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霓钻进被子,看着加斯贝德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以后我跟你住一个房间。”
安霓愣住了:“为什么?”
加斯贝德脱得只留下一件衬衫和长裤,看了她一眼:“因为你很不对劲。”
“这是理由吗?”
“这不是理由,”加斯贝德吹灭了蜡烛,屋里顿时一片漆黑,他爬上了床,跟安霓一起躺了下来,“但最起码你不会再失踪。”
安霓噗嗤一声笑了,他们面对面侧躺,安霓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我们是不是在很久以前,就这么睡在一个床上?”
加斯贝德抓住她的手,轻轻亲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说?”
“我梦到了你的小时候,”安霓说道,“你那个时候好小,好像受到了什么伤害,然后我带你回了家。”
加斯贝德把她冰凉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声音很轻:“其实本来我是自己睡一张床的,但后来你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本很厚的故事书,非得爬上来给我讲睡前故事。”
“那你听了吗?”
“听了,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你先把自己讲睡着了,最后我只能起来把书放好,又去熄了灯。”
“然后我们就睡在一张床上了?”
加斯贝德轻轻抵住她的额头:“是的,不过后面你又不讲故事,挪去沙发睡了,那本书你也再没翻开过。”
“嗯?我为什么要去睡沙发呀?”
“你很容易不安,”加斯贝德说道,“你的枕头下总是放着一把刀,会不停地换位置睡觉,希望屋里所有的地方都占满自己的气味。”
“那你来之前我是一个人生活的吗?”
“我起初以为你会有家人,”加斯贝德朝安霓贴近了一点,“但是你告诉我,你从有记忆以来都是自己一个人,当过街头讨饭的乞丐,也当过骗人钱财的骗子,甚至还当过山里的强盗头子。”
“嗯?”安霓乐了,“我居然是这样的人。”
加斯贝德在被窝里搂上她的腰:“你总说你不是什么好人,但坏人怎么会来救我呢。”
安霓垂下眼,鼻头开始发酸:“我问你一个问题哦。”
“嗯?”
“如果说我有一天突然不见了,你再也找不到我了,你会怎么样?”
她明显感觉到刚搂上她腰的那只手顿了一下,加斯贝德没说话,安霓等了半天,以为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准备打岔混过去:“明天早上吃什么?”
加斯贝德突然开口,“你已经离开过一次了。”
安霓沉默了。
“我的确恨了你很久很久,但我一直坚信你肯定在某个地方肆意潇洒的生活着,”加斯贝德语气颤抖,“但在船上见到你的时候,我很震惊,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落得这个下场,甚至你看我的眼神都是陌生的。”
安霓搓了搓他的手指:“我当时的确不认识你。”
“我以为是你没认出我,毕竟我们分开了那么长时间,所以我在毯子上绣了一朵月银花。”
安霓瞪大了眼睛:“啊,那朵丑丑的花是你绣的?”
“……你好过分。”
“可是那朵花真的很丑,”安霓咯咯笑出了声,“因为你恨我,所以你不救我?”
“本来是这样想的,我努力不让自己去关注你,于是投身工作,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可还是没办法,我没办法忽视你的再次出现。”
“然后你就在兰伯特府附近放了月蝠兽,希望趁着动乱我能逃出来。”
加斯贝德在黑暗中点了下头:“谁知道你不仅没有出来,还救了子爵的两个孩子。”
“我爱你,安霓。”他搂上安霓的腰,把她揽进了怀里,“如果你再次离开,我会去找你,就算把所有土地都走遍,就算把大海的浪掀起来,我也会找到你。”
安霓在黑暗中贴在他的胸前,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听着他强有力又快速跳动的心脏,神情复杂起来。
“那要不这样吧,”安霓用手指轻轻划着他的背,“我们打个赌。”
“什么赌?”
“就赌你的未来,如果你能当上星迁会会长,并且做出一番成绩,比如彻底杜绝了魔女的贩卖还有种族实验,只要你能完成并在星迁会后院种一片月影花,我就回来一辈子陪在你身边,如果不能……”
“如果不能就怎么样?”
安霓想了想,继续说道:“如果不能,我就继续旅行,而且保证你绝对找不到我。”
“就这样?”
