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祉说:“所谓分析嘛,表情和肢体是最能出卖一个人内心的想法,尽管……你的肢体不太能动,脸也脏兮兮的。”
居川:“……”
“但是总体来说,还是足够本王判断,楚湛。”秦祉笑了笑,“你看,你的呼吸加重了。”
“哎呀?”秦祉惊诧反问,“总不会是喜欢吧?”
“你胡说八道什……”居川忍无可忍的怒道。
“所以,就是楚湛。”秦祉平静说。
司昀站在后侧门外,看到此处都要忍不住为秦祉喝彩,太能演了,还什么分析,靠观察对方神色,来之前一早,王渊和沧州密探的来报秦祉可以说是一字不落的看完,这才闲庭信步的来到地牢,不成想她反倒忽悠上对方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
秦祉扶着地起身,拍了拍手吩咐道:“司昀,把锁打开。”
“啊?”
“愣着做什么,还不请居公子出地牢,再派人请张舒前来诊治。”
锁链被打开的一刻,居川险些趴地上,他强撑着抬头:“你什么意思?”
“钟怀这人行事有些冲动,本意只是随意问问话,没成想伤你够重,还望不必介怀。”秦祉抬手将铁链移开,扔向一侧发出叮当声响,“楚湛不应该是你的选择。”
“他若想重用,不会等到此刻,你但凡聪明点,也应该不会想不到这一层。”
“所以呢,你想劝我归降于你?”
秦祉端详片刻,重新开口:“当年居氏的结局,你应该再好好查查。”
钟怀留了一手,因此居川的伤势虽然看着吓人,实则并未伤筋动骨,养些日子也就差不多了。
“居川走了。”司昀顿了顿,“哎呀这么说好像不太吉利,总之就是他回沧州了,至于去端寿还是回郁南,就不太清楚了。”
“符牒拿了?”秦祉翻过一页文书,问道。
“拿了,二部的符牒。”
先皇楚珩的死很突然,是多重势力互相争斗的结果,当今天子楚芃没有任何机会选择,自然也就对朔昭阁一事知晓不多。
因此如今朔昭阁的二部职能自然有了变化,一部负责阁主安危以及执行任务,而二部则散落天下,各自为营。
“派人盯着他,如果楚湛那边有动作,及时来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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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一封信送至朔昭阁,前后一炷香的时辰,书房便热闹了起来。
司昀翻看信纸,震惊道:“沧州牧病重,徐行派徐生南下,欲攻取沧州,沧州牧派人请殿下前去协助,以求稳定局势。”
“此次若去,便是明面同徐行对上了,但若不去,一旦沧州被破,徐行势力大增,下一步,便是冲着梌州而来,主公届时唯恐自身难保。”说话之人相比于之前,气色显然大好,他神色淡然地品着茶道。
“说来也是奇怪,你一个西州昭川的太守,怎么横跨四州,跑我们晋赭这来了?”司昀狐疑地看着此人,“虞氏和昭川都不管了?”
“镇西将军郑砚连屠七城,割据一方,西州半年之内死了能有十万人。”虞仓寅将茶盏搁置,指尖泛白,“昭川没能守住,我连夜转移城内百姓,从渌水河南逃氾州,幸而保住他们性命。”
“西州不是还有肖敬的势力,怎么郑砚会一家独大?”
“肖敬?”虞仓寅眼神嘲弄,“他自当了平宁太守,正两面夹击,往樵阳跃跃欲试,打算吞并了周令呢。”
“偏了。”秦祉说。
司昀疑惑地看去:“什么偏了?”
秦祉:“……你说呢。”
贾文勰偏头笑了,眉眼弯弯:“让人搬把琴坐他对面弹,听听得了。”
司昀隐约觉得他在内涵自己。
“在下以为,主公应当前去协助,正如虞兄所言,若不去,一是徐生夺下沧州,梌州难免会被波及,二是州牧传信相求,若不挂念往日情分,难免被人口舌,说主公冷血无情。”贾文勰说,“于情于理,都应当一去。”
“只是,这忙要帮,但却不能太明目张胆,怕被人疑心,有趁人之危,夺沧州之举。”
“如若州牧安康也罢,若他真出了什么事……”秦祉面色凝重,缓缓开口,“那么沧州便是柏萧鹤的天下了。”
沧州郁南。
太守府。
男人着一身中衣,懒散地靠着池水边洗发,满头乌丝被水沾染,骄阳洒下折射出晶莹的光。
露出的半边侧t颜好似白玉,睫羽浓密,投下小片阴影。
“太守,汝则急报,徐生领三十万兵马动身,欲南攻沧州,沧州牧请您速往汝则,共讨对策。”
柏萧鹤动作停顿了一下,继而手指轻轻甩掉水珠,声音平淡的吩咐:“去备马。”
那小厮连忙下去准备,柏萧鹤理了理半湿的发尾,轻啧一声。
看样子没时间晾干了……
半年时间,果然秦祉的话没有掺假,郁南的确费了好大一通功夫,才安稳下来,具体行动总体而言归结于八个大字:威逼利诱、党同伐异。
而柏萧鹤名声在外,又兵权在握,当地士族不满也没办法,只能忍着。
秦祉到达郁南之时,听到的就是这样的言论,百姓过的倒是挺好,士族那边简直要闹翻天了。
秦祉微微诧异:“都杀了?”
