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直接灭你们的口风险还是太大,第一,你们不好杀;第二,到时候星迁会总会派人来查,破绽太大,所以就暗地里杀了你们的马,抢走你们的物资,让你们死在大漠,被风沙掩埋,这样既追踪不到魔法溯源,又能解决心头大患。”
“可最后你们活下来了,也找到了波利藏起来的信件,我要是巴那,现在肯定把其他的证据都毁掉,然后见你,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安霓继续分析,“可这几天你并没有去见他,我想着他可能要来主动找你了。”
加斯贝德轻笑,眼里流露出欣赏之色,他又把一封信递给了她:“这是巴那给西格的信,催她赶紧支付剩下的报酬。”
“报酬?”安霓拿起信随便看了看。
西格以克拉帝亚公爵的名义让巴那去密尔村,找到风龙希尔芙的遗骨,并给了定金,事成之后还要支付尾款,不过看了一下时间,这封信已经是好几个月以前写的了。
这些信还没寄出去就被波利给截了,给安林珀公爵的三封信,其中一封信,是巴那想派人去跟公爵谈报酬的事情,其余两封信,一封是研究所那边汇报关于实验进程的,另一封是巴那的馊主意——举办个活动,吸引不同种族前往大漠。
“安林珀公爵私下里一直在找魔法天赋的根源所在,他认为,如果皇室和贵族们不会魔法,迟早会被法师和魔女们取代,”加斯贝德说道,“他们很不安。”
安霓恍然大悟:“30年前他们的研究办法就是吸取大地魔力,想方设法改变他们自身的体质,但这一方法遭到了大地的反噬,所以就改变了方针,从魔法天赋极高的其他种族下手。”
“是这样的,他们一直很惧怕魔女,一群魔法天赋极高,又与人类相似的种族,会让身为普通人类的他们感到恐慌。”
“然后找个理由,开启猎巫行动。”
深深的无力感席卷了她,她一下子趴在了桌子上,内心又好气又好笑,从被拐卖到都城,她像是在一个巨大的局里挣扎,不知道源头,也不知道目标,哪怕穿回了30年前,她也因为自己的愚蠢,成为了历史的推动者。
甚至仇人就在自己面前,她都认不出来,还笑呵呵地给他说什么禁术的事情。
她又突然抬起头,瞪大眼睛:“难道是因为我说了禁术的事情,他才花了30年找到禁书,然后又正正好好地绑架了我?”
“什么?”加斯贝德被安霓的一惊一乍搞得不知所措,“安霓?”
“又因为我在他身边的时候把他害了,所以才吃一垫长一智,把我安顿在别人的府里?”安霓继续自言自语。
“……安霓?”
“啧!”安霓悔得肠子都青了,脑袋疯狂地砸着桌子,抓着自己的头发,“原来都是我自己造成的……我到底……”
鹰角在窗台上歪着头看她:“她怎么了?”
“不知道,”加斯贝德也很懵,面色不善地看向鹰角“你刚刚是不是惹她了?”
鹰角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扑腾翅膀喊道:“加斯贝德你有没有良心?!”
安霓佝偻着背,心气瞬间萎了下去。
她抬眼看向加斯贝德担忧的眼神,心里更不是滋味。
“没关系,最起码我还能死在你身边。”
安霓幽幽的话激得加斯贝德直接站了起来:“你在说什么……你不会死的!”
鹰角也愣住了。
“加斯贝德,我做了一件无法原谅自己的错事,”安霓垂眸,声音也变得有气无力,“一切都是因为我,事情才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
“安霓……”加斯贝德诧异地看着她,明明刚刚还在他怀里对着他笑,“能给我说说吗?”
安霓刚想开口,大门突然被敲响,波利端正地站在门口:“加斯贝德,奇德大人来了。”
“知道了,”加斯贝德回头,对正在看安霓的鹰角说道,“你看看伯利昂带领的精锐部队走到哪里了。”
鹰角飞离了窗台。
加斯贝德俯身吻了一下安霓冰凉的额头,轻声道:“在房间里等我回来。”
安霓乖巧地点点头,又萎靡地趴在了桌子上。
巴那带着一队骑士在旅馆大厅等着他们,旅馆老板和路人纷纷看向他们,巴那阴沉着脸,在看到加斯贝德下楼后瞬间笑了起来。
“加斯贝德大人,听说前几日您病了,”巴那迎了上去,“我实在担心得很,就过来看看您。”
“奇德大人客气了,本应该是我来找您的。”加斯贝德像往常一样面无表情地客套,“塞莉团长呢?”
