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吃吗?”
桑宁拿出手帕给他擦眼泪,目光盯着他的眼睛,似要将他看透。
少年眼底发红,目光澄澈,眼型弯起小小的弧度。
“真的好吃,明天还想吃,后天也吃,大后天……”
一直吃,一直吃。
但是大后天,他就要走了。
“别怕,都给你准备好了。”
这些天,霍长安穿的衣物都是老夫人收拾的,桑宁实在不擅长,但她对食物擅长。
已经早就自制了方便面,面里加入南瓜,黄黄的,跟现代面饼的颜色很接近。
还烘干了一包菜干,用油纸包严实,很长时间不会坏了。
还熬制了几坛肉酱,过几天也能开封吃。
炉子已经关了,她拿出了几个面饼,放进不再翻滚的锅里。
“这面本就是熟的,只需要用热水泡一会儿,软了就可以吃。”
桑宁和霍长安讲话,大家都不去打扰。
此时看到这新奇的面饼才开始说话。
谢雨柔给霍长安讲:“这面做起来可不容易,需得把鲜面条用筷子弄成弯曲的,团成圆的,上锅蒸熟。
然后油锅放上葱姜蒜各种调味的,让油里带了香味,再把面团放锅里油炸,先用小火炸,再又大火复炸,一片面饼晾干就是这样子了。
就是什么都不加,只用开水泡着吃,都香的很。
弟妹真是费了心思。”
费了这么多心思,就是为了让他在路上吃的好一点。
霍长安有些怔愣。
李玉枝也道:“鞋子做了六双,也是宁儿帮着一起缝的,四弟真有福气。”
啥啥啥?
她不过是每双鞋都缝了一针,是娘要求的,那也算一块儿缝?
桑宁张张嘴,不过到底没说。
霍长安看向她,眼里有尚未散去的红晕,又多了一层看不清的雾气,最后璀然一笑,如花之绽放。
“多谢娘子。”
……
树影婆娑。
月朗星稀。
桃良和老夫人一个屋,但不在一张炕上睡。
她咬定自己是奴婢,所以在屋里用木板搭了个小床,晚上孩子起床如厕,喝水,她比老夫人还警醒。
但今天,她睡的死了,被人拖出去也不知道。
诡异阴森的树林中,明亮的月光透过层层枝丫照在少年阴鸷嗜血的俊容上。
微微上挑的凤眼,没有白日的潋滟勾魂,倒像一把刚开封的新刃,寒冽霍霍要喂血祭刀。
长身玉立,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人。
“喂蛊虫。”
“主上,这蛊虫只能用三次,用在这婆子身上一次完全可以,但是……”
炎猛瞅瞅浑身冒着杀气的霍长安,还是小声的谋求福利。
“可不可以让主母再送我一只蛊虫?”
第一卷:默认
第198章 圣上的旨意
“她身上没有那些恶心玩意儿!”
“有的,我见过!”炎猛反驳。
不是吧?难道主上不知道?
炎猛连说带比划。
“这么长,白白胖胖,像蛆,但不是蛆哦,那是很珍贵的蛊王!或许几十年才能炼出一条来。”
霍长安看着炎猛的眼神像看一个傻子。
当时两人在谈论什么,霍长安断断续续的听了些,但没听的很明白。
原来宁儿是在戏弄人呢!
“她还说,炼出蛊虫的人是空间?”
“对对对,你这不是知道嘛!我也不奢求把蛊王要过来,只要空间炼出的其他蛊虫就行。”
“你有没有想过,那可能真是……蛆。”霍长安一阵儿反胃。
又想到自己当时腐烂的腿。
她是那么专注的,将虫子挑了出来。
还有一路上不嫌脏的为他净身……
怎么可能对他如此绝情!
一定是这个老太婆挑唆了什么!
“我会跟宁儿说,你快给她喂蛊虫!”
他已经等不及,迫切的想要知道这里面究竟藏着什么隐情。
炎猛把一只蛊虫送进桃良嘴里。
这蛊虫,就是控制人神志的,可听从下蛊人的命令,驱使寄主的说话和行为。
过了一会儿,桃良睁开了眼睛,只不过双目无神,像等待指令的傀儡。
“桃良,桑宁嫁给了霍家四公子,乃是天造地设,珠联璧合的姻缘,对不对?”
