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白雾来得迅猛又突然，转眼间覆盖了沈嘉卉目光所及的全部场景,正正警官和金钱豹都被浓雾遮挡的只剩一道黑影。
沈嘉卉抬起头,天空也被浓雾遮挡,只能隐隐看到一轮皎洁的圆月挂在天上。
看上去……就像是一盏车灯。
接着，从这盏‘车灯’中投射出一道白色的光柱。
沈嘉卉听到了车轮在地面摩擦的声响,又听到了喇叭的声响。
恍惚中，她仿佛回到了穿越的那一个夜晚。
金钱豹：“……她是个好人。”
听到这句话,沈嘉卉忍不住笑了起来。
但是很快,她看到灯柱里有颗光点掉了下来,就像是流星滑过。
金钱豹：“她来了！”
下一秒，眼前的画面开始剧烈的晃动。
像是从第三视角转入了第一视角。
应该是在奔跑。
四周的景物快速向后倒退,有树枝从脸边擦过,还时不时有颜色各异的毛团从雾中扑出，像是要阻挡。
正正警官：“停下,不要再靠近了！”
雾气翻涌，一团红色的墨团弹射而出,挡在了她的面前。
或者说,是金钱豹的面前。
这段记忆电影,终于将视角回归到了记忆的主人身上。
金钱豹：“你就没有一点怨言吗？危险的任务你顶最前面，就连处理那些疯了的居民，也大多都是经你的手,坏事都你来做，怎么好事就落那群小崽子身上了？”
看来，噗噗还真是专门选出来接她的。
沈嘉卉想。
挡在前面的毛团没有动，连说话的语气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正正警官：“智脑都是经过计算的，这些都是最好的选择。”
金钱豹：“你真的，不想看看吗？”
画面在这里突然放大，就像是电影里强调某些人物动作细节的操作一般。
正正警官的毛屁股被放大了好几倍。
她看到圆球小尾巴左右摆了摆。
金钱豹：“我记得你之前的尾巴还是长条的，怎么忽然修剪成球形了，人类那个时代毛球尾巴确实比较流行。”
话音刚落，沈嘉卉就看到眼前的毛团炸圆了一圈。
正正警官：“这和你……”
沈嘉卉都没能听清它后面的话，眼前便一花，那些白雾和树枝在一瞬间被拉成了颜色的马赛克。
她知道，这是高速所带来的颜色失真。
金钱豹：“拜拜了，警官，您慢慢纠结吧。”
以沈嘉卉的人类眼睛，她有些艰难的在这些马赛克中分辨各类景物以及正正警官。
它变成了最大的一团黑色马赛克，从画面的上方冲到下方，又忽大忽小。
不断有空气爆裂的炸响响起，夹杂着猫爪垫拍打的啪啪巨响。
沈嘉卉猜测这是金钱豹和正正警官打了起来。
不过这种马赛克混合的画面并没有持续太久。
画面忽然一黑。
——砰
有什么东西落地了。
沈嘉卉等了几秒，杂乱的马赛克色块分散汇聚，终于固定在大片的黑色斑块上。
正正警官占据了整个画面。
沈嘉卉还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看过它。
它耳朵向后缩着紧紧贴紧了毛发，瞳孔也拉成了细细的一条，咧着嘴露出了一排白森森的牙齿。
在这一刻，看着倒是有些凶狠了。
但金钱豹却笑了一声。
“你看，这里也能看到。”
随着它话音的落下，一小段钢琴配乐忽然响起。
听到这段配乐的时候，沈嘉卉一愣，还想着怎么记忆里还有配乐？
但是很快，光脑就给出了答案。
光脑会以主人习惯的方式灌注相关知识。
因为她还是人类的固有观念，所以记忆的呈现方式就是这种电影模式。
而电影当然会有配乐。
随着钢琴配乐的跳动，镜头也随着正正警官的转头逐渐拉远。
沈嘉卉看到了一柱灯柱。
这个灯柱由上至下的扩散，看着就像是舞台剧上的聚光灯，将所有观众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灯下。
配乐在此时，加入了小提琴，悠长的曲调渐渐的攀升。
沈嘉卉看到了自己。
也不知道是灯柱的原因，还是滤镜的原因。
她看到自己的身体在发光。
那就像是某些西方油画里描摹的神灵降临一般，花团锦簇光芒万丈。
