栽下了马。
顷刻间,攻守转换,三皇子党毫无抵抗之力,一个接一个倒在玄戈军的兵刃之下。
伤亡过半数,剩下的缴械投降。
这场战斗结束地很快,朝阳升起之时,三皇子已束手就擒,跪伏于太子马下。
而如妃见势不对,趁乱往殿内逃了。
她披头散发,状似疯癫,手里抓着纸笔,扑在龙床前。
“陛下,太子谋反,他要杀了你,夺你的皇位!”
如妃喊得撕心裂肺,但皇帝还是一脸茫然,死死盯着头顶的帷帐,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前些日子,他还是有时清醒,有时糊涂。
只要一清醒过来,皇帝就大喊着要传位于太子。
如妃恶向胆边生,加大了毒药的剂量,如今已经把皇帝害得完全神志不清了。
她又喊了几遍,见他仍旧没反应,情急之下,自己写下传位于三皇子的诏书,又划破了皇帝的手,逼着他按手印。
如妃看着手中诏书,疯癫地笑了,抓住一个太监,就嚷嚷着让他快去宣旨。
刚出门,她就看到被压着跪倒在地的三皇子,目眦欲裂。
“我的儿,你是皇帝,世上最尊贵的人,怎么能跪?”
“快起来,快起来!”
她想冲过去将人扶起来,又忌惮他身边的兵刃,声嘶力竭地喊着儿子的名字。
三皇子自知大势已去,泪水混着血水流了满面。
“母妃,我们败了……”
如妃见他认罪,瞬间受了刺激,立刻转身往殿内跑。
许是被逼到了绝境,她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竟然独自将皇帝从床上拖到了门口。
“传位,传位,陛下传位于三皇子!”
她手执匕首抵住皇帝的喉咙,眼中全是对权力的渴望,彻底的疯狂。
寒光闪过,一箭正中匕首,将其打落。
如妃定睛一看,难以置信,竟是骁卫将军,原来他是假意投靠。
“叛徒,全都是叛徒,哈哈哈哈,叛徒……”
她害怕被箭射中,又将皇帝拖到身前遮挡,跌跌撞撞地往殿里退。
不多时,只听得数声尖叫,火光冲天。
殿中烛台被如妃尽数打落,将帷帐引燃。
她如鬼魅般哭嚎着,葬身火海。
第99章 有情
雨下了一夜,却浇不灭这熊熊大火。
火光冲天,血流成河,这一场绞杀了近千条人命的宫变,成了史书上短短几行字。
太子即位,改年号为永顺。
参与谋反的永清侯等叛臣罚没家产,于三日后,满门抄斩。
新皇借此机会,彻底清扫了朝堂势力,破旧立新。
经此一役,陆惟青官拜丞相,为百官之首,统管全国政务。
皇帝整顿吏治,下令大兴科举,选拔了一大片有志之士,严格考核官员,使官场风气为之一清。
两年后,轻徭薄赋,开放包容,百姓安居乐业,颇具盛世雏形。
而大臣们最忧心的,莫过于后位空悬已久。
登基两年,皇帝从未选过秀女,后宫一直无人。
一旦提及此事,皇帝必定装聋作哑,轻轻带过。
只因陆昭阳在经历宫变之后,惊觉宫门一入深似海,从此再难抽身。她郁郁寡欢了几日,将定情之物还了,留下一封信,不告而别。
皇帝得到消息,立刻出发追到了她,却没有强迫她回长安,而是与她定下三年之约,给她走天下的自由,等她三年后,来做他的皇后。
这两年,每到节庆相聚之时,他们总笑皇帝孤家寡人一个。
他只能装作浑不在意的样子,背地里想陆昭阳,想得梦里都偷偷抹泪。
偶然陆昭阳想起他的时候,会寄来书信,他反复看着,摸得信纸都起了毛边。
而他实在想昭阳的时,也有办法给她写信,不过只能托悄悄跟着她的暗卫,制造各种匪夷所思的巧合,费劲心思送到她手里。
近来他送出的那封信,极为重要,信上所写之事,是最有机会让他见到昭阳的。
皇帝反复确认信已送到,心中盘算着相见之日,期盼早点到来。
这日,陆惟青刚处理完公务,踏着暮色回府。
只见十一骑着马,奔袭而来,人还没到跟前,就大声嚷着:“主子,不好了!夫人要生了。”
陆惟青面色骤变,急问:“夫人情况如何?可请了太医?稳婆来了吗?”
十一赶紧答了,话音还未落,就被陆惟青一把拎下了马。
一阵疾风拂过,尘土飞扬,风驰电掣,陆惟青火急火燎地赶回府。
刚进院子,就听见了姜燃的痛呼。
陆惟青顾不得许多,抬脚就要往里闯,立刻被侯在门口的太医拦住。
“陆丞相,您不能进啊!杀伐之气过重,恐怕会冲撞了房中孕妇和胎儿。”
他向来不信这些,却因为太医的话,生生停住了脚步。
陆惟青实在害怕,女人生孩子就像过鬼门关,有一点点影响到阿燃的可能性,他都不敢赌。
两个最有经验的稳婆在内指挥,三名太医在外坐镇,丫鬟端着一盆接一盆的热水入内,端出来时全是血水。
姜燃的痛呼声越来越大,哭喊着找他,“啊——陆惟青,陆惟青!”
桃荔焦急地泪珠大滴大滴往下落,握着她的手,大声告诉她:“姑爷在呢,姑爷就在屋外。”
姜燃痛得浑身颤抖,又气又委屈,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