“我女儿不知怎么回事,前几天晕在了大街上,被巡逻的骑士送了回来,此刻正在家里休息。”
加斯贝德点点头:“晕在大街上着实有些稀奇,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医生说是生病引起的,”巴那说道,“塞莉的事就不劳大人费心了。”
“奇德大人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想向加斯贝德大人透露一件事。”巴那看向旅店老板,老板心领神会,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处空房间,又给他们沏了茶。
“奇德大人,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加斯贝德大人,密尔村的事我这边也已经有调查结果了,”巴那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加斯贝德大人可听说过‘赫琳卡之裔’?”
加斯贝德看向巴那:“‘赫琳卡之裔’是一个魔女组织,一直活跃在暗处,星迁会也正在追查她们的下落。”
“是的,我们巴达尔城星迁会对密尔村土地上残留的魔法进行了追溯,已经确定是‘赫琳卡之裔’干的了。”
加斯贝德眯起眼:“怎么确定是她们干的,难道奇德大人熟知她们组织成员的能力?”
巴那垂下头,一脸愧疚:“那我就不瞒您了,‘赫琳卡之裔’的首领叫西格,她曾出面跟我做过一桩生意,其实这生意也不大,就是在黑市里进进货什么的。”
“奇德大人,星迁会的人是不允许在黑市里做生意的,”加斯贝德表情严肃,“您忘记了吗?”
“是是是,这是我的不对,罚金和利润我会全数上交,”巴那疯狂点头,“我的确跟‘赫琳卡之裔’的内部人员有往来,所以他们的能力我是清楚的。”
“奇德大人这边追溯到的魔法是什么?”
“土系魔法和大地之力。”
加斯贝德在密尔村深坑的边缘也追溯过魔力,的确是像巴那所说的,有两股力量,一个是土系魔法,一个是大地之力。
所谓的大地之力也是一种魔法体系,掌握大地之力的魔女或法师可以大面积控制土地的质量和形态,多用于种植和建筑,但这种魔法体系很耗费施咒者的魔力,所以掌握的魔女或法师很少。
巴那观察着加斯贝德的脸色,谄媚地笑道:“看来大人跟我们追溯到的魔法是一致的。”
“你们不是合作过吗,怎么,奇德大人这就把她们卖了?”
“她们的手段太残忍了,”巴那叹气道,“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们的尾款还没结给我,又重伤了我的女儿。”
“塞莉?”加斯贝德皱眉,“她并不是病倒的?”
巴那摇了摇头:“是被魔女偷袭了。”
这就清楚了,加斯贝德暗暗想着。塞莉听说他病了,做了点心来看他,路上被西格的人偷袭,装成了她的样子来取加斯贝德的头发,好来做那个该死的娃娃。
“那塞莉现在醒了吗?”
“醒了是醒了,就是还需要休息。”
“‘赫琳卡之裔’的手段太卑鄙了,请加斯贝德大人一定要多加小心。”
巴那走后,加斯贝德重新回到房间,安霓还坐在凳子上,静静地看着他。
“我回来了。”
“你相信巴那说的话吗?”安霓突然问道。
“你偷听了?”加斯贝德诧异地看向她,“骑士可都守在门外,你怎么偷听的?”
安霓指了指窗户:“翻下去的,吊在窗户外偷听的,你会怪我吗?”
加斯贝德轻笑:“不会,你无论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你不觉得奇怪吗?”
“觉得,”加斯贝德解开衣扣,准备换衣服,“建在大漠里的村子,房屋是由泥砖堆砌而成,而泥砖的制作并不只有泥土和沙,甚至某些公共设施是由石块铸成。”
“所以光是大地之力和土系法师并不能完全实现让一个村子原地消失,”安霓赶紧接话,“所以,一定还有第三个人。”
“只要我们查到巴那·奇德手下没有拥有大地之力和土系魔法的法师,就能把密尔村消失的罪魁祸首直接指向‘赫琳卡之裔’,而且他直接承认了跟她们的黑市交易,来解释那封催债信件的内容。”
“土系法师很常见吧,”安霓一边看他换衣服,一边说道,“巴那能撇清关系吗?”
“现在土系法师并不常见,”加斯贝德毫不避讳地朝安霓露出白花花的上身,“前年来星迁会登记的土系法师只有一人,去年和今年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