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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今天也想弄死我_嗷飞飞【完结】(96)

  赵秀贞皱着眉头扫视一圈场内,直接一拍长枪,振臂出招,击碎一只琉璃尊。

  “哗啦”一声巨响,琉璃碎片下雨般散落一地,闪闪发光。

  举座皆惊,赵秀贞长枪震地一立,昂首道:“我乃临州军赵秀贞,执掌娘子营!想活得像个人的就爬起来,跟我走!”

  言罢,她不多看屋中众人一眼,转头背上那个被烫伤的姑娘,径直往外走。

  门口的‘玉屏风’无声散开,赵秀贞目光从她们脸上一个个扫过去,却并未再开口。只用力托了一把背上快滑落的姑娘,大步跨出高高的门槛。

  月台田娘跟在她身侧,帮着扶住那姑娘。

  万喜星展一左一右站在孟长盈身侧,孟长盈面容冷凝若霜雪。

  “人不通古今,襟裾马牛。士不晓廉耻,衣冠狗彘*。这一趟,当真叫人大开眼界。”

  漠然说完,孟长盈转身朝外走去。

  星展鄙夷地啐了一口,一甩头拉着万喜跟上孟长盈。

  而那些‘美人案’、‘玉屏风’终于有一个两个人动了。她们惊惧惶恐地低着头,朝着打开的大门走去,想要跟上赵秀贞的步伐。

  “你们敢——”

  荣锦怒不可遏,勃然变色,可所有的话都被褚巍轻巧的一剑堵住。

  冰凉的银竹贴着他的脖颈,雪亮剑刃隐隐露出一线,映亮褚巍冷肃眉眼。

  席中褚巍崔绍胡狗儿分散站开,眼睛紧盯荣锦带来的侍卫,手掌按在兵器之上,皆蓄势待发。

  场中陷入死寂,落针可闻。

  然而,最后跨过那道门槛的女子,也不过双手之数。

  一行人又先去了医馆,帮那些受伤的姑娘先疗伤。

  月台处理,田娘细心帮忙。

  万喜和星展在一旁,见缝插针地递衣衫递药瓶子。

  孟长盈坐在一帘之隔的外间,赵秀贞在旁生气,一张麦色的脸黑成了锅底。

  孟长盈轻咳两声,抿了口热茶。

  “怎么又咳了?”赵秀贞黑着脸,但还是转头问了一句。

  “无事,喝口热汤就压下去了。”孟长盈摇摇头。

  安静空间中,帘子里的声音细碎。

  又过了会,孟长盈眸光闪了闪,突然开口问:“阿贞,只有几个姑娘跟了上来,你会不会……难过?”

  赵秀贞手里还握着红缨枪,闻言抬抬眼,凤目凝在无风自动的红缨上,声音坚定。

  “不会。就算是华佗,也救不活想死的人。要是自己不肯使劲,我可没那么大力气背上所有人。”

  孟长盈长睫倏然睁开,而后缓慢地眨了眨,慨然轻叹。

  “你这样心境旷达,真好。”

  赵秀贞莫名看了她一眼。

  帘子里突然爆发一阵惊呼:“你做什么?!”

  话音未落,孟长盈刚转过头,赵秀贞已翻身跃出,长枪挑开帷帘,喝道:“怎么回事!”

  帘子里所有人皆惊魂未定。

  小床上坐着那个被烫伤的姑娘,衣衫松松穿上,手里正紧紧攥着一枚金簪,要往脸上刺。

  星展动作快,稳稳抓住她的手腕,让她难以动弹。

  月台仍面带惊色:“你这是做什么?”

  小姑娘豆大的泪珠滚滚而下,哭得无声无息。任谁看了,都要于心不忍。

  月台缓了面色,轻轻拭去她腮边的泪,柔声道:“乖,别哭了,快松开这簪子。”

  小姑娘含着泪摇头,攥着金簪的指节寸寸发白。

  “要不是这张脸,我怎么会沦落到那等猪狗不如的地步!”

  “都怪这张脸,我要划烂了它!”

  月台无言凝噎,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安慰。

  哪个女儿家不想要一张漂亮脸蛋,可这张脸却成了推她入地狱的魔爪。

  难以想象她是遭遇了什么,才会这样恨自己的脸,恨到要亲手划烂。

  “姐姐,求求你,放开我,让我划了它!”