“桑凝,我家小小姐吗?”桃良茫然的问。
“对,就是你家小小姐。”
“我家小小姐不能嫁给霍镇南的儿子,不能嫁,不能嫁!”
霍长安蓦然暴起,一把掐住桃良的脖子:“为什么?”
桃良喘不动气,却没什么反应。
她此刻听不到炎猛以外的声音。
“主上,冷静些。”
炎猛掰开霍长安的手,眼神犀利,心思已经转到了别处。
“为什么不能嫁?难道,你提前知道霍家会出事?”
“不知,不知,不能嫁,不能生孩子……”
桃良的脖子一抻一抻,好似被东西控制,面目也变的扭曲。
“不好!”
炎猛赶紧拔开瓷瓶的塞子,放到桃良的嘴边,引蛊虫出来。
这个老太婆意志竟然这么强大,有蛊虫驱使都不能让她说出来。
“为什么不继续问?”霍长安不甘心。
“主上,若继续问,蛊虫会损害到她的脑子。”
而且,她好像也说出来一句:主母不能生孩子?
好家伙!
主上刚嘲讽了他没媳妇谈什么孩子,这就遭报应了?
他有媳妇也不能生!
太可怜了。
霍家又不允许纳妾,主上这辈子岂不是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炎猛胡思乱想到天际。
但霍长安知道不是这么回事。
当时他还听到桃良怕桑宁怀了身孕,让她吃药。
这次根本什么有用的都没问出来!
这个又轴又讨厌的老太婆,早知道当初就不该从京城找过来,让她被那个老男人打死算了!
霍长安恨得一拳打在树干上。
……
桑宁临睡前想着再和霍长安说说话。
他现在这样没反应更让她心里没底。
想着要不先编造个理由说自己不想生孩子,霍家现在又人丁少,传宗接代很重要,自己是不想耽误他才那么说的。
先糊弄过去,等以后他回来再说其他。
可是霍长安与炎猛出去谈事,一直等她睡着都没回来。
夜深了。
睡得不是很安稳的桑宁,模模糊糊感觉后颈微麻了一下。
继而脑袋云里雾里的昏沉,鬼压头了一般。
好像有只手在摸她的脸。
意识想起来,就是起不来。
甚至她连自己身在何处,到底是睡着还是做梦都不清楚。
有人在说话。
一时遥远,一时近在耳边。
絮絮叨叨的像个话痨。
前面没怎么听清楚,后面说到了暮扬。
怎么又提那个玩意儿?
“你是不是心里还有那个暮扬?你信不信我把天下叫暮扬的全杀光……”
尼玛的,哪里来个变态?
“早死了……”她吼。
实际上也只是嘴巴动了动,发出微弱的气音。
为善者,天报之以福。
作恶者,天报之以祸。
暮扬死了。
他借着桑宁拍摄的视频尝到了名利双收的甜头,心中的贪婪日渐扩大。
后面为了增加流量,组织了团队,又与人合伙开了公司。
结果不到一年,合伙人把账号完美接盘,一脚将他踢开。
他不仅一无所有,还欠了巨债。
他不知道,合伙人为什么能把账号无缝衔接,那是桑宁在背后继续提供的资源。
暮扬官司输的那天,走投无路下跳了楼。
正死在要去见他的桑宁脚底。
“阿宁……是你……我早该,想到。”
“对不起……我没回去,是因为,要报复,你,因……你从未,爱过我。我恨……”
胡说八道!
倒打一耙,害人者喊冤。
她不爱吗?
不爱谁愿意待在一个男人身边四年。
不就是没兴趣跟他那啥吗?男人都是肤浅的下半身动物。
好吧。
很久以后,她也终于意识到了,她可能真不爱,后面都有些腻了。
只是四年太长了,她习惯了身边有个“男朋友”,所以没快刀斩乱麻。
但这也不是他害她的理由。
难道他就爱吗?
他若爱,怎么会将她置于死地。
半斤八两。
她一点都不愧疚。
眼角有滴泪悄然落下。
他其实,也曾给过她温暖。
在她最最茫然孤寂的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