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萱很快没了力气，像一片叶子只能随波逐流，在陆淮一言不发直直看着她的眼睛、眉间锁着的沉意只增不消时，她试图伸手抱他的脖颈。
陆淮不配合，他只管挺直着脊背，凝着她。
楚萱够不着他的脖颈，手改为去拉他摁着她的手指，在泣音也憋不住断断续续漏出时，轻轻喊他：“陆淮……”
陆淮不为所动，将她碍事的双手并拢，压到她头顶，直直地看着楚萱脸上的情绪变化，看她双颊在他的动作中攀上红晕，双眼也开始逐渐迷离，他心中那份怒火反倒更加中烧了。
他提起楚萱的一只脚腕就抬到她手边，双眸盯着细沫处红出猩色，切齿问她：“跟他也会这样爽吗？”
楚萱此刻答不了，她只能不由自主拱起背、绷起神经。
陆淮却固执地问她要答案：“会吗？”
真是疯了，楚萱在哭腔中发火：“你发什么疯？我没跟别人这样过！”
陆淮又过了会儿才顿住，仿佛没听清：“你再说一次。”
这一次，没了他失智的蛮力，楚萱终于说得字字清晰：“跟别人是什么体验我不知道，我没跟别人经历过！”
陆淮像被人忽然掐住了命运的咽喉，酒也醒了大半，顿了好一会儿后，他的声音开始有笑意：“跟谁都没有过？”
这一下，换成楚萱不搭理他了。
陆淮放下她的脚腕，弯腰凑近她的脸，将她双手拉到他的脖颈上挂着，讨好般地唤她：“萱萱。”
楚萱瞪他一眼，脸偏到一边。
陆淮便去亲吻她
的脸颊，又从脸颊吻到耳垂，口中故意喘出浓烈的气息到她耳蜗里。
心中发颤、耳朵发痒，楚萱抬手推陆淮的嘴，却被他唅住手指，楚萱偏头来看他，看见他看她的模样色气极了。
“下流。”
她终于肯搭理他，陆淮这才重新开始缓慢推进，但也没坚持多久就又热烈起来。
楚萱就在他过山车般的情绪里跌宕，最后被人拉起来坐在他腹肌上，他鼓励她：“你不是要减肥吗，跑步一个小时燃烧600卡路里，我们多做一个小时至少有800……”
楚萱抬手一把摁住他的嘴，打断他的借题发挥：“你闭嘴！”
爱要做，工作要办，舞也要跳，这年的年底楚萱累得空前绝后，加之药物减少后身体代谢也逐步恢复正常，接近年会前最后一次彩排时，她穿的衣服整整小了一个号，减肥事业可谓颇有成效。
但她真正的事业却不那么顺利。
在要给崔霁公司打款的前夕，她才发现公司要给她发的工资远低于她的预期。
楚萱看着工资条里提成和年终奖的数值沉默了半天，叫部门新入职的周子玮、章玉薇进办公室了解情况，得知他们跟她一样连一分钱的年终奖都没有后，她找上了顶头上司要答案。
“即使是实习期，那也是跟公司签的正规劳动合同，往年别的部门的实习生三瓜两枣总会得的，到了我们这个部门一毛都不拔，多叫人心寒。”
陆淮管的事务繁多，整个销售部和产品部都是他的管辖范围，细到员工个人的收入他无暇关注，听了楚萱的抱怨，只得叫来人事部的部门经理了解情况。
王建玲这样解释：“按领导那边的意思是，今年公司的整体业绩不足，实习期的员工年终奖都不发。然后新媒体运营部刚刚成立，就所有员工其实都还属于实习期，所以……”
这种抠搜的理由，摆明了是欺负新部门和新入职的，楚萱压下这层愤怒问：“那我们部门的销售提成呢？是押一部分、发一部分？”
这个部门目前拿提成的也只有楚萱一个人，新来的两个还没创造价值，关穆算兼职半个岗位多拿工资不拿提成，所以陆淮听到这个问题时不由也意外地看向了王建玲。
王建玲否认说：“不押提成，是发完的。”
楚萱拿工资条出来展示，报了上个月部门的引流销量和当时签工作合同时的提成点，总结说：“公司发的提成约为实际应得的60%。”
王建玲听到40%这种差异也有些意外，静了下说：“我去看看我那边收到的数据。”
王建玲离开的间隙，陆淮盯了会楚萱瘦了些的脸蛋，幽幽说：“你是不是又缺钱了？”电子工资条发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找上门来了。
楚萱瞥他一眼，也没否认，埋怨了一声：“要是知道公司对我们这个新部门是这种态度，我还不如就留在市场部。”她在那边可以拿年终奖，自己还有更多时间专注在自己的号上，多发几条内容都能抵过这边一个月的辛苦。
