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莉不傻,看得出来她维持笑容都有些费力,尤其是白到吓人的脸色。
她站在原地看着她,咬着嘴唇想说什么。
“别说出去,”安霓也不装了,收起笑容,虚弱地闭上了眼睛,“求求你了,别说出去。”
“求求你了……”
“……加斯贝德大人也不能说吗?”
听到这个名字,安霓坐了起来,抿着嘴垂下头,眼眶也不自觉地红了,无力地笑了起来:“……不能说,他是最没有必要知道的。”
塞莉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安霓捂住眼睛,黑发遮住了她的脸,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塞莉没接着问,迟疑了一会后,走到床前坐下,轻轻抱住了她:“我不说出去,你放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拥抱,安霓的肩膀抖得更厉害了,轻声啜泣起来:“我已经没有未来了……”
“不再挣扎一下吗……”
“不了,我有点累了……”
……
桌上的红茶反着巴那的脸。
这个房间光线很好,女仆拉上了一层白纱,使灼热的日光温和了不少。加斯贝德和巴那相对而坐,他们中间摆着一个几个棋盘桌拼起来的茶几。
加斯贝德翘着腿,十分淡定地看着面前的巴那。
“奇德大人,关于消失的密尔村,您不想再说些什么吗?”
巴那笑了起来:“我都说了,加斯贝德大人,那不是我派人干的,具体是谁挖的深坑导致密尔村消失,我不知道呀。”
加斯贝德看着他,默不作声。
“加斯贝德大人您大可放心,我早就派人再追查这件事了,一有进展我会写信向您汇报。”
巴那的话术理由明显都是提前准备好,除非加斯贝德这时甩出强而有力的证据,不然很难证明绿虫和消失的密尔村是他派人干的。
那波利呢,他在巴达尔城附近潜伏了好几个月,巴那又是在何时发现他的,尤其是在巴那自以为该藏的东西都藏得很好时,其实根本不需要去在乎波利。
但是波利失踪了,巴那如果出手抓了他,想必他是找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触了巴那的底线。
但如果他贸然处死了波利,加斯贝德必定会出现彻查这件事,对巴那不利,所以加斯贝德断定,波利还活着。
加斯贝德的手指轻轻点着自己的膝盖,说道,“只是我们提取了深坑附近和深刻内部的土壤,里面的魔法残痕并没有很久远,可挖这个深坑的人,到底想要什么呢?”
“这就不得而知了,”巴那拿起桌上的茶慢慢喝了起来,“密尔村的村民被一个魔女赶尽杀绝,也真是可怜,不过加斯贝德大人,跟你一起来的那个魔女,是您什么人,听说您为了找她可花了好几天的时间呢。”
加斯贝德看着桌上已经凉透的茶,没接话。
“您还年轻,30年前的猎巫行动您应该没感受过吧,当时的大家都恨透了魔女,连密尔村的惨案都是魔女一手种下的。”
加斯贝德听出来了,巴那在拿他跟安霓的关系威胁他。
虽然大家对魔女的仇恨被时间冲淡了不少,但他身为星迁会总会的骑士团团长,未来的星迁会会长,如果跟魔女交好这件事又被传出去,会很影响威望。
加斯贝德轻笑了一声:“奇德大人大可往外说,这个魔女是我的心上人。”
巴那眉毛挑了一下,看向加斯贝德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加斯贝德大人还真是坦率,我以为您多少会遮掩一下。”
“我坚信一个人的威望不是靠他的花边事件来体现的,”加斯贝德回以微笑,“奇德大人与其操心我的事,还不如想一想是谁造成了密尔村的消失,又是谁能肆无忌惮地在巴那大人的地盘上胡乱地夺取其他种族的生命。”
“肆无忌惮”被加斯贝德故意加重了语气,巴那的神色也不太好,整张脸垮了下去。
加斯贝德认定所有事情的发生巴那·奇德都有参与,只是苦于没有证据罢了,而巴那·奇德也知道这一点。
谈话结束后,加斯贝德出了星迁会的大门,安霓正站在树下等他。
加斯贝德面带笑容地走过去:“怎么样,这里好玩吗?”
安霓点了点头,拿起手上的书晃了晃:“还可以,多亏了塞莉大人,我才能拿到我想看的书。”
“什么书?”
