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陈遥光懵了,“我怎么救你,你还能走吗?”
那女子哭着咬牙起身,看样子体力不支,走不了多远就会倒下,陈遥光到处看了看,拾起根木棍给她撑着:“这边有条小道,能通到峡河去,沿路也难留下印迹......”
“我想报官...”她声泪俱下道,“我要去官府......”
还是太善良了……
陈遥光想,她如果不帮这个忙,如果多问一嘴发生了什么,或者说,哪怕不帮她去官府,都还能逃脱这个该死的命运的。
“那也要先离开这里吧!”陈遥光带着人,从那小路上边走边观察,连带着掩盖了足迹,绕了几圈路,让血迹混乱的没有路线,这才带着人去了官府。
可是......
当进入官府的那一刻,那女子便如同崩溃一般,放声大叫,甩开她的手便要往外冲,最后被府兵拦住了,硬生生将人按在了地上跪了下去。
“不——不要——!”
“放开我,你们都是疯子,放开我,救命!”
“啊啊啊啊——救救我啊!”
陈遥光彻底呆住了,她看见坐在官位上的大人殷勤着起身,去迎那位贵人,脸上带着谄媚地笑:“陆公子,您来了。”
“这人听说是从春山居逃出来的,在下正要带人去抓,您猜怎么着,她竟自己跑来报官了哈哈。”他说着,挥手命人将女子压到眼前,“您看看就是她吧?这可真是,害的您多跑一趟......”
陆公子?
陈遥光诧异地望向此人,只见那人眉清目朗、风姿卓越,他只微微瞥了那女子一眼,说:“大人客气,此人终归无用,便不要了。”
这道声音!
陈遥光呼吸停止了一瞬,这人是一年前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公子!
“那便......”大人眼眸转了一圈,心下了然,当即呵道,“此人犯下大罪,偷取陆公子的首饰金银,而后公堂之上反咬一口,此等不干不净的作为我们端寿绝不姑息,但看在她年纪不大,又是初犯,便受杖刑二十,以儆效尤。”
此话一出,府兵即刻将人拖到了院中,不出半盏茶的功夫,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就传入了陈遥光的耳中,她浑身僵硬着,连头都不敢回一下,竭力当做看不见也听不见的样子。
几个闷棍声下去,那道哭声越来越小,最后逐渐消失了......
不到一会儿功夫,那府兵漠然禀报:“人受不住刑,死了。”
恐惧,铺天盖地。
在年幼的陈遥光心中留下来巨大的阴影,她哪里想过会亲眼所见颠倒黑白、草芥人命,仅仅一句话,仅仅只有一句话而已......
她浑身颤抖着,连呼吸都控制不住,眼前湿气弥漫,根本看不清什么东西,可她仍然看见,那个被唤作“陆公子”的男人,漫不经心地将视线落到了她的身上。
像是被一条毒蛇缠住一般,她浑身战栗发冷,不能呼吸。
“这孩子也由下官处理掉?”那位大人让人收拾了女子的尸身,回头询问,听到这话,陈遥光腿都软了,她心里清楚这间屋子究竟谁才是话语人,慌乱之中她猛地冲着那公子跪下:“我、我可以为您做事的,我很有用的......”
不要杀我,求你。
她的目光如此挚诚,眼睫微微颤抖,脆弱的好像一只手就能将她掐死,可这样的人,却在最后关头,为自己谋一条生路。
陆公子似乎觉得有趣,他歪了歪头,笑着问:“我能用你做什么呢?”
蛊惑的、像是一只恶魔,引诱着陈遥光走向那条看似活路,实则会坠入无尽黑暗、踩着人血的死路之上。
“什么都可以,我什么都可以做!”陈遥光急切道,“您之前说过我很会说话的,我什么都可以的…”
“那女子逃命的路线,可是你带的?”
“是,是我,这些小路我都熟悉的很,我闭着眼睛都能甩掉别人的!”她语速飞快的,将这一路的所有行为纷纷说给他听。
语毕,陆公子笑出了声,良久,他轻轻叹道:“很好。”
再之后,春山居便多出了一位小孩。
陈遥光也不记得后面的故事了,因为从那之后,陈遥光就彻底消失了,往后余生,活在这个世上的人,是春山居的管事,春盈。
至于陈遥光的家,春盈曾去偷偷望过一回,陈家生了一个男孩儿,依然和美的,过着还算不错的生活,至于陈遥光,已经无人再提起了……
第75章
悸动 “他想要更近一步,或者说…是渴……
“殿下, 都督,你们回来了!”城门尉眼前一亮,“这金汁浇下去十分好用, 不但敌人会退,回去也活不成……”
“那我们要怎么出兵?”秦祉绝望了,忍着反胃的感觉,一字一顿道,“让他们赶紧收手,金汁留着最后再用!”
