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怪不得,换我也不去上任,换我也要头悬梁锥刺股考个郡守回来。
王宣才坐下准备吃饭呢,今天可不是家常菜,而是一桌家宴席面,作为宗子,归家时的排场……那是一点都没有的,族中只有女眷出来迎他,一问才知道全族男丁都忙着备考下一次的官员选拔呢,据说现在是官位多人才少,等这些萝卜坑填满了,能争的余地就不多了呀。
王宣就有些奇怪,问道:“族中没有女孩儿参考吗?现在女官才最抢手,因为主君是女子,她可能会格外照顾一些……”
一个王宣的堂妹就小心翼翼地说:“木有啊,主君木有格外照应,有本事的就上,她还筛掉几个蒙混过关的咧,说木有男娃比女娃高两分,还筛掉男娃的道理,俺觉着她好像就蛮公正。”
王宣摆摆手,“你们又不是会蒙混过关的,有本事的就上,咋不去上咧!现在是多好的机会!”
女眷们面面相觑,然后也不继续吃席了,都赶着回去看书。
王宣一个人坐着吃一桌席,吃着吃着忽然感觉不对,一回头连他娘都不见了,他啃了一口葱烧海参,一脸茫然。
不是,阿娘你凑什么热闹,做郡守夫人这么多年了,你不是连大字怎么写都忘了吗?
嗨呀!海参真好吃,还是那个味儿!
第149章
如果有人敢于给三大反王,十几路小诸侯排个序列,那么北地双霸主应该是不分上下,陆行独占一列,而十几路诸侯之中,从汉中往巴蜀直到益州一带,和三大反王几乎不搭嘎的地盘,是极具割据潜力的一支。
然后这一块地盘拢共有四十三家小诸侯……算是暂时起不来的啦。
江骋打到咸阳就后继无力了,没有足够的兵力拿下汉中,给林一急得哟,她要是能组织一支源生战士飞鸟小队,都想替江骋把汉中吃掉了。
秋收时节,正是农忙,今年林一地盘上的那些郡,农人的日子也是好起来了。通常来说一个新兴势力初创,正是要从民取利,增加库存的时候,不来劫掠已经是好事情,还想减免赋税?但是林一就这么干了,粮税是无偿地上交,而她手里有钱啊,爱来自那些被抄的世族。
不收百姓粮税不代表她不能弄到粮,为什么没人想过从农人手里买粮?因为农人总是一副吃不饱还要饿死全家的惨状吗?吃不饱是因为朝廷拿三成,世族拿三成,三三税砍完之后就真吃不饱了。
而不收取粮税,家家户户都有余粮,农人们当然……还是不会卖的,因为饿怕了,但是!过个一两年农人认为不会再有吃不饱的日子了,就会开始往外卖粮,这是辽东那边的经验之谈。
至于有的地是世族的族田,有的农人不是自耕农而是佃户,有的自耕农找佃户来种,这些林一统统不管啊,她反正就一个统治思想,谁种的地,地里的粮归谁,世族不满意可以自己下田,这本质上其实是把土地的概念公有化了,她不承认土地是可以私有的。
比如今年你很穷,鸟大王给你分了十几亩地,明年你捡到金子发财了,鸟大王判断你有钱了,不靠这十几亩地活着了,而且你也不下田而是找别人来种了,这不成,她就把你的地拿过来分给别的穷光蛋了。在她看来,这地不是你生来就有的,也不是你死后可以分儿分女的,就是归你种几年。
那哪个穷光蛋没幻想过发财呢?合着发了财,地就不归我了?
所以不光世族,除了最底层的穷光蛋没人会支持这个想法的,因为人家辛辛苦苦攒了几年钱,想的也是多买几亩地,自家种不了就请佃户,连最穷的孤寡汉还幻想着佃户全家给他当牛做马,他钻人家佃户老婆门子呢。
也就好在林一不管事,她的这个思想还没有体现得太彻底,也有一整个谋士团队来为她运作,双方求同存异协调共进嘛。
倒也没法判断对错,这算是鸟族思想和人族思想的矛盾之处,在鸟看来地面就如人看天空,本就不是它们扎根的地盘,地里会长出各种各样好吃的,是个捕猎场地。而一个人辛辛苦苦种一年地,让地里长满粮食,鸟除了偷偷摸摸下去吃一点,思想上,是认为这块地不归人自己,但地里长出的粮食归辛苦了的人吃。
当然也不归鸟吃,但鸟还是会偷吃一点。
目前来说,林一的思想从来不极端,她是这么认为的,也是这么去做的,但她还在第一关,打最大的地主世族的阶段,刀子没下到太深呢,所以今年东南沿海到幽州故燕之地的这块地盘,简称燕齐之故地,然后东齐+北燕,那么可以很轻易地得出林一现在地盘的称谓!
