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公子好似丝毫没有感觉到疼,哀求地看着她,泪簌簌流下来,口中低低唤着:“霁云。”祈求她能够给与一丝一毫的谅解。
他对妹妹的伤害,乔家对殷家的陷害,这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有什么原谅可谈。
“快滚!”她怒吼一声,丢下长刀,转身而去。
“霁云。”乔嘉木要追上去被亲卫拦住,推到府门外。
府外此时围了不少百姓,都好奇地张望打听,想看看一向平静如死水的李宅内能有什么热闹。
恰时远处一队人马奔过来,李忻从马背跳下来,瞧见门前的人,心中一震,立即望向府内,殷拂云的身影正转出视线。
他回头朝乔嘉木便是一脚,将人踹翻滚下石阶,乔嘉木的随从急忙上前扶人。
“本王警告过你不得入城,你还敢来!轰出城去!”亲卫立即上前。
乔嘉木挣开亲卫,扑通一声给李忻跪下。
“郡王殿下,求你让我进去见霁云,我有话要和她说。”
“说什么?说你如何退婚另娶?还是说你想休妻来迎娶她?”
“郡王殿下,求你让我见她一次。”乔嘉木叩首哀求,旁边亲卫也不好再赶人。
门前围观的百姓越聚越多,纷纷指点议论。
闻邯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台阶附耳低语:“殿下不可意气用事,他毕竟是卫国公的大公子,现在局势容不得殿下犯错。”
李忻冷冷白他一眼,转身进门。
闻邯立即对亲卫吩咐:“扶乔公子到府中用茶。”
驱散门前观热闹的百姓。
前堂内,李忻满脸愤怒,目光如冷箭,随时放弦将面前人射穿。
他理智地清楚,退婚是卫国公夫妇做的决定,但是心中不能克制对乔嘉木的怨恨,这怨恨更多因为他是卫国公之子。
当年被殷拂云拒婚后,他一度发了疯,他知道被心爱之人抛弃有多痛。他尚且如此,二姑娘只是一个闺中女儿,满心满眼都是他乔嘉木,等着嫁他。可在殷家落难之时,未婚夫没有援手,反而退婚另娶,甚至狠踩殷家一脚。
她当时该是多绝望。
几千里的流放,她每走一步心中的怨恨与痛都会深一分,一颗心早就死了。
“你见她能如何?你敢带她回京迎娶她吗?还是你敢放弃卫国公大公子的身份留在北境陪她?”李忻言语冰冷带刺。
乔嘉木低头,满面愧疚自责。
“你来见她,是觉得伤她不够,再来向她心口插一刀吗?”
乔嘉木无力去反驳或解释李忻的每一个斥责和诘问,他也没有资格去反驳和解释。
是他对不起霁云,是他卫国公府对不起阴安侯府。
他微微转头望向堂外,等着二姑娘来,他没资格去求得原谅,至少可以当面向她赔罪。
一盏茶后小厮过来回禀:“二姑娘说不见。”
“我去见她。”他慌张撑着扶手起身,疾步朝外走,身子歪斜在门槛处差点栽倒,被门前的亲卫扶住,同时也拦下了他。
李忻见不得他这副追悔莫及的样子,在他看来尤为虚伪。
“本王府宅,由不得你放肆。送客!”起身出去。
乔嘉木一把抓住他,恳求:“郡王殿下,求你让她见我一面,让我当面给她赔罪。”
“赔罪能改变什么,还是弥补什么?”李忻嫌恶地猛然用力甩开。
乔嘉木那里受得了他盛怒之下的力道,轰的一声直接仰面摔在地上。
“郡王殿下……”
李忻再次命令亲卫送客,踏出前堂。
亲卫上前来请,乔嘉木不走,甚至艰难爬起来,挪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
他要等二姑娘见他,他也一定要见二姑娘。
亲卫的劝说他不听,无奈要上前拉人,乔嘉木却像个无赖一样抓着扶手不愿走,亲卫又不敢真的对他动手,为难地不知如何是好。
以前的乔大公子彬彬有礼,温润如玉,华阳城数一数二的高雅公子,如今简直就是市井地痞,比地痞还难缠。
这文人耍起流-氓来,真是他们这些武人应付不来的。
门前的闻邯见此,叫住亲兵:“由着他吧!”
一直到天黑,殷拂云都没有去见乔嘉木。兰溪和她说人在前堂内呆坐像个木桩,她不为所动。
那又如何?就算他今日死在这儿,妹妹受的伤害能抵消吗?听到被退婚,听到乔嘉木与汤家女订婚时妹妹绝望心碎的眼神,她这辈子都不会忘。
次日,兰溪告诉她,乔嘉木在正堂坐了一夜。
到了傍晚还是如此,没有人进去看一眼,也没有人送去吃食,最后是闻邯命人送去一杯茶水。
到第三日,乔嘉木病倒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昏倒,晌午小厮路过才看到人躺在地上,浑身冰冷,叫了好几声都没应。
“现在人呢?”
“殿下命陶队正将人送出府交给乔公子的随从了。”兰溪说完,心中惆怅,喟叹一声,“世事弄人。”旋即又苦笑一声,“也正是世事才见人心。”转身去捻香线。
殷拂云看着她温柔从容的模样,好似世间事于她都过眼云烟,无甚重要。让她不禁疑惑,她以前到底是什么人,经历过什么,才能够对什么都不上心,那个她要杀的人是谁?
相处这段时日,她逐渐发现兰溪不仅对很多事情看得透彻,也懂得许多。比如熏香,平常姑娘也就知道平素闺房常用的几样,但兰溪给她提到的就有十几样,每一样的来源和香味特性都十分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