“要准备出兵了?那快撤掉都撤掉!”端寿兵马一旦出动, 那金汁简直就是两败俱伤的最大杀器,不说那场面会如何, 单是自己士兵受伤感染一事, 就十分棘手, 城门尉连忙招呼着喊,“都换成沸水!”
士兵端着锅往后撤的时候, 一块投石从城下飞来, “哐当”一声重重砸向那口灾难,“溅出来……唔!”
扣了士兵一身……
离他最近的柏萧鹤当即后退三步:“备火油,逼退这一波徐军后放吊桥。”
秦祉:真是巧妙的转移了话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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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
火光冲天, 顺着城楼蒸腾出浓烟,直上百里。
最后一波攻城被挡下来后,护城河已然尸骸成堆,尉官大喊着“预备, 放——”,巨大的吊桥随之被士兵拉着缓缓下沉,搭在了护城河之上,城门向内打开了一条缝隙, 仅够两人通过,一人率先纵马而出,身后洋洋洒洒百道身影紧紧跟随,气势恢宏。
“他们冲出来了——”
“队形稳住,不要乱!”
“杀啊——”战马踏出四蹄,从吊桥上一跃而下,朝前飞速狂奔,雷鸣般轰隆作响的马蹄声中,轻骑双手猛地挥刀,八尺大刀从地面狠狠划过,往上一抬,轻而易举的将人劈成两半,当即血洒三尺、尘土飞扬。
像是一把霹雳而至的利剑,当场破开徐军的队形,搅他个天翻地覆。
“沧州兵杀出城了!”尉官急忙禀报,惊慌失措道,“为首之人......”
王戚蹙眉问:“是谁?”
“是、是柏萧鹤!”
“什么?”晴空霹雳,徐军所有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柏萧鹤?”徐生惊道,“他怎么会出现在端寿?”
“中计了。”王戚面色阴沉,声音发涩,“楚湛递过来的条子是假的,柏萧鹤根本就没有同晋赭王分道扬镳,这二人可好得很呐...t”
徐生思绪一转,反问道:“你的意思是,他们二人合伙演了出戏给我们,那楚湛便是和他们一伙了?”
王戚摇头:“那倒未必,只是他究竟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当务之急是攻下端寿。”
“即便他柏萧鹤在此,也不能顶我徐军三十万大军,他们不会想到,我们还留了一手。”他将目光放到远处的战场,“叫吴尉带兵迎上去打乱他们的路线,人散后直接单杀。”
“啊!”徐军前锋被突如其来的骑兵杀了一个措手不及,长刀长枪横向扫过,一下就掀飞数个步兵,高大的战马从身上一蹋,足以将人剁碎,顷刻之间杀出上百米。
“柏萧鹤——”一道怒吼劈风而至,吴尉一路冲到前军,杀气腾腾,“有本事我们单挑!今日定让你有去无回——”
“往回退!”银刃战戟上鲜血顺势滴落,柏萧鹤唇角一勾,扬声下令,战马嘶鸣,率先冲出重围,杀出一条血路。
“左右侧翼两队围攻!”吴尉呵令,紧随其后,铆足了劲追上去,那道纵马雄姿越来越近,他当机立断挥斧砍去。
柏萧鹤轻啧一声,果断战戟一拦,将斧挥开,与此同时,战马停了下来,他眉目显出几分少年意气,傲然开口:“有去无回?”
“本将军驰骋沙场经年,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他视线扫过对方,嗤笑一声,“有点意思。”
“将军,我们不能再在这耗下去,徐军一会儿就会包围上来的!”
柏萧鹤双眸一眯:“杀他,轻而易举。”
什么轻而易举,再不撤回城就要被包围了!
沧州兵面容扭曲的想。
与此同时,城楼之上的城门尉也眯起眸看去:“殿下,柏都督是不是停下来了?”
秦祉见状笑了笑:“没事,不用管他,守好城门就是。”
风呼呼刮过,吴尉硬生生接下一击,巨大的力道和刁钻的角度险些让他从马上脱落,他咬着牙避开了柏萧鹤的攻击,逃了两步抽出空隙再度袭来。
柏萧鹤微微挑眉,身形一偏一挡,银刃战戟在手中调转方向转了两圈后,猛地刺中手腕,将斧带飞,几十斤沉的战斧重重摔落,顺势砸倒两个步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