“是,凡是当地有头有脸,反对他的那些人,无一例外,都杀了。”
“那他这日子过的未免也有些太好了吧……”秦祉忍不住感慨,“这些人就没继续闹?”
崔颉妙摇头:“没有,五大营的兵力尽数调到隔壁县,士族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她继续道,“密探说,柏萧鹤与兰干往来并未中断。”
秦祉沉默两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后开口问:“他已经动身去汝则了?”
“是,听说是三日前出发的。”
“好,那我们也抓紧时间。”
第62章
商议 “与那徐生一决胜负”
“你有没有觉得, 这两日汝则街上总是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身影?”
“什么意思?你别说话说一半啊,听着就渗人。”
这人低声说:“你想什么呢,我说的是那些人, 你瞧,你不觉得最近城内巡逻的侍卫变的比之前多了吗?”
视野尽头,三五成群的巡防兵严阵以待地从街巷转弯,消失在人群之中。
“那不就是正常巡逻吗?有什么可惊讶的?”
“人多了多少啊,你不认脸不知道,之前的确有, 但是白天哪里看得见这样多,我听别人说, 这是可能要打仗的意思......”
“打仗?汝则和谁……”他思考了一会儿, 语气徒然急促, “柏萧鹤是不是,听说他上任郁南这半年, 没少杀人, 我听从那边来这的人,都说他是个疯子,他现在是不是不满足那点地盘, 要往外打了?”
“卧槽你别......”声音被堵在了喉咙间,呼吸瞬间屏住,恐惧从心底四面八方的蔓延,铁蹄踏地的声音犹如阎王点卯, 无声无息地牵引着他丢了半条的精神。
完了完了完了要死了!
玄色透亮的肤色,卧鹿纹镶嵌黄金饰的马鞍,墨色里衣外披麒麟甲,手握寒星银刃战戟, 剑眉星目中摄人夺魄,森冷肃杀之意扑面尽显。
“你、怎么了?”他看对方脸色不佳,目光惊恐瑟缩地向身后看去,也疑惑地跟着转了下头,这一眼险些没将自己的命直接交代在这。
“柏、柏......”嗓子被封住了,完全发不出声,他对上那高高在上视线的一瞬,脑袋轰的一声,除了抖着身子愣在那里,其余什么都做不了。
玄马不急不缓地从二人面前走过,而至始至终,那人都好似没有听觉一般,半分视线都不曾给予二人,足有数十秒寂静,人与马皆消失于尽头,他们才仿佛劫后余生,疯狂汲取着空气,大喘气道:“还好还好,他没听到......”
而柏萧鹤身后,浮生侧身朝后方看了一眼,笑道:“您这名声看起来传播地甚远啊,汝则的百姓都听过见过的。”
柏萧鹤嘴角微微牵动半分,不予置否,只道:“派人去将此风言风语都处理干净,大军当前不准动摇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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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派人去拦过,凡是随意传播此类消息的一律先抓起来,但是市井传闻,百姓头一碰就互相口舌,谣言一传十,十传百,哪里看得过来啊......”说话之人正是病未痊愈的沧州牧陶卓,他面容憔悴,但眼神不见浑浊之气,仍清澈如炬,“所幸他们只是这么说着,尚且不知究竟是何景象。”
“但这是迟早的事。”汝则尉秦告沉重的叹了口气,深邃的眉眼被愁郁替代,“一旦三十万兵马横渡沄江,百姓必然会知晓此事。”
“眼下当务之急不是百姓知不知道的问题,是我们要如何应对三十万兵力!”他继续说道,“这么多兵马若要南下渡江,到达沧州界内至少一月有余,我们还有时间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