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重新瞥回眼来,看楚萱气鼓鼓地跟他对视,眼里因为有点醉意而更加水润潋滟,显出一种娇噌之态。
陆淮心漏一拍。
她身上固然有不少变化,但秉性中的底色依旧还是那个模样。
这时吴语嫣买完单走了出来,楚萱没再跟陆淮争执,立刻上去问她:“语嫣,你跟我和陆总一起走吗?”
吴语嫣余光里有不远处的人,拒绝说:“不用了,我住得不远,两站路就到了。”
网约车起步,楚萱趴在后车窗往后方看了会儿,吴语嫣并没去坐地铁,而是上了顾航才换的新车。
她叹息一声,心情复杂。
顾航离异,据说离异的原因是女方不孕,如今吴语嫣十有八九怀了他的孩子,其实他俩男未婚女未嫁的,在一起也无可厚非,但她一问吴语嫣要不要留这个孩子,吴语嫣说“不要”说得那样斩钉截铁。
加之当初她不过是看到他俩亲吻,撞见上下级间偷摸恋爱,何至于就让顾航强硬得非要逼她离开?
如此一想,楚萱脊背一凉:难道顾航对吴语嫣,就只是玩、弄而已吗?
“你在想什么?”眼看着她红润的脸颊泛僵,陆淮一边伸手替她拉被她忽视了的安全带,一边问她。
视野里顾航的车已经消失不见,楚萱转身回来,正是陆淮给她拉安全带的时候,她脸一转,毫无防备地,下巴正巧搁在陆淮肩头,鼻尖蹭上他的颈窝。
第63章
55% 微醺增出几分生理上的兴致……
颈窝里湿润的热气传来时, 陆淮瞬间僵身。
楚萱人立刻往后仰,但陆淮左侧身体在寂静中往椅背方向压来, 几乎就压在她右肩前方,且像被人施了什么定身术,半天也一动不动。
前方司机从后视镜的方向看来,两人正头叠头地亲密。
氛围微妙。
他身上那淡淡的、好闻的味道正肆无忌惮往她鼻腔钻,楚萱本就被酒冲得有点晕的头脑更发晕了,回忆如浪涛汹涌,奔出她的脑海。
楚萱不可自抑, 想起无数个她就这样趴在他肩头的片段。
他背着她走时的, 他抱着她的,她坐在他腿上的……
纯洁的,以及不纯洁的。
微醺增出几分心理上的暧昧, 也增出几分生理上的兴致, 脸红心跳不止, 楚萱局促地轻声:“陆淮。”
这声呼唤又低又软,像指腹轻轻扫在本就发痒的肌肤上, 陆淮嗯了声,缓缓偏头看向她。
他的头在动,两人之间的距离却没有被拉远,侧脸朝楚萱来时, 温热的手掌同时抬起, 轻轻捂住了楚萱的右耳。
这熟悉的动作……
楚萱不是避无可避, 但她此刻没推拒, 鼻尖就这么从他微烫的耳廓上滑过,贴着他的侧脸移动,最后挨靠上他的鼻尖。
两人的呼吸随之凌乱。
她听到陆淮清泉滴石般好听的声音:“萱萱。”
随他开口, 他呼吸里还有一抹像来自才吸过的烟的淡香荡漾出来,楚萱在呼吸发烫时,头脑也开始发热了。
善念和歹念都在一念之间。
楚萱蜷了下手指,缓缓抬起右手,几乎要落在陆淮的腰上时,她左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嗡……”
楚萱像被迷雾短暂缭绕的思维霎时清醒。
迷雾散开,氛围戛然而止。
她手往前用力一推,手指上是隔着衬衫的紧实腹肌,她那点力气如泥牛入海,他身体纹丝没动,没被她推开。
楚萱于是开口提醒:“让开,我有电话。”
陆淮原位顿了几秒,脸才从楚萱脸上才缓缓退开,背落在车椅靠背上。
楚萱手指点屏幕时,听到身侧有一声从鼻腔里泄出的长长叹息。
她视线没跟过去,当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接起微信视频:“邱邱。”
陆淮闻声侧目看来,在看到屏幕里陈初宴屋中的模样时,恨屋及乌地想,想必答应他异地办公的事,不是什么明智决定。
邱斓不知道自己在某人哪里捅漏个多大的天,还在对面兴高采烈地朝楚萱宣告:“北鼻,我机票改签到明天啦。”
楚萱为好友到来而心生欢喜:“好啊,我来接你。”
“不用了!”邱斓无意间给人塞狗粮,“那谁跟我一起来。”
“那谁”是谁楚萱心知肚明,点头说:“好,那我在家等你们。”
“不用了!”邱斓又拒绝。
楚萱蹙眉不解,听邱斓得意洋洋地说:“妇唱夫随,他跟我来江城,我们先住酒店然后租房。”
楚萱第一反应是: “陈同学也辞职了?”
