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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鹤持斧来_莫问名【完结】(53)

  吕鹤迟姐妹俩被关了有一天一夜,吃食倒是按时送了,就是没有放人的意思。

  直到第二日午后,门才开了。

  两人走出去时,薛证和越容都等在外面。越容一脸焦急地解释:“姐姐,遂愿!我信姐姐绝不是坏人!可是我……!我没用……!”

  她只是客人,王府做什么决定她无权干涉,更说不动任何人。

  吕遂愿冷着脸不理她。在阿姐和她之间,吕遂愿向来倾向分明,哪怕越容扑簌簌掉眼泪也分毫不动容。

  钱嬷嬷搀扶着越容:“王府也是为了我家姑娘好,遭此大难理应细查,吕姑娘该理解。我家姑娘对你一名女使这般低声下气,也该知足了。”

  话里话外,责怪吕遂愿不知好歹。

  “我吕遂愿一介布衣,亦与西南砂蓝军的各位将军互称姐妹,说实话,你家门第本姑娘还看不上。”吕遂愿叉着腰对钱嬷嬷说,又转向越容:“纵然你与我都没错,但这个朋友是交不了了。你和你未来夫君,与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西南蛮子也好意思跟我家姑娘相比!”

  钱嬷嬷不依不饶,越容终于出言呵斥:“钱嬷嬷!不许对我友人无礼!”这也许是她第一次反抗,气得浑身发抖,眼睛发红,声音也破音,把钱嬷嬷喊得一愣。

  她甚至说的不是恩人,而是“朋友”。这多少让吕遂愿有些感动。

  吕鹤迟安慰道:“这不是越容的错,遂愿不会记仇,将来有缘相见,还是好朋友。你还有伤在身。回去休息吧。”越容脖子上的勒痕仍在,虽然用了安神方,大概一时半会儿也恢复不好精神。

  “我不!全都是因我而起,是我的错!”

  薛证一直沉默不语,此时才面有愧色地上前一步,把斧子递给吕鹤迟。“对不住,吕姑娘……只是事情太巧了,且牵涉朝堂事关重大,所以不得不谨慎行事。”

  “嗯,我明白。”

  吕鹤迟把斧子拿回来,握在手里。

  “越容,我之前也曾有过危急性命的时刻。后来很多很多个夜晚都会噩梦惊醒,无法定神入睡。我便绞尽脑汁想,若有下一次,我该如何保全自己?”她拿起斧子,“这就是我的答案。你的答案,你自己找,找到了,比安神方有用。”

  越容愣了愣,听进去了,点点头。

  吕遂愿转向薛证,问:“放我们出来,是查清楚了?”

  “既查了,也有人为姑娘作保。”

  听闻徐植柳把救人者扣下了,徐象未曾表态。

  倒是又来玩关扑的沈鲤追,听完老都管报完来龙去脉,低笑一声:“她说安江没有熟人?哈,她撒谎。”

  徐象瞄了他一眼:“你如何知道?”

  把铜钱洒进瓦罐里,沈鲤追头也不抬:“晚辈,就是她的熟人。”

  “你认得此女?”

  “何止我认得,西南砂蓝鬼主、卫王穆成礼也认得她。”这话成功勾起徐象的好奇,沈鲤追摇晃几下瓦罐,扣在案几上,“这个女子啊,倒霉得很。

  “先是在西南寻药时,被人绑去了白蛮部王庭给砂蓝鬼主治病,以为自己有去无回,遗言都写好了,幸亏有些本事在身,治好鬼主之毒且成了白蛮部座上宾。啊,若你们查过她的关引,应该看到王庭盖印,可行走西南军寨畅通无阻;

  “后来呢,又被卫王怀疑与晚辈串通,于鬼祖大祭上发难,洗脱嫌疑后不久,来安江在船上偶遇薛家郎君,好心借些行资,被薛证缠上,又被越家嬷嬷斥责不顾男女大防;心软救人性命,又被当做细作扣下了——王爷说,此女倒霉不倒霉?”

  说完低头查看铜钱:“浑纯,好!”

  徐象焉能不知沈鲤追这番话语什么意思,与老都管对视一眼,继续问:“卫王为何怀疑你与她串通,串通什么?”

  “晚辈奉天子密旨调查卫王谋反流言,却遭遇陷阱围杀,侥幸被这女子所救,勉强……唉,算得上晚辈的救命恩人吧。”他指一指肩头,“透甲大箭,穿肩而过,他非要看了伤才信得。”

  西南之乱,徐象当然有所耳闻,尔后崔玉节又参卫王数条罪名而大闹朝堂,他更是清楚不过。只是没想到这里面还会有个吕鹤迟。

  “那她为何不说与你相识?”

  沈鲤追抬头略作惊讶,“王爷啊,薛证也与我相识,且与我不睦,若现在把吕鹤迟换成薛证,他会供我出来保全自己吗?”