陆淮没接她的话头，问她：“你用钱要做什么？”
崔霁那边先不提，快年底了：“跨年出去玩，参加别人婚礼也总要备个礼物，过年给长辈送点心意……要花钱的地方多了。”
后面的那些陆淮自动忽略，他关注的是：“你去哪跨年？”
“哈尔滨。”
陆淮高凸的喉结滑了下，沉眉问：“跟谁去？”
楚萱抬眸看向他，从他冷沉的表情里猜到他的言外之意，自从上次邱斓生日那天他醉酒发疯磋磨了她一遭，后面他也识趣地再没问她什么分手不分手的事了，今天看来要故态复萌。
她才要开口，王建玲已经带着电脑返回，说：“萱萱，我这边看到的销售数据跟你说的数据有点不同。”
楚萱正色问：“哪不同？你的是多少？”
王建玲当面调出来给她和陆淮看。
楚萱看了眼差异，转眸跟陆淮对视，脸色难看：“陆总，我们部门的统计销售数据为什么比表格拉出来的少40%以上？”
事情蹊跷，陆淮叫来负责统计国内销售数据的姚强助理。
李雪对着电脑看了一会儿，最后说：“是退货率比较高，很多单子在发货前就产生了退货，还有部分是七天无理由退回来的，这些在最终销售数据里踢出去了。”
楚萱怀疑自己是在听哪本天书：“你的意思是，整个官旗退货率50%以上，然后算到我们引流的头上是其中的80%？”
李雪点头她‘一眼事不关己的无辜：“三组那边是这么提交的数据。”
楚萱这时终于反应过来，姚强在销售会议上那句“新媒体运营部可以并入国内销售部”的余威有多大，正因为官旗是国内销售部负责，她部门引流的销售数据是人家的数据之一，物流、客服、售后都由人家管，最后出来的统计数据，全凭他们那边自行操作。
你能占人家整个组的大半销售额，人家也能让你背上超高退货率的锅。
她还当姚强当时是被关穆那句“我们部门投入产出比高，可以兼并网络营销组”给堵了回去，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楚萱兴致索然地沉默住。
公司看不起这个新部门，同一个销售系统更见不得你好，时时想趴在你身上吸一口血。
王建玲见没人再有争议，说到底这是他们销售部内部的事，她只管最后核算个工资，也就适时退出：“那陆总、萱萱你们有疑问再找我。”
“辛苦。”
“谢谢建玲姐。”
王建玲走后，李雪也问：“那陆总我……”
“回去吧。”
事已至此，楚萱已经清楚地知道结果无能为力，看陆淮的电话在震，也站了起身，说了句回去。
陆淮看着她走过的侧影接起了电话，想起上一次见她脸上这样明显的失望，还是在她来他办公室让他去见陈教授，而他说有事让她先去时。
那时她对怂恿他推新品充满斗志，又是画图做策划，又是找能背书的人，明明失眠、抑郁，还多思、焦虑，不知道私下是哭过多少回，是怎么熬过来的。
而他，那时还跟她吵架，说她满嘴谎言尽是借口。
陆淮靠向椅背，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陈初宴在通话对面听得笑出声：“你干嘛？又被人甩脸色了啊？”
陆淮冷漠地：“什么事？”
才从他手里拿到一份丰厚的年终奖，陈初宴甘愿献犬马之劳帮他当红娘：“哦，跨年的事，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参加我们的活动，我，邱斓，楚同学。”
他着重咬重“楚同学”三个字，陆淮听得心一惊：“你们去哪？”
“哈尔滨。”陈初宴补充说：“你要是一起去的话，我们就不订票了。”享受他的私人飞机。
那天在书房一荒唐起来就没多少时间，他就只给楚萱说了点皮毛，还得另找机会露底，陆淮说：“订票吧，我出钱。”
挂了电话，他给楚萱发信息：“中午去哪吃饭？”
楚萱刚看完苏柒柒的信息，说她今年年终奖是有的，还比较多，陆淮的信息就出现在她手机顶部。
他现在找她和关穆“偶遇”请客是常态，但她中午要彩排节目，心里也还有股整个公司就她这个部门没年终奖的气在，故意回他说：“西北方向喝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