沈嘉卉都有些认不出自己来了。
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有这么美丽吗？
熬夜的黑眼圈消失的无影无踪，饮食不健康冒出的痘痘也不见了踪迹，脸颊白滑的像是玉石般。
所以，她在这些毛绒居民眼里就是这种形象吗？
沈嘉卉哑然失笑。
画面动了，这是第一人称的金钱豹动了。
压在它身上的正正警官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被它轻松地拱到一边。
钢琴小调在此刻忽然变得有节奏起来，从连成一串的调子断开，随着拉长的小提琴音乐渐渐地转成了一个又一个的音。
——叮
这加重的钢琴音调沈嘉卉听着就是心脏一跳。
她不太清楚这些配乐有什么作品，但却极大的调动起了她的情绪。
因为她感觉到了紧张。
音乐是无国界，甚至是超越种族的。
镜头继续拉近，随着钢琴小调越来越重的音节。
沈嘉卉看到灯柱下的自己抬起头，有些惊慌失措的左右摆头，穿越到一个新地方总会不安的。
可就是这么一个晃头的抬眼，和镜头和金钱豹对上了视线。
——叮
一个重音忽地落下，仿佛带动着周遭环境都跟着震了一下。
画面停顿在她的脸上。
沈嘉卉第一次在别人的视角看到自己的脸。
说实话，五官什么的都看不清，因为脸在发光。
很亮，很亮。
钢琴小调中忽地插进了一段画外音。
沈嘉卉却在一瞬间意识到这画外音的主人是谁，光脑就是这样，能飞快地向大脑插进相关知识。
那是女娲的声音，是对金钱豹曾经提出问题的回答。
“看见人类生理上会有什么表现？大概就是觉得他们全身都在发光，然后心跳会加速。”
——叮
又是一声钢琴的重音，但与此同时，沈嘉卉听到了别的声音。
——砰
沈嘉卉一愣，她低下头，看到了毛绒的金钱斑点。
声音就是从这块毛乎乎的胸毛下传出来的。
——砰砰
——砰砰
女娲：“那是从基因里传出来的心跳。”
第28章 二十八白色马赛克
也不知道是‘电影’营造的气氛太好,还是这配乐配得妙。
沈嘉卉的心跳也随着钢琴的节奏跳动。
在这一瞬间，她看着自己朦胧的侧影，恍惚中也产生了一种美的感觉。
这么想其实有点自恋,也很微妙。
可沈嘉卉却能够理解一些它们所说的喜欢。
基因真的是非常神奇的东西啊。
‘电影’还在继续。
全身黑色的正正警官再度入镜,沈嘉卉忽然发现,在这场‘电影’中，只有‘她’是彩色的。
金钱豹：“她是有一些特别颜色的,你看到了吗？”
正正警官像是被它这句话唤醒一般,猛地扭头往后退了一步。
“我们该走了。”
这次,金钱豹没再挣扎，它动了动嘴,目光飘向空中，似乎是在看什么,最后又垂下头,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低声呢喃了一句。
“你们可真是偏爱人类啊……”
沈嘉卉若有所感，眨了下眼。
随后周遭场景犹如被水冲刷,伴随着眼皮合拢渐渐融化,等她再张开眼皮，世界便又回到了彩色。
结束了。
从它的记忆里出来了。
这个时代就是这么方便,很多东西都不需要刻意去解释概念，或者怎么使用一个东西,相关的理念知识都会被插进脑子里。
沈嘉卉低头,看向金钱豹。
“基因……你不是讨厌这种被控制的感觉吗？”
“有点讨厌。”它抬起脑袋,“这些智脑中控系统真的太偏爱人类了，从各方面都做了手脚，我明明知道那就是原始的本能,是基因导向的结果，可就是……”
沈嘉卉知道它说话说一半就是故意引起她的兴趣。
但她确实产生了兴趣，便主动问道。
“可就是什么？”
金钱豹看着她。
它的眼睛明明没有太大的变化，没有呲牙咧嘴，没有刻意变化五官向人类神情靠拢。
可就是这张毛绒的，没有表情的兽脸却像是发光了。
很难形容，可这样的神情沈嘉卉在没穿越前就见过很多次，但那大多出现在小狗抬头端详自己的主人，或是粘人可爱的小猫蜷缩在主人的怀里和主人对视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