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书棠哦了下,慢慢吞吞地把眼睛挪开。
等开回地下车库,周嘉让牵着她上楼,进了家门,温书棠像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
放下外套,周嘉让转过身,捞起她垂在两侧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捏着她的指尖:“今天怎么这么黏人。”
温书棠上前半步,靠在他怀里仰起头:“你之前怎么都不告诉我?”
周嘉让折眉不解:“告诉你什么?”
“就微博啊。”温书棠睁大眼睛,睫毛浓密又卷翘,蒲扇似的来回眨动,“你偷偷关注我那么久,怎么从来都没和我说过话。”
听见她的问题,眸光有一刹那的闪避。
呼吸交织,手上磨人的小动作停了,下颌微微敛着,周嘉让语速慢了许多:“因为……我害怕。”
害怕?
温书棠鲜少在他口中听到这个词。
像是读懂了她的茫然,周嘉让确定地重复一遍,漆黑眼瞳中多出几分颓败,脖颈后的骨节突出:“怕你会讨厌我。”
怕惹她心烦,怕被她拉黑,怕仅存能偷看她的方式也被斩毁。
“才不会呢。”鼻腔涌入一股酸涩,像被灌了高浓度的柠檬水,温书棠抱住他的腰,侧颊紧紧贴上胸口,听着他清晰的心跳,每一次起伏都是爱的贲发,“最喜欢你了。”
周嘉让揉揉她脑袋,低头在她额前落下轻吻:“我也是。”
-
所有风波过去后,日子总算恢复平静。
眨眼间就到了新年,他们俩没回漓江,就窝在京北的小家里。
温书棠买了好多窗花,一大清早就拉着周嘉让布置。
“这样可以吗?”他举着春联回头问。
温书棠撤远几步,抬手指挥:“还要再往右一点。”
用胶带严丝合缝地贴好,房间里被映成喜气的红色,周嘉让圈着脖子把人勾到怀里,偏头亲了亲她的梨涡:“还是恬恬眼光好,选的春联都这么好看。”
温书棠红着脸推开他:“你又乱说。”
年夜饭是周嘉让准备的,弄了好多新奇又漂亮的菜品,只可惜他们食量都不大,连一半都没有吃完。
京北不禁烟花,外头陆陆续续传来炮竹声,电视机里在放春晚,温书棠赖在他身上,喝着他刚煮好的赤豆元宵。
搁在一旁的手机嗡嗡震动,谢欢意重新拉了个四人小群,邀请他们俩进房打麻将。
【学习新思想:棠棠快来。】
【争做新青年:四缺二,很急!】
【My.:……】
【My.:你们俩这个昵称?】
【学习新思想: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有创意!】
【学习新思想:哎呀先别说这个了,速速进房。】
【My.:可是我不会打麻将啊。】
【学习新思想:没事,让周嘉让教你,打几局就会了。】
【学习新思想:而且还有新手保护期的加持!】
【学习新思想:来嘛来嘛,不打牌的除夕夜是不完整的。】
温书棠把消息递到他面前:“要玩吗?”