啊对,江骋西北她东北,东北王诞生了!
今年东北人的日子也是好起来了,世族的地原本归世家族人种的那些还好,但绝大多数田都是找了佃户来种的,世族佃户通常还要承担一些额外的事情。佃户的儿女,女孩子好看点的养几年就成了世族的丫鬟,再好看些的就是歌姬玩物,极少一部分漂亮又聪明的,真的能入世族做有名分的妾。
男孩子呢?小厮书童也可能会被染指,但是这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有的能攒下来钱,离开了还能买些地做个富家翁,这是最好的结局,坏的都写不出来过不了审。而那些强壮健康的就做部曲私兵。大多数的佃户都不是简单的俺种你地,上交粮税的关系。他们会成为世族私奴,这也是世族很好打的原因,因为除了核心部曲,有上升渠道的家将之外,他们的部曲几乎不会为了他们效死。
林一规定的,地归谁种粮食归谁,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世族佃户,其次是自耕农,再次一些的富农,有多余的地被佃户种了的,他们也挺高兴,因为粮税才是大头,免了粮税自家比往年得的多得多,所以这些占东北人口近三成的农户都是林一的基础盘,他们到处宣扬鸟大王的威名与慷慨,家家户户开始用竹竿在门口挂鸡头……?
总之就是这么个意思吧,丰收了肯定要杀鸡宰猪庆祝的,然后挂起鸡头,代表我们是鸟大王庇护的子民,没有毛病老铁!
连日秋高气爽,一辆简朴的马车停在琅琊郡的郡城门口,这马车确实简朴,有个面白清秀的书童驾车,车厢里靠坐着个年轻人,世家子游学放在之前天下未乱的时候还挺常见的,因为世家子弟通常不会携带大笔钱财,劫杀还会惹上麻烦,一般山匪都不会去动他们,但现在这个年月还出来游学不带部曲的,实在是少见。
城门官很快上前去查验身份,说话很客气的,“公子,劳驾下车一见,留下名姓籍贯入城路引。”
马车上的公子露出个头来,然后很痛快地下了车,世族子弟通常会佩剑,但是这位公子腰间却是挎着一把大刀的,虽然个头不算高,但是风姿气度很不错,是个漂亮小伙。
年轻公子一开口就是吴地软语,“吾是会稽虞家屋里人,名轻,到搿搭来游学的。”
……也就好在这儿是琅琊啊,平日里听惯了各地方言的,而会稽的方言人家说得蛮标准,城门官马上听明白了意思:我是会稽虞家子弟,名轻,到这里来游学。
城门官又问道:“公子可是会稽虞家嫡系?劳烦要报一下父祖三代姓名,这样日后好验看。”
虞轻好奇地问他,“可是最近有些什么风声吗?我在巴蜀转了一哈,也去过西北那噶,入哪个城都没有这样麻烦。”
之前还是标准吴语,现在这话就音调乱七八糟了,城门官很老实地说:“是因为近来周边各家子弟都有派人来……我们林主君最近开科举士,秋收之后有一场大考,本次考试有两个郡守四个郡丞的名额待定,听说到年底郡官就满员了,后面除非郡守郡丞撤职才能轮到,所以近来有许多公子小姐从各地赶往勃海。”
而琅琊这边,从青徐地方赶来的世族子弟基本也会路过这里啊。
虞轻迟疑地问:“有那么多郡吗?”
他路上是听说过东北这边考试可以得官的,但是已经考了三四次了吧?还有郡守官位可以考?
城门官这会儿挺闲的,世族子弟说话又好听,也乐得和他聊,就说道:“一个是右北平郡,一个是清河郡,清河郡原来第一次考试就定下郡守啦!那可是好地方!右北平算个什么啊,但是清河郡守他自己不争气啊,公子你说,好不容易考上的不是?不知约束族中子弟,刚得了郡守,他家侄儿就被人举报开青楼,败毁了哇!”
虞轻也觉得不堪,这年头开青楼的都是什么人?世族有自己的圈子,家里的歌舞伎人丫鬟小仆还不够玩?青楼都是低档的,是开给那些游商贱民的,那种皮肉脏钱也要赚,实在是丢人现眼。
他也来了兴致,仔细问了开考时间,本来准备在琅琊郡停留一段时间,最好再拜访拜访琅琊王氏的,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停,进城采买了些干粮就匆匆赶往勃海。他当然不是对右北平郡感兴趣了,正如城门官所说,清河郡才是富庶大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