  说认得沈鲤追,王府就要追查这个沈姓商人,就会暴露他真正身份。如今连徐植柳都不曾知道沈鲤追是何人,就证明徐象对争储之事极为慎重。

  徐象不禁仔细盯着他:“看起来你对此女倒是颇为在意。”

  沈鲤追又阴阳怪气地“哈哈”:“亲王穆成礼、亲王副将匡瑞、直卫司总司使崔玉节,全都被个抠抠搜搜、两把野菜也当诊金往回拿的村妇指着鼻子臭骂,换成王爷您在不在意?”

  他盯着徐象:“晚辈穿着官服,被她骂‘没有鸟’。”

  老都管“嘶”地倒吸一口气。

  徐象瞪着眼睛哈哈大笑,“此女胆量甚好!你竟没有怒而杀之?”

  沈鲤追摇晃着瓦罐,听罐子里的脆响:“我不似卫王宽仁,但尚念救命之恩,也只好怀恨在心,待日后算账。”瓦罐扣在案几上,沈鲤追手指轻点,“王爷,若依然是浑纯,可否答应晚辈一件事?”

  “你说。”徐象饶有趣味地问。

  “毕竟我乃睚眦必报之辈,”他缓缓拿开瓦罐,看着徐象:“救命恩人被欺辱慢待,也会怀恨在心呐。”

  三枚铜钱,皆纯面。

  “这有何难,我必让九郎和薛证与你赔罪。若目中无人耻于认错,我亦来罚!”

  沈鲤追哈哈哈笑,“与我赔罪干什么,那苦主自会要一个说法,王爷只要允了她就行。”

  徐象看了他半天,对老都管点了下头。老都管下去了。

  “王爷要不要再赌一把?”沈鲤追放下瓦罐,一枚一枚将铜钱排好,“赌她,会要个什么说法呢?”

  金银,帮助,还是更贪心些,一个人情?

  不多时,老都管回报来,“人已经走了。呃……就是……九郎……”他十分为难地看着徐象,不知该说不该说。

  “她总不会是给了九郎一斧子吧?”

  “那倒没有……”

  能在王府面前为吕鹤迟作保之人,除了沈鲤追不做他想。

  吕鹤迟沉吟片刻,对薛证说:“对我们有怀疑,却又未押送府衙而是私自关押。薛郎君既然自诩江湖人,你与你那位阿兄需给我姐妹个公道。”

  “好!吕姑娘说怎么办?我薛证没有二话!”

  徐植柳面色不虞地在老都管身后出现,盯着吕鹤迟:“耽误两位姑娘营生,确实是我不对,再加上救人重谢,我已经请账房准备银两了。”

  确实没查到证据,姐妹俩供词也没有破绽,他本想实在不行轻轻用上点手段,她即便告去府衙说“王府动用私刑”又能如何,谁又能在安江撼动清江王府?

  谁能想到从祖父那里说有人给她作保,自己还得来赔个不是。

  就算她们是清白的又如何?那可不仅仅是越容一条人命,背后是牵动政局之大事,就算受点委屈又如何?无知小民分不清轻重,只不过关了两日,也没缺她们吃喝,有何不满用点银钱打发就算了。

  他从来都没觉得这是有必要给个说法的事情,只是碍于祖父威压不得不来。

  “若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

  “啪!”

  吕鹤迟抬手一记耳光重重抽在徐植柳脸上。抽得他脸歪在一边,一时怔愣没能反应过来。薛证本能地上前阻拦,吕鹤迟反手第二记,抽在薛证脸上。

  清脆两声,让问心院里一片死寂。

  虽然比不上吕遂愿吧,但吕鹤迟也自信这许多年的斧子没有白抡。

  她甩一甩手掌,“为我作保之人,也不好让他太难做,一耳光就算两清。”

  薛证自觉有愧,即使惊异也坦然接受,可徐植柳贵为郡王之孙,从小到大哪受过这等屈辱?顶着火辣辣肿痛的半边脸,恨不能亲手撕了这女人:“来人!把她给我拿下!”

  府兵刚要出手,就听王府老都管一声大喝:“九郎,住手!”

  跟在徐象身边的老人,于此时此境,开口便等同于徐象之意:“王爷亲口应允,‘若目中无人耻于认错,他亦来罚’。请九郎忍痛受了吧。”

  “凭什么?!她算个什么东西!把她给我抓起来!”

  一柄长刀倏然落于府兵身前,稳稳插入地面。隐于院门另一侧的左符走到吕鹤迟面前:“吕姑娘,我送你们。”拔刀入鞘,请她先走。

  “好。”

  眼见吕氏姐妹要走,徐植柳怒道:“你是何人?我看你敢?!”

  “九郎!”

  左符跟沈鲤追一样,谁都不惯着,侧头轻瞥:“徐九郎若不忿,去找老王爷评理吧。”没有理会身后嘈杂,左符送她们出了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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