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可知道虜家身后这个是什么?”
“秤啊,别卖关子了,快说吧,谁不认识秤?”
孙三郎:“对了,就是秤,不同的是,虜家这个秤有点儿大。今日的游戏和“公平”一词有关,古人的“公平”我们今日也能见识见识。”
“容虜卖个关子,等游戏开始,各位也就知道由来了。”
他拍了拍手掌,有人搬来了两个小台阶,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走出来两位衣衫单薄的男郎。
“哗——”雅肆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竟然是双生子?”
“还是很漂亮的双生子。”
“嗯……依我之见,不算顶级,但重在双生。”
“大概猜到了玩什么,但是用这个隐喻,在下不赞同,非君子所思,太不人道了。”
“毕竟是雅肆,不是红馆,等着瞧吧,买账的人不会太多。”
“………”
棠溪琅将视线放到舞台上,她们说的“公平”,指的是百年前,昭国还未建立,前朝末年战争灾年共起,百姓们过的惨不忍睹,当时就有一种说法,互相交换男儿或者夫郎,怎么交换?
“上秤”,两人体重差不多才能换,那才叫“公平”,因为这种交换谁也不想吃亏,导致的打斗杀人也不少,当然那个秤,自然不是现在这样友好安全的东西。
“拿这种事情当做娱乐,真够恶心的。”
其她人听到了棠溪琅的话,看她不甚感兴趣的样子,也都知道琅王的态度,耸耸肩。
“看吧,咱们读书之人,礼义廉耻还是要的,观之场上竟仿佛看到了百年前的荒野横尸,可悲可耻。”
“不知是什么人出的馊主意,可惜了,还不如让这两个双生子跳个舞热闹。”
乐声起,两个被绑着手的男郎分别坐在两边的秤上。
孙三郎还没有发现雅肆这些读书人们有的已经变了脸色:“这两个小伎体量完全相同,各位客官可以押宝,您将宝压在哪边,最后重的一边赢,另一边的钱就是你们的了,这两个小伎………”
剩下的不言而喻,但这也是挑起众人的激情罢了,这样两个“奇珍”,孙三郎自然是要拿来挣钱的,而不会轻易卖身。
等孙三郎说完,台下的场面却不像他想的那样热烈,笑容僵在脸上,他有些迟疑,回头看了眼,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今晚的“公平”游戏,这就开始了,各位娘子们,请吧。”
大厅里有人觉得好玩往上扔了几个银子,砸到了左边的小伎,虽然是双生子,但两人一个看着骄魅充满敌意,一个眼含泪珠可怜怯懦。
被砸到的小伎瑟缩着,泪珠滑了下来,引得几个人又扔了金银上去。
可渐渐的,她们发现楼上雅间竟然无人行动,气氛慢慢落了下来。
有些人不明所以,但也随了大众。
其实并不是说所有人都和棠溪琅张子远她们几个一样,厌恶这种游戏,而是在场的读书人和朝廷命官们,她们自认风雅,行君子之事。
在这种一眼看过去一堆熟人的场合,怎么可能暴露出来去玩这种与百年前灾难挂钩的游戏。
所以说,孙三郎说的那些话,不好,若是不提醒,没准还能有些人捧捧场。
还有对面一屋几个小官,是看到了琅王,眼尖的看到琅王几人面色不好,她们也跟着义愤填膺,不去凑合,再有人认出当官的都不乐意,她们更加不敢上前去表现,再碍了人的眼。
这座明月肆既然能引得这些读书人朝廷官和世家子来,打出的名声就是高雅,如今一朝行错事,就要接受冷场的现象。
孙三郎见势不好,已经有些慌了。
双生子右边那个,看出了现场这些贵人的不捧场,立刻张嘴将绑着手的绳子咬开了,幸好孙三郎为了好看,将双手绑在了身前。
他动作很迅速,解开绳子就扒着边缘跳了下来,左边的男郎被晃荡的吓到缩起来颤抖,右边没人他倒是离地面很近了。
跳下来的男郎不敢耽误,他实在是无路可走无人可求,才会想出这样绝望的主意。
“我和弟弟两人是被掳来的,请各位贵人,哪位救救我们哥弟二人,我们是良籍!求求各位了。”
他说完才将自己弟弟拽下来冲着前面跪好,然后就咚咚开始磕头,右边那个也跟着磕。
事情闹到现在这样,孙三郎现在彻底慌了,急忙喊人上去将人带下来,哭诉:“各位娘子,虜家可是正经生意人,这两个小伎闹别扭呢,虜家先去处理一下。”
说着急匆匆就要带走,舞台上拉的扯的,双生子根本抵抗不了,被抬起来就搬走了。
第57章
这边包厢里,她们都……
这边包厢里, 她们都看向棠溪琅,棠溪琅点头:“让孙三郎把人带进来。”
不止是棠溪琅看不惯这种事, 还在于她不能不管,就像是有人击鼓告御状,皇帝不可能说我当不知道,皇家的公信力何在?
