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昀觉得头痛:“那依照你们的意思,徐行派于勤来的目的又是什么,让殿下去庐野又是为了什么?”
“应当是......”秦祉微微一笑,“不止召我一人入宫。”
翌日。
“你是说,点名道姓,请了柏浪昭?”司昀质疑反问。
于勤垂眸,避开众人视线,道:“已经耽搁了一日,眼下还需尽快出发才是,殿下,将军,请。”
“这话你昨日怎么……”
“司昀。”秦祉声音波澜不惊,但警告之意蔓延,司昀立刻闭嘴,没了声音。
晋赭一切事宜交给贾文勰处理,此次北上庐野,秦祉只带了一人跟随,那便是朔昭阁上任阁主,韩阁。
他一身玄衣,腰系匣光宝刀,脸色苍白的近乎病态,冷冽的眉眼微微下垂,薄唇微抿,淡漠的像是非人。
静谧。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
秦祉视线移了移,心道:早知道给韩晟一同拎过来好了,好歹路上也有点说话的声音。
韩阁和韩晟是双生子,可以说除去性格差异,外貌基本上差别不大,若是刻意为之,旁人甚难分辨出二人的差距。
但性格可就是天差地别的了,原因或许跟他们曾经侍奉的主子不同有点关联?
朔昭阁曾分两部。
阁主韩阁兼任一部,专门为天子做事,听凭先帝楚珩一切命令,而韩晟作为二部首领,则负责保护秦祉的安危。
“樵阳休战盟约之后,你那边都发生什么了?”
韩阁微抬眼帘,无声的皱了皱眉,休战一事至今半年有余,期间琐事繁多,真要从头讲来怕是三天也说不清。
“周令部下华骞,阮义部下王戚,以及西州边阀肖敬。”指的是众人齐聚,殷州乱战,韩阁声音和他人一样冷,一字废话不提,“华骞要活捉楚旻,肖敬趁乱夺取平宁郡,至于王戚......”
“这个人,很怪。”
“什么说法?”
“许文棹派人护送楚旻远离是非,但出发前夜,刺史府内,我看见了王戚。”
“!”
王戚和许文棹有瓜葛?
“可听清他们二人的对话了?”
“离得太远,只听见一句。”
“是什么?”
韩阁目光落到秦祉身上,一字一顿道:“是时候出手了。”
沄江江面和风徐徐,从晋赭顺江面,一路西北顺势而上,时辰缩的更短,只是于勤没能想到,这路过沧州一带时,被所谓的水匪堵个正着。
足有一公里宽的河面,两侧一望无际,偏生面前出现了人,这便是傻子也不可能认为是巧合吧?
于勤脸色不是太好,他持的可是符节,奉的也是天子之命,不知是何不长眼的匪贼,也敢拦官船,简直是不要命了!
“你们知不知道这是官船。”于勤居高临下的俯视。
小船,附近围上来的都是不算太大的船只,一船四五个人,浩浩荡荡足有几十号人马。
“我们自然知道。”领头之人冷笑道。
“还不赶紧让开!”于勤蹙眉,“简直目无法纪,知不知道拦截官船,乃是死罪。”
“哎呦。”那人邪笑着伸手摸了摸胳膊,“我好害怕啊大人,说的我浑身寒战了,不如把你的皮剥下来替我暖暖?”
“简直放肆!”
“那就别说废话了。”他收敛了笑容,从上而下的角度看去,眉目阴翳深邃,带着十足的杀气挑眼看来,“晋赭王不是在船上吗?我们也不做其他,请他去寨里小叙而已。”
“至于你们......”那人低笑两声,“杀。”
“什么?”数只铁箭射过来时,于勤大惊失色,他哪里见得截杀官船的场面,随行总共不过二十人,也不曾带多些武器,偏生居然让他撞见此等骇闻,若是晋赭王真在这里出事,他的脑袋怕也是不保。
船舱中听见动静的秦祉下意识偏头:“出什么事了?”
“水匪。”韩阁说。
“殿下,不好了殿下,外面不知哪里跑来几十号水匪,声称是为殿下而来,于大人正带人与其周旋交战,派属下告知殿下,千万不要离开船舱!”
秦祉沉默两秒:“一般这样说那就是一定要出去的意思。”
来人呆住:“啊?”
柏萧鹤偏头低笑一声。
秦祉看他一眼,后者手指一动,抓起战戟:“那就出去看看?”
来人表情逐渐震惊:“什么!”