“关于风龙希尔芙的传记。”
加斯贝德回过头看向二楼,发现巴那·奇德正站在落地窗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而巴那身后的骑士布林特·奈奇利尔顿也正看着安霓。
加斯贝德不以为意,转头就牵上了安霓的手:“那我们回去吧。”
安霓回握住了他的手:“今晚我要去酒馆喝酒!”
加斯贝德突然把她扯到了身边,捏住了她的脸,皱起眉头:“你的脸怎么那么白?不舒服吗?”
“我没有不舒服,”安霓推了他一下,笑道,“这是塞莉给我用了她的粉,据说可以让皮肤更好!”
“嗯,”加斯贝德松开了她,轻轻松了口气,“星迁会有一些很不错的东西,你回头可以拿去用用。”
“这样会不会不好呀?”
“没什么不好,等你回到我身边,我们就结婚。”
安霓怔住了:“你要娶我?”
“是的,我要跟你结婚,”加斯贝德停下脚步,弯下腰,很认真地看着她,“如果你现在就想嫁给我,我也不介意。”
安霓微微蹙眉。
加斯贝德把她的手放在了自己脸侧,笑容温和:“等我们结婚以后,你要是想在星迁会生活,我们就在星迁会,如果你不想,我就让出位置,跟你周游世界。”
“反正,我会一直跟着你,你也休想再丢下我离开。”
……
第83章 密尔村篇11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也想活着啊!”安霓在抓住旁边陌生男人的衣领,拉到了自己面前,一只手拿着酒瓶一边大声喊了起来,满身酒气,“你懂吗!”
“懂懂懂!”陌生男人半眯着眼睛,醉醺醺地看着她,附和起来,又抬手灌了自己一口酒。
“你懂个屁啊你懂!”安霓一把把他推开,自己没站稳,跌落在椅子上。
这个酒馆昏暗又热闹,是安霓在某个小路边看见的,当时窗户里,有人烂醉如泥地趴在桌上,有的安安静静地躲在角落里独酌,却在举杯的时候一起举起了杯子,虽然烂醉如泥的那个人最后还是把酒倒在了脸上。
有趣极了。
所以她趁着夜色,想叫上鹰角一起去,可鹰角跟加斯贝德一起去救波利了。
说到波利,安霓从布林特·奈奇利尔顿那里知道了波利被关押的地方,加斯贝德准备今天夜里就去营救。
茫茫大漠里,巴那的牢笼也不止一处,如果没个精准坐标还真是很难找。
所以安霓只能一个人走进酒馆,喝到现在神志都有点不太清楚了。
也可能是酒精的作用,堵在心里那些难以言说的情绪也跟着一起挥发出来。
“我给你讲,”安霓又拉起旁边陌生的醉鬼聊天,“我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学那个绿了吧唧的魔法,嗝!我每次用它都让我很不舒服,不是吐、吐血就是晕倒。”
旁边陌生的醉鬼脖子和脸红了一片,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安霓的絮叨,只是一味地点头。
“后来我发现它还是很厉害的,”安霓又笑了起来,“我又开始喜欢它了。”
“再后来,你猜这么着,”安霓把他拉近,一口酒气喷在了他脸上,“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这都是有代价的!”
“是是是,有代价的……”
吧台内的两名酒保表情淡定地擦着杯子,对店内略有些混乱的场景并不在意,可能是习惯了,也可能正竖着耳朵听着客人们的烦恼。
反而是坐在离安霓最近的老人,倒是纷纷斜着眼看她,眼里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我要是也有家人就好了,”安霓又推开了他,独自一人趴在桌上开始神伤,“我要是有个母亲,她就会教我更多的东西,更多的魔法,这样我也不至于被选中送到什么圣彼卡尔顿去。”
说着说着又生气了,举起桌上的还有余量的酒瓶就淋到了已经昏睡的陌生男人脸上,起身晃晃悠悠地往门外走。
还没到门口,一个壮汉就把一个白胡子老头扔在了地上,还朝他身上嫌弃地吐了口口水。
“老东西,还敢来!”壮汉不屑道,“你还欠着一大笔酒钱呢!”
老头躺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身上的衣服也沾上了灰色的泥土,所有人都放下了酒杯看向他。
“你今天不把酒钱都结清了,就别想从我们这里讨到酒!”壮汉横在了中间,准备把白胡子老头扛起来丢门外去。
“就给我一口吧,就一口!”老头还不死心,“就一口!我保证下次给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