这小郎倒是有胆色,这种场合下官最大的那个肯定要查,只要他们本身是良籍确实没问题,一查一个准。
但她没有被人围观的兴趣,将包厢门窗关上,把人带过来私下里审问。
张子远起身:“得,又要干活儿了, 等着, 我去拿人。”
其她包厢的人暗自观察, 看看孙三郎和那两个小伎被人带着进了哪个包间, 知道的都悄悄退回屋子,既然琅王管了这件事, 就不是她
们可以插手的。
啧,可惜了那两个双生小伎。
孙三郎心中忐忑不安, 他也没想到这屋里的娘子竟然是王主,琅王殿下他也是知道的, 都说琅王性情宽厚, 应该不会为难他吧………
但是想起刚才让温玉换名字的事情, 又有些不确定了。
双生子哥哥搀着弟弟,画着浓妆的脸倔强坚定,只要有一丝可能,哪怕沦为仆籍也不能入了贱籍!
几个人跪在堂屋中间, 屋里只剩下几个人和棠溪琅的属下。
“殿下,各位大人明鉴,虜……”
“碰!”
不等孙三郎继续狡辩,宋博衍就敲桌子制止了他:“殿下面前不得放肆。”
棠溪琅脸彻底冷下来,今日憋了一天的火气倒是有地儿发了。
“你们两个,姓名身份,为何喊冤。”
双生子哥哥磕了个头:“草民兰昭昭,弟弟兰岁岁,家住西市南街,自幼丧父,母亲本是一个大夫,但前两年生了重病于年前去世,上个月草民感染了风寒,弟弟出门买药却被人哄骗签了卖身契,孙三郎带人闯入家中将我们哥弟二人撸来,请殿下明鉴。”
他弟弟听完了只会跟着磕头:“求殿下明鉴,求殿下明鉴。”
被兰昭昭扯了一下才安静停下来。
棠溪琅眼神冷厉:“京城人士都敢拐骗,以此可见这些人平日里有多猖狂。”
孙三郎急的想喊冤,又不敢再插嘴,只能恶狠狠的瞪着兰昭昭。
棠溪琅:“韩山,你带着本王的令牌去府衙查一下他们两人的身份。”
“是。”
兰昭昭大着胆子喊住她,虽然手脚都在发软,还是清晰的将自己身份复述了一遍,清楚到哪个坊哪个街哪一户,和母亲姓名等等。
棠溪琅点了点头,眼神带着欣赏,在这种绝境的时刻,还能保持冷静积极求助,心性不错。
“孙三郎,这两个人的卖身契,你从哪儿拿到的。”
孙三郎膝行两步,表情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殿下,虜家真的是正经人家啊,他们的卖身契明明是自己签的,虜也是花了银子从牙人手里买来的,虜问了的,是他自己签的名字啊殿下。总不能说他后面反悔了就不作数了吧?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张子远冷哼:“我现在杀了人,压着你签了字是不是也算你干的?”
孙三郎脸色一变:“大人,您不能这么说啊。”
棠溪琅:“你从谁那儿买的?多少银子?”
孙三郎犹豫了一下,不过这都在契子上写着,能查到,瞒了问题更大:“是王六娘,她卖了虜五百银。”
秦兆溪出声:“这不对吧?五百银?谁家奴仆卖这么贵,正常交易,一对奴仆最多十两银,就算双生子奇货可居,也超不过五十两,五百两?怕不是包着指定点人的钱?”
棠溪琅这才反应过来奇怪的地方是什么,秦兆溪的部门还正好管着这个事情,对正经的仆籍贱籍交易和更换籍贯很了解。
“你既然说是正经交易,这两人的户籍你们在府衙更过了?”
良籍变为贱籍,一下子跳了两级,当然不是嘴皮子一说,需要双方一起去府衙变更户籍信息,并且签字画押留下凭证,再由府衙的红印盖了章才算完成。
若是每个人的户籍那么容易变更,百姓们早乱了。
孙三郎脸色苍白,再无力狡辩,他是真的没想到今日碰到的是大人物,不仅可以去调取户籍,还有这么了解买卖规矩的大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