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自己跑还能有一线生机的。
犹豫间,只闻姜宴卿忽地笑了,半晌,游离过少女冷得颤颤发抖的身子,却又只是无奈吐了口气。
眨眼间,所有的情绪早已被浓浓的狠戾代替,神情冰寒覆霜。
“记着这次,孤会罚你。”
他旁若无人的朝少女牵唇,眸底是对颤怜猎物势在必得的恣睢和侵略。
“哈哈哈哈哈,”姜泠月似如听见什么笑话一般,笑得有些刺耳,“姜宴卿,你以为你今日还能活?”
话音落下,围成团的护卫握紧手中刀剑,如开弓拉满的剑,蓄势待发。
他无视姜泠月的狰狞面色,目光如一只囚着视线中的纤细娇躯。
殷姝不知道他露出这般的笑是又在酝酿什么,但直觉绝不是好事情。
煞白的脸已是毫无血色,她强撑着发颤的身子不敢有任何动作。
无人看见,男子搭在剑柄上的手暗自比划一手势,数米之外的一名护卫见状随即领命,一咬牙将手中拉满的弦放手。
骤时间,划破沉寂的厉箭呼啸一声鸣响,似如破秋风的气势迅猛往前扎。
殷姝心跳都停了,她眼睁睁看着那箭狠狠扎进了姜宴卿体内。
黑夜仍是漫长,迸溅的血珠连成一片。
“姜宴卿!”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扑通”落水的震音,男子的身形因箭的惯性往后仰。
“姜宴卿——”
殷姝扑到护板栏杆,只来得及看见被激烈荡开的一圈又一圈巨大的水花波浪。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胆子,她下意识抬脚,却被后面追上来的姜泠月摁住了肩膀,而后脖颈一酸痛,失去了意识。
“吃里扒外的东西!”
心腹眼神一乜,连拱手上前补问道:“殿下,可要下水追?”
“哈哈哈哈。”姜泠月压抑的声线透出几分狰狞的病态,“追什么?姜宴卿身中剧毒,又身中一箭坠进这江。便是有大罗神仙也难救!”
她往底下一望,湍急的大江很快将方才的一切掩饰。
似想起什么,默了半晌,又道:“姜宴卿生性狡诈,虽本宫不想承认,那小子只怕不会那么容易死。你带人下去捞,不管活的死的,本宫只要一具尸/体!”
“是!”护卫领命,连带着几个善水性的人褪去身上的甲胄,跳入江中。
遥远的东方天际,破开的光亮愈来愈多,姜泠月视线落在晕厥过去的殷姝身上。
“带下去。”
*
无边无际的黑暗一眼望不到底,殷姝自梦魇中惊醒,看见满室的光明。
已经天亮了。
姜宴卿……
想到此,殷姝心一紧,白着脸连翻身下榻,手抚在门把上却如何也打不开,铁链声“哐啷”作响。
——她被锁了!
透过门的缝隙,她看见端着托盘朝这走近的两个侍女。
殷姝蝶翼一颤,遏制住脚步声又躺回了方才的榻上。
这仍是和姜宴卿一同宿过的那身榻,可底下的被褥硬了,纱幔垂帘也不知被何人胡乱拉扯糟蹋在榻角,就连置在矮几上的香炉也被一脚踹翻,香灰碎了一地。
殷姝想着姜宴卿,默默流着泪,听着外头的动静。
“两位大人,长公主派我等来为小督主送饭。”
说罢,自觉将手中的托盘呈上,以供两人检查。
守卫警惕查过一番,这才开锁放行。
两个小侍女进来,只敢盯着地板。
她们知这居室弥乱,也为长公主亲手所致,没得命令自然不敢擅自收拾。
见塌上没动静,两人对视一眼,将手中乘的饭菜放下,又噤声自行离去。
殷姝屏声听着所有的动静,大抵猜出这一切都是长公主授意。
现在最严重的是,姜宴卿怎么样了?
想到此,殷姝又是鼻头一涩,泪水大颗大颗止不住的往下滚。
他中了毒,又中了一箭,掉入江中可如何是好?!
是生是死……什么都不知道。
殷姝想坚强一些,呜咽着咬手腕止住哭声,可最后将手咬的通红发紫也没忍住。
她开始后悔,又思索他当真死了……
若自己当时没有犹豫,全心全意愿意靠拢他,兴许那箭将不会再那时发出来,也不会在那时中箭。
可后悔这些,已是无用,寝居唯一的门锁得严实,外头又矗着两个守卫,她是插翅难飞了。
太阳东升西移,自门缝射进的光亮愈来愈暗,最后收进最后一抹余辉。
屋里陷入彻底的黑暗,殷姝蜷在塌上与墨色融为一体,不知捱过多久,姜泠月似终于得空想起这船舱下的一处居室还关着她一个“女儿”。
禁闭多时的门扉再次被打开,侍女提着红彤的灯进来,殷姝久处黑暗,一时间有些刺眼。
率先适应下来的,是对姜泠月身上的馥郁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