邱斓: “不是啊!他申请异地办公啦!”
还能这样,楚萱夸人说:“那他老板还挺人性化的。”
人性化的老板正脸黑如墨。
然而没人关注到。
邱斓的视频来去匆匆,楚萱收了手机,激跳的心跳缓缓复原,情绪稳定下来,恢复到无欲无求的一种松弛状态。
她侧脸看向霓虹闪耀的江城夜景,清江里一艘游船刚靠岸,从船上陆陆续续下来一些游客,结伴同行的居多。
楚萱轻轻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入耳,陆淮的视线在她的侧颜流连半晌,她朝外看得出神,水润润的眼中流转着光影,让她毫无表情的脸上渲染出别人难以触摸的孤独。
陆淮拉起车里司机备着的充电线插到手机充电孔,打开手机,调出了一张图,朝她跟前递过去。
“我朋友出
差,有条狗没人管,你能不能帮忙照顾几天?”
楚萱闻声看向他手机,屏幕上有条雪白的、吐着舌头的乖巧小狗,她看了一会儿,视线看向陆淮的眼睛。
陆淮与她对视,补充说:“不掉毛,不拆家,也不乱叫,很好养。”
楚萱不动声色地问: “你自己不能照料吗?”
陆淮:“我没时间,不方便。”
要不是她看过相关资料,知道这是只棉花面纱犬,是国外的情绪抚慰犬,多用来陪伴抑郁症患者,陆淮说得那么像一回事,她怕就真要信了陆淮的话。
楚萱又看了一眼那一只至少价值十万朝上的矜贵犬,可爱是真可爱,看得人心都能融化掉,但她借口拒绝道:“我毛发过敏,养不了宠物,你让他送宠物店照料吧。”
四目相对,陆淮深邃的眼里没露多少情绪,他淡声说好。
楚萱看着他浅浅笑了一下,然而这个笑并没让陆淮的心情有分毫转好。
她以前就养过猫,什么时候开始毛发过敏了?无非是看出了他的目的,一点也不愿意接受罢了。
这个时候,陆淮真希望楚萱笨一点好。
……
这晚楚萱依旧睡得很差。
思虑万千中,漫长的一夜在睁眼闭眼的反复下熬过去,次日周六楚萱起了个大早,直奔去了医院。
王清远看她忽然出现在诊室门口,意外不已。
前一个病人出门,后一个病人即将进门时,楚萱率先走近王清远,开口道:“王医生,可以加个号吗?”
王清远的视线在她脸上上下巡视一番,疑惑着她这又是遇到了什么刺激才忽然来找他,白净的手伸向她:“卡。”
楚萱将手机递了过去。
王清远在电脑上一通操作后,给她说:“出去等着吧。”
楚萱没等多大一会儿,又回到了王清远的诊室。
王清远开门见山:“你病情加重了吗?”
楚萱自己也说不准,直白描述说:“睡眠还是老样子,胃口好像也没变化,就是……兴趣上,觉得最近丧失了不少。”
王清远:“具体一点。”
楚萱:“我以前爱做的手工,这段时间也没做了。”
王清远:“运动上呢?”
想到在千岛湖团建时,骑水上摩托的感觉,楚萱将那事描绘了一番,末了道:“可回到江城就不愿意出门动了。现在回头想想,可能是那个时候人在比较辽阔的地方,周围也没什么人,所以才觉得放松吧。”
王清远又问:“工作上的压力多了吗?”
楚萱摇了一下头,“我转岗了,也过了实习期,工作的压力,严格上来说,没有刚进新部门时的那种焦虑,但是……”
她说得缓慢,语气有些犹豫,王清远听到这里率先插话问:“发生什么事?”
话出口他才察觉自己语气里有不该属于听众的急切,轻咳一声掩饰了下,放缓语调说:“你慢慢讲。”
楚萱没察觉出他的这一瞬异常,事无巨细地将公司里关于自己的流言蜚语讲了出来。
王清远越听她的话,温雅秀气的脸上方眉头皱得越紧。
他从实习医生时就认识楚萱,所以也清清楚楚地知道,她是挣扎了多年,病情才稳定到可以正常参与到社会生活。这三年来,尽管她的情绪时常反复,但在药物作用下,病情总体是稳定且乐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