  小姑娘声泪俱下,嗓音近乎凄厉地哀求着。对上她通红的泪眼,星展的手竟不自觉松了下。

  小姑娘刚把手抽出去,要狠狠扎入脸皮时,一个温暖柔韧的怀抱拥住了她。

  万喜温柔而不容拒绝地把她按在怀里,手掌不停地摸着她的头,一下又一下,像是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

  好一会,这温柔的安抚有了作用,小姑娘激动的情绪安静下来。

  万喜缓缓开口:“你先听我说一说,你知道角抵吗?我从前就在北方做这个。”

  小姑娘在万喜带着芝麻糖香气的怀抱里抬起头,打了个哭嗝。

  “不知道。”

  万喜笑笑:“就是把人放在台上赤身搏斗,男人角抵不如女人角抵的场子热。”

  “他们都爱挑壮的,最好是胸脯大的女人。只给块二尺的布,叫人兜住屁。股蛋,去台上打架。男人们最爱看这个,一个个看得眼睛都快凸出来了,脸红通通地叫好。”

  “我那会很好奇,这事真有这么好看吗?后来我自己也围在外面看了一回,当真是没意思。”

  “女人一身的湿汗,身子是白的,脸是红的,撞在一起胸脯乱甩,活像两条大白肥虫在扭打。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白费我一顿饭钱,还恶心得晚饭也没吃下去。”

  万喜说得慢吞吞,语气也没什么起伏,如平常一样显得又憨又呆。

  可众人都愣住了。

  即便是赵秀贞和田娘,也从不知道万喜从前是这样过来的。

  田娘红了眼睛。

  小姑娘更是眼泪吧嗒吧嗒地掉,紧紧抱住万喜,把头埋进她怀里。

  万喜从口袋里摸出一块芝麻糖,塞进她的嘴里,又摸摸她的脸。

  “角抵场的老板说,我是个供人观赏玩乐的玩意儿。大家也都这么说,好像我不是个人,而是板凳锄头那样的死物,没人把我当人。”

  万喜张开嘴,呼出一口气,眼底泛出湿意,可目光是坦然的。

  “可我明明是个人呀。”

  “我不是个给人用的物件,我是个人。”

  万喜又摸了下小姑娘的头,告诉她:“你也是个人。”

  小姑娘忽而失声大哭,那枚紧攥在手里的金簪滑落。

  她双手都紧紧抓着万喜的衣襟,扑在万喜怀里,哇哇哭得像个孩子。

  万喜用力回抱着她,宽阔柔软的胸膛,带着芝麻糖的味道,淳朴而令人安心。

  良久,良久。

  小姑娘抽噎着抬起头,问她:“然后呢?”

  万喜手指拨开她脸上被泪水粘连的发丝,讲故事一样地叙述。

  “后来我每天都很难过,我开始恨自己长得壮,再也不肯表演角抵。老板就给了我几钱银子,把我赶走了。”

  “我听说南方都是汉人,就一路往南走。可钱太少,路费买饭都不够。我以为自己要饿死了,几次晕倒在路边,是田娘救了我。”

  “你知道被救之后,我心里第一个念头是什么吗?”

  小姑娘仰着脸,听得出神,突然被问到,她想了想,哭哑的嗓子试探着开口。

  “……开心?开心自己还活着?”

  “不对,”万喜摇摇头,圆圆的脸上噙着笑意:“我很庆幸,庆幸我生得壮。”

  “不然第一次晕倒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了。那我也就等不到田娘来救我,今天也不会再遇见你。”

  小姑娘呆住,牙牙学语似的重复:“……庆幸?”

  “对,庆幸。”

  万喜严肃小脸,笃定地点头。

  “我生得壮,有力气,这很好。”

  “你长得美,漂漂亮亮,这也很好。”

  “这些都是老天给我们的礼物,我们生下来就有的好东西。”

  “正因为是好东西,所以才有坏

  人觊觎。”

  “不要羞愧,不要自责。”

  “错的从来都不是安静生长的花,而是那只摘花的手。”

  小姑娘怔怔望着她,怀疑却又期盼地问:“真的……不是我的错吗?”

  万喜认真看进她的眼睛,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珠,斩钉截铁。

  “绝不是你的错。”

  屋中安宁静谧,田娘站在万喜身后,无声哭红了脸。

  原来,不是她的错啊。

  新年将近,临州还未下过雪,只是一日日地阴冷。

  这天终于出了太阳,营中人人都在洗洗刷刷,到处晾着被褥衣衫。

  帐外空地上,孟长盈窝在躺椅上晒太阳,雪白脸蛋被烤得微微红。

  赵秀贞一身薄衫,刚洗过的头发湿漉漉地滴水。她对着光,眯着眼擦枪,擦得很细致。

  月台来了兴致,支了个小泥炉煮茶,烤了些瓜果花生,香气淡淡飘开。

  田娘做着绣活儿,偶尔搭把手。

  万喜在旁边蹲着,栗子熟一个扒一个,手比星展都快。

  上次带回来的姑娘都进了娘子营,只有万喜安慰过的那个小姑娘,说什么都不肯离开万喜,非要跟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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