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个重情谊的,桑宁更放心了。
他过来送水时,看到排队的人有捣乱的,还会帮忙呵斥维持秩序,在店外待一会儿再走。
尽管排队人多,但桑宁只做两锅粥,抢完了就等明天。
拿出太多野菜同样会惹很多麻烦,已经有不人暗自打听她从哪里找的这样好吃的野菜了。
“你这样图啥呢?钱赚不了几个,累死累活的,明明可以翻倍卖。”
几日不见的徐五德走进来。
别说,肚子还真小了一圈。
看出确实是为那个三夫人伤心了,眉宇间透着一股寂寥。
他找了个位置坐下,开口就让把所有的吃食上一遍。
“你是不是傻,我是犯人,赚多了最后还不是被官府充公,就要这样刚好能温饱的好。
一文钱的粥能多养活一个人,官府就少一个人的压力,你说郡守大人会不会护着我们?“桑宁说。
在这赚的不是银钱,是安稳。
若只是生存,他给的那些米粮和银子,也够一家人活很久了。
徐五德拍拍脑门:“忘了你是犯人。”
“不过,在凉州城开铺子的犯人,你还真是头一个。”
确实是他见过最特别的女人。
霍静雅像看见了肥羊,一下子就上了二十根面筋,又上了一份凉皮,外加一杯清热降火菊花茶,收费的。
“这么多……最近胃口不好。”
徐五德很是伤感,拿起一根面筋一撸到底。
一根,两根,三根……很快见了底。
“你胃口好的时候能吃几根?”桑宁翻了个白眼。
“快别表演深情人设了,没人信你。”
一点都不同情他,桑宁只会可怜那个已成白骨的三夫人。
红颜薄命。
哪知徐五德捂住眼哽咽起来,“你不知,她是我唯一动过情的女人,仵作查验,那腹中胎骨是个即将临盆,发育完全的男婴!就那么没了……都没了!”
“说白了,你更在意的是那个男婴,对她哪有什么真心。”
“不是!我是真心喜爱她,她生什么我都高兴!”徐五德反驳。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你……你真是油盐不进,你懂不懂感情?”
自从婉儿去了以后,他荒诞好久,性子都变了,几年都耿耿于怀,这不是真心是什么!
“懂啊,怎么不懂。”
桑宁看着他,念出著名的诗词:“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徐五德:“……”
这怎么还死上了?
讲真的,他虽然对婉儿的死悲痛难抑,却还没到活不下的地步。
就算情浓之时,他大概也做不到为一个女人殉情吧。
他那时还有家业,还有正妻,儿子。
怎么可能死?
“如果你真的爱她,你就会坚定的信任她,而不是听信他人几句挑拨就让她含冤五年不得昭雪!
三夫人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你三个女人中最喜欢的一个罢了,还上升不到爱的高度。”
“爱一个人,是忘却自己,去感受她的喜,她的疼,她欢喜,你就欢喜,她疼,你比她更疼。
哪怕所有人都说她不好,你也坚定的站在她身边,她痛一分,你痛十分,嘴上恨得要死,心里也是舍不得伤她一分一毫的。
她是世间最重要的存在,是你另一半生命,就算年华消逝,容颜老去,还是爱她如初。”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
桑宁从来相信世间有感天动地的爱情,只不过,凤毛麟角,大部分人,终其一生,都遇不到罢了。
她说完,不仅徐五德入了神,莫翠语也愣在那里。
霍静雅眼睛一骨碌,笑嘻嘻道:“那四哥和四嫂之间就是真感情喽,他为你挡鞭子,你为他挡刀子。”
桑宁:“……”
乱扯什么玩意儿,显着你了吗,这个二货!
徐五德讶异的看向桑宁,随即苦笑一声。
原来,他所谓的真情,真的不过是一场浅薄的宠爱。
他做不到信任,更做不到殉情,人都死了,一副痴情的模样给谁看。
“一言骂醒梦中人。桑娘子,多谢。”
“不客气。”
“我想尝尝你之前说的胖仔米线。”他话锋一转,不再伤风悲秋。
这是化悲痛为食欲了吗?
真的是……呵,男人!