春晚着实太无聊,周嘉让也没什么兴趣看,搂着她点了点头:“好啊。”
四人选好准备,系统正在随机洗牌,许亦泽欠欠打开语音:“提前说好啊,结算输最多的人,一会在群里发红包给大家助兴。”
半小时过去后。
【争做新青年:靠。我不玩了。】
【争做新青年:棠妹你不是说你不会吗??怎么把把清一色?】
【争做新青年:还有,周嘉让你是不是故意放水?怎么一直给她喂牌?】
【争做新青年:欢欢,就连你都胳膊肘向外拐!】
【争做新青年:到底有没有天理了!怎么都欺负我!】
【Iris.:哪来这么多废话,你怎么不说你自己太菜。】
【学习新思想:就是,愿赌服输,快发红包。】
许亦泽哼哼唧唧的,一边控诉一边往群里发红包。
但这还不算完,就连抢红包他都是手气垫底,两百块的包,只能抢到可怜巴巴的一块三。
【学习新思想:来啊来啊继续啊。】
【学习新思想:许亦泽你人呢,准备啊。】
【争做新青年:……对不起,您的好友已下线。】
快到零点的时候,整个天幕几乎都被接连不断的焰火映亮。
广袤浩瀚的绚烂中,有星星点点的银白飘下,似坠入凡间的纤羽精灵。
又一场雪降临了。
温书棠伏在窗边,双手垫着下巴,没由得想起来,高二那次跨年夜,长江路的天桥上,他们也是这样,共同见证了新年的第一场雪。
此时此刻,仿若是情景再现。
“恬恬。”
低沉嗓音倏忽在耳边响起。
温书棠循声侧过头。
最璀璨的那束烟花在远处绽开,她眼眸无意识颤了颤,四目相对,周嘉让握住她的下巴,倾身吻了过来。
唇瓣贴合,炽热的气息紧密纠缠,眸中腾起水雾似的氤氲,体温融化在他宽厚的胸膛中。
夜幕勾勒出两道贴合的身影,万家灯火里,这个吻缱绻又绵长。
尚未平复的低喘里,周嘉让扶住她后颈,轻轻抵住她莹润的额头,声线中翻涌着沙哑:“宝贝,你知道吗。”
“分开这些年,每次碰到雪天,我都会许下和那年相同的心愿。”
睫羽被镀上细碎的光,眼前人逐渐与记忆中的少年重合。
——阿让,新年你有什么愿望吗。
——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周嘉让揽她入怀,下颚蹭在她柔软的发顶上,心底那块空了很久的缺陷被填满:“终于实现了。”
-
熬过漫长的凛冬,时间也像被按下加速键。
街边树木抽出新枝,风中翻滚着恬淡的花香,碎金般的日光从叶隙间泻出,在石板路上晃出斑驳的光影。
Transline迎来业务高峰期,每周基本都要出两次外务,Chloé还把带新实习生的任务交给了她,温书棠每天都忙得分身乏术。
周嘉让比她还忙,热搜风波结束后,挚书名声大噪,在行业内的地位进一步提升,不少公司都抛来寻求合作的橄榄枝。
他们在外独当一面,坚不可摧地迎接风浪,晚上回到家里,又瞬间褪去那层伪装的壳。
他们相互依偎,相互取暖,好似冬日暖阳,驱散彼此心间的阴霾,也似海上港湾,慰藉对方周身的疲惫。
下午开完复盘会,温书棠到文创室打印文件,在拐弯处撞见正要下楼的陈言之。
见他身前抱着收纳箱,她眼中顿时划过错愕:“学长,你这是……”
“公司打算在巴黎设立分部。”陈言之垂眸,凝着她柔和的面孔,“我申请了派遣。”
温书棠怔了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半启的嘴唇稍稍嚅动:“是今天就要出发吗?”
陈言之嗯了下:“晚上六点的飞机。”
“那你……以后还会回来吗?”
陈言之浅浅勾唇:“也许吧,暂时还没法确定。”
离别来得太突然,温书棠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眼睫频眨,她用指尖掐住掌心,挤出一个还算明媚的笑:“学长,谢谢你这些年对我的照顾和帮助。”
“祝你在巴黎一切顺利。”
陈言之下意识想去揉她头发,手伸到一半又觉出不妥,落寞感袭遍全身,他笑得不见破绽:“你也是。”
说完告别的话,在即将擦肩的霎那,陈言之还是没忍住去叫她。
“书棠。”
发尾扬起,温书棠回眸:“学长?”
视线扫过她的戒指,他佯装轻松地送上祝福:“恭喜你,如愿以偿。”
……
五月,温书棠收到一个从漓江发来的包裹。
本以为是谢欢意寄来的东西,拆开后里面却装着一枚信封,素纹卡片上用烫金字体写着——
亲爱的校友:
岁月流转,弦歌不辍。历经风雨兼程,母校即将迎来九十九周年华诞。在此,我们怀着无比激动与喜悦的心情,诚邀您重返校园,与我们共襄盛典,同谱华章。
下面附着活动的具体时间和地点。
温书棠仔细算了算,前几天她都在加班,刚好能腾出一周休假。
“你呢阿让?”她把邀请函拿给他看,“你最近会很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