官船甲板,已经遍地长草般的插了好几只铁箭,掀开帘子,只见官兵举盾护着于勤抱头鼠窜,场面滑稽的不像话。
秦祉忍了又忍:“诸位,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什么,殿下怎么出来了,还不赶快守护殿下回船舱,这里有在下顶着,定能保殿下安全......”
秦祉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船上有弓吗?”
“有,但是不多。”
“有两个就够了,派人去把这些铁箭收一收,两侧架起来能杀就杀,杀不死逼退对方也行,他们的目的是为了逼近官船,不能让他们t得逞,一旦登船,人数差的太多不好打。”
“可铁箭没有的话,对方不就又攻过来了吗?”于勤狐疑道,“啊,难道说对方攻过来还会继续用铁箭,然后我们继续捡......”
你有病吧。
秦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柏萧鹤乐了。
“韩阁,棉花沾酒,火油烧起来拿铁箭射。”
韩阁正欲转身,只见旁边伸出一只手,修长精致的手心上,赫然是几团纯白的棉花。
手的主人,是正含笑看戏的柏萧鹤。
第60章
野心 “你柏萧鹤的野心,有多大”……
“这你也提前准备了?”秦祉诧异道。
“有备无患嘛。”柏萧鹤手撑着围栏望远处眺望, “河道对岸是沧州,距离此地最近的,是端寿。”
“你怀疑是楚湛派的人?”
柏萧鹤微微挑眉:“我可没说。”他双手用力, 从上面跳了下来,战戟一挥挡下飞来的铁箭。
“只是兑忧书斋一事,楚湛损失了不少,加之端寿当地那些士族的军需,最后没用上多少不说,还让殿下手下的司昀通通顺走了, 人家能不生气吗?”
“但在此地动手,未免有些明目张胆, 只是真要这么算下来, 那这水匪背后的人是谁, 可就真不好说了。”柏萧鹤笑道,“殿下, 你不如列个名单瞧瞧, 看看你到底都得罪了多少人呀。”
“唰--”
一团烈焰在碧水绿野间赫然爆开,星星点点的散开,带起一众尖叫声。
“老大!他们有火!”
“船着了!快点扑火......”
“不行, 火太大了,跳下去,都快点跳进水里!”
“可惜了,要是这些船都连着, 就更容易打了。”秦祉手中握着剑,踱步现身,垂眸瞧着水匪,“听说就是你要找本王?”
水匪头子视线从两侧燃起的小船上扫视一圈, 目光不善:“你以为这样我们就能知难而退?”
“当然不。”秦祉笑笑,“你们常年生活在这里,如果本王没猜错,应该极为善水,跳下船的弟兄们少了好几位的身影,是想着趁机爬上我们的官船吧?”
“全体戒备!”于勤当即大喊道,“你们分开,去两侧盯着,见到有人直接射杀,别让他们上船。”
秦祉反应不大,只是微微偏头感受了一下。
“起风了。”发丝跟风而行,遮盖住半边视野,柏萧鹤手指轻轻敲在围栏。
官船顺水顺风,则速度最快,虽说不及战船艨艟,但如今江面的风大有刮起来的趋势,简直可以说是天时地利。
“于大人。”柏萧鹤头也不回的命令,“叫你的人把船速提起来。”
于勤连忙挥手去办,问道:“是要直接跑出去吗?”
柏萧鹤微微勾唇:“不,直接撞过去。”
于勤下意识看了一眼秦祉,但后者对此并无异议,只笑了笑。
“韩阁,活捉那个水匪,其余人,杀。”秦祉抬手一指,而后像是觉得无趣般的返回了船舱。
无论那水匪背后之人是谁,只要他愿意指认,那么端寿内,是谁都可以。
外面乱七八糟的声音持续了大抵能有两刻钟才归于平静,帘子再度掀起时,秦祉正闭目养神,她缓缓睁开眼,只见韩阁表情淡漠地压着人进来了。
“扑通”一声。
那人被推到了地上,跪了下来。
“殿下,这个人理应处死。”于勤在一旁行礼道,“对官船出手,意图行刺亲王之人,绝不可放过。”
“此事不急,暂且将此人关押,等本王从庐野回来再说。”
“这不合规矩,殿下。”于勤再度开口,“若是此人居心叵测,也应移交廷尉正,岂能予殿下私自审问处置,这不合燕律。”
秦祉思忖两秒,旋即应道:“好啊,于大人所言有理,就这么办,到了庐野便移交给廷尉正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