“有机会吧,现在没空。”
隐隐约约,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还有由远及近的叫喊。
徐五德面色一变。
“街道不允许纵马,这一定是……边城来的急报!”
莫非又要开战了?
他急忙起身,跑到门口。
桑宁也跑出去。
只见一人一马,朝这边飞奔而来。
马上的人一路高喊:“降雨啦——”
“阳关降雨啦——”
“陇城降雨啦——”
降雨啦!
不是敌袭,是降雨,降雨啊!
“降雨了!老天爷终于开眼了!阳关,陇城……很快会轮到凉州……”
徐五德一扫疲郁,兴奋的声音都变了腔调:“太好了!我那百亩庄稼,到秋收至少还能增收二成!
老天开眼!老天爷开眼哪!”
而此时的街道上,很多百姓听到来使的喊声,已经开始跪地祈天了。
第一卷:默认
第145章 有人碰瓷
三年了!整整第三个年头!
也许南部地区,每年多少还会有降雨。
但西部和北部,那真的三年未曾见过大雨,零星的几个雨滴,湿不了地下三寸。
百姓们真的,已经等的太久了。
“雨神,请您快到凉州来吧!”
“雨逢初一头,云彩往西走,凉州下大雨,雷公莫急来……”
所谓先雷后雨必小雨,先雨后雷必大雨。
百姓这是渴盼降一场大暴雨呢!
“阳关,陇城,距咱们凉州不过三百里,从来一衣带水,那边既然已经降雨,这边肯定很快会降!”徐五德见桑宁脸上没什么表情,于是跟她解释。
桑宁又想到了那些蝗虫。
听到此言就问:“去年冬天凉州冷不冷?”
“去年冬天?”徐五德依旧笑容满面,仰着头细瞅着晴朗的天空。
好像瞅着就会乌云密布似的。
“你知道的,凉州那么久没降雨,天气自然干燥,去岁倒是难得的一个暖冬,这对百姓来说,也算是因祸得福的一件好事,要不然还不知冻死多少。”
暖冬,干旱,降雨,蝗灾,条件越来越足了。
“再问你一下,凉州城以前有没有发生过蝗灾?”
“蝗灾,蝗……”徐五德一下子敛了笑,莫名的看向桑宁。
不甚浓密的眉毛扭曲起来。
“你问这个干什么?”
“随便聊聊。”
“没有,据我,我爹,我爷爷三辈人的经验告诉你,凉州城不会发生蝗灾。”徐五德神情颇为严肃。
这玩意儿可不是随便说的,晦气。
他以前出去跑商,曾经听同伴讲过,蝗灾一场,三年无粮。
对百姓造成的损害不是一般的大。
这已经人鬼不分的熬了三年了,谁还能再熬三年?
就是他们这些有存粮的商户都熬不住的。
见桑宁没说话,徐五德有些不安。
小心问:“桑娘子,你这是……算出什么来了?”
真算出来蝗灾,那可就完了,她的神通,他还是很信服的。
桑宁摇摇头,有些烦乱。
“三年旱灾,本就百年难遇,月亮泉以前也从未断流,那凉州为什么就不能发生蝗灾呢?”
“不能!就是不可能!桑娘子,这话千万不能乱说。”
徐五德看着外头奔走相告的百姓。
报信的人已经一路往郡守府去了,相信整个凉州很快就会传遍。
刚收到降水的消息,就宣扬蝗灾,怕是会当做奸细处死吧!
“桑娘子,别吓唬我,我这还有百亩庄稼呢,当时可是让几十个长工用滚桶去山腹地运水,才浇出了几个苞米粒子。”徐五德故意放松口气说。
桑宁叹了口气,她也不想吓唬人,可无奈心里总觉得不安稳呢!
“要不你现在让人收了吧,现在也都成熟了,顶多损个两成,要是真有蝗虫来,你一个草芥子都剩不下。”
徐五德吓了一跳。
“开什么玩笑!我等着降雨呢!若是降一场雨,至少还能增加两成,这么算,我要现在收,就是损了四成!”
“不会有蝗虫的,真不会,那都没影儿的事儿!”
两人一边在门口说话,一边都把目光放到走过来的几个孩子身上。
那几个孩子,一人手里抓着几根细木棍,木棍上插着烤熟的蝗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