“就这样。”
加斯贝德捧着她的脸,轻轻吻了几下,低声道:“那未来你已经没办法离开我了,我保证完成使命。”
安霓笑了起来,但鼻子却是酸的。
……
第二天一早,安霓本来还在沉睡,可全身又开始出现针扎般的刺痛,比之前的更强烈,她在床上蜷缩着身体,头晕脑胀,意识开始模糊,一大口血喷了出来。
“啧……”她疼得冷汗都出来了。
好在加斯贝德一大早就出去了,房间里只剩她一个人。
她看着亚麻床单和被子上猩红的血迹,比克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来——“你居然不知道!你居然不知道!你只有半年可活了!”
她立马坐起身,拿着床单和被子就往外跑,直接下了楼,往旅店老板面前一放:“我我需要换一整套!”
旅店老板翻看了一下,皱眉:“这血迹……?”
“我昨天晚上去打了猎,不小心弄上去的,”安霓咧嘴笑道,“您别说出去。”
旅馆老板看她的眼光有些奇怪,没再多问什么,直接命女仆再给她拿了一套新的。
等加斯贝德回来的时候,安霓已经穿好了衣服。
加斯贝德把拎着的面包篮子放在桌上,走过去环住了她的腰:“不再多睡会吗?”
“不睡啦,”安霓在镜子前面扭来扭去,“帮你去救你的手下,然后晚上去酒馆喝酒。”
“正好,我一会要去见巴那·奇德,你跟我一起去。”
安霓今天穿着一套简约的蓝色长裙,裙撑也没有很大,只是束腰让她有些难受。
她在加斯贝德面前转了一圈,裙摆也跟着荡了起来,她微微弯膝,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任凭加斯贝德大人吩咐~”
加斯贝德也弯下腰,像舞会里的绅士,轻轻牵起了她的手:“您今天真漂亮,美丽的女士。”
“我哪天不漂亮了?”安霓仰起头,那条红宝石项链挂在她细长又白皙的脖子上。
加斯贝德低头在她脖子上留下一吻,笑道:“你无论什么样子都漂亮。”
巴那·奇德又是一大早迎在星迁会门口,脸上挂着营业性笑容,加斯贝德下马时,搓着手上前恭迎。
但看见安霓时,笑容差点撑不起来。
“加斯贝德大人,她是?”
安霓上前,向巴那行了礼:“奇德大人,我叫安霓。”
巴那转着眼睛,眯起眼睛打量她:“你就是加斯贝德和塞莉救出来的魔女?”
“是的,大人,”安霓微微笑道,“多亏了加斯贝德大人和塞莉团长我才能得救,今天早上求了加斯贝德大人很久,他才愿意带我来。”
巴那的目光再次看向加斯贝德,谄媚的笑道:“加斯贝德大人真不愧是塞弗斯通大人的学生,不仅能力出众,还心系不同种族的妖兽。”
巴那说“妖兽”时,瞥了安霓一眼。
安霓像没听到一样,一眼就看到了巴那身后站着的塞莉,直接朝她冲了过去。
“塞莉团长!”安霓亲切地搂上了她的胳膊,“我是来找您道谢的。”
塞莉面对安霓突然的热情也有些招架不住,她轻轻推开了安霓的手,尴尬地笑道:“这是我身为团长应该做的,不用特地来感谢我。”
安霓突然凑了过来,声音放得极小:“帮我。”
塞莉诧异地看向她。
“怎么能不感谢,”安霓瞬间又变成了热情的模样,“我真的很崇拜您!”
加斯贝德走到巴那面前:“我有事情需要单独跟奇德大人商量。”
“是是是,”巴那笑道,转身对女儿塞莉道,“你先去忙你的吧。”
“是,父亲。”
“加斯贝德大人,这边请。”说完,巴那就带着加斯贝德上了二楼,只留下塞莉和安霓站在大厅。
还有刚刚站在巴那旁边的那名骑士。
安霓走过去,在他身边转了几圈:“好强壮的骑士,”又转头看向塞莉,“他叫什么名字?”
“他是我父亲贴身的骑士,叫布林特·奈奇利尔顿。”塞莉说道。
安霓向他行了礼:“奈奇利尔顿大人。”
他也向安霓回礼,却在挺起身子的时候小声又不屑地“嘁”了一声。
安霓自然是听到了,但是也没表露出其他的表情,依旧笑脸盈盈,没有任何失礼的行为。
“塞莉大人,带我去参观一下吧,”安霓又扑向身后的塞莉,“我想更了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