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奋地在房间里转了两圈,他又顿住,看向谢瑶,满是惋惜和不解:“谢导,你真的太可惜了。这么绝的点子,你不去拍,太可惜了。”
谢瑶但笑不语,看着霍信念念叨叨地出了门,才轻声道:“你怎么知道我没参加?”
几天后,丽娜带着一堆衣服来到谢瑶公寓。
“我的谢大导演,你能不能对自己的形象上点心?”丽娜一边把衣服往衣帽间里挂,一边絮絮叨叨,“看看你衣柜,款式加起来不超过五种。你现在什么身份?走出去代表的是星辉的门面。这些是新季度的高定,秦董特意交代送来的,都是你的尺码。”
谢瑶倚在门框上,看着丽娜忙碌,无奈地揉了揉眉心:“知道了,丽娜姐。穿,一定穿。”
丽娜挂好最后一件,满意地拍拍手。
转身时,她的目光扫过打开的工作间,里面的精神力创作舱的能量指示灯,似乎比平时黯淡了一点点。
她心头一动。
“瑶瑶,”丽娜状似随意地问,“最近有新的灵感了?看你创作舱好像用过?”
谢瑶点点头:“嗯,有点想法,随便试试。”
丽娜不疑有他,只当她是为未来的项目做准备,感叹道:“有灵感是好事。不过现在星网热度都被星耀杯吸干了,全民都在猜匿名马甲下是谁。你这新想法,就算成型了,也得等这阵风头过去再放,不然容易被淹没。”
“嗯,不急。”谢瑶应道,送丽娜出门。
公寓门关上,谢瑶脸上的平静褪去,又露出笑容。
她转身,径直走向工作间。
精神力创作舱的舱门无声滑开,内部光芒亮起。
绝对的黑暗中,意识沉入虚拟空间。
一个血红色的标题缓缓浮现:
《嫁衣》。
第36章
星耀杯为期一周的投稿期, 在无数创作者的抓狂、冲刺和观众的翘首以盼中,飞快流逝。
每一天,星网官方数据页面上, 那代表已投稿作品数量的数字都在疯狂跳动。最后一天截止时刻, 数字最终定格在一个令人咋舌的高度:
最终参赛作品数:380376部
星网彻底沸腾。
“38万,整整38万部恐怖短片。这是要榨干我的算力配额吗?”
“片海战术,匿名大神们快显灵吧, 求高质量恐怖片投喂。”
“快快快,什么时候开放观看通道?等不及了,我的精神食粮我来啦。”
“@星耀杯官方, 搞快点, 投票通道什么时候开?钱包已备好, 坐等被吓。”
“盲猜这三十八万部里藏着多少神作和多少托答辩……”
“恐怖片爱好者表示, 这是天堂。匿名大佬们,请尽情蹂躏我的神经。”
“押注押注,猜猜第一个冲上热度榜的会是哪种风格?心理惊悚, Jump Scare,克苏鲁?”
“星网服务器顶住啊, 别到时候被三十八万部片子同时播放挤爆了。”
“兄弟姐妹们,恐怖片马拉松搞起来。谁先被吓尿谁请客。”
“匿名盲盒抽起来, 万一抽到神作呢?
“有没有组团刷片的?互相壮胆。”
短暂的沉寂后,星耀杯官方频道,那扇象征着无尽可能与未知恐惧的“观看通道”按钮, 由灰暗转为刺目的猩红。
通道开启。
星耀杯的观看通道开启后,星网短暂地陷入了一种奇异的沉默。仿佛所有观众都屏住了呼吸,一头扎进了那浩瀚如星海的匿名恐怖片库中。
很快,第一批尝鲜者的反馈如同细碎的冰雹, 开始零星地砸向各个社交平台。
“看了三部,一部比一部催眠……恐怖?不存在的。连个像样的jump scare都没有。”
“+1,氛围营造太差,音效跟闹着玩似的,白瞎了匿名机制。”
“看了个开头就知道结局的套路片,浪费我宝贵的算力配额。”
“求推荐,有没有能看的?不想再踩雷了。”
“刚看完AC-11209号作品,还行吧,血浆量管够,简单粗暴,适合解压。”
“XR-45482有点意思,密闭空间+心理暗示,节奏慢了点,但结尾有反转。”
“标记XQ-8133,伪纪录片形式,代入感强,有被小吓到。”
评价普遍偏低,失望之声居多。但渐渐地,一些作品代号开始在零星的赞誉中被提及,如同沙砾中的金子,开始闪烁微光。
“WU-4112,片名镜子那部有点意思,氛围拉满,镜子里的倒影会动。”
“VB-557这部孤儿院回响看到最后头皮发麻。不是突然惊吓,是那种逐渐侵入骨髓的寒意。”
“推一部低语,代号TU-7621,全程没有鬼影,但背景的低语声听得我汗毛倒竖……”
谭美仪就是在这个时候鼓起勇气点开了星耀杯的分区。她自认胆量中等,特意避开了那些封面血淋淋或者名称过于直白的,挑了个风格似乎不太一样的——ZQ-724:嫁衣。
点进去,画面并非预想中的高科技飞船或阴暗病院,而是一片浓郁到化不开的、古典雅致的深宅大院景象。雕梁画栋,红绸漫卷。
音乐是幽幽的丝竹声,乍一听过于喜庆,再听一段,就感受到莫名其妙涌上来的压抑感。
故事开头竟是一派热闹欢腾。
女主角身着华美到令人窒息的凤冠霞帔,即将嫁入富有的商贾之家,新嫁娘脸上带着羞涩与憧憬。
抬轿、入门、拜堂……一切都很正常地进行。然而,镜头敏锐地捕捉着细节:宾客的笑容太过僵硬;庭院角落清扫的下人眼神空洞麻木;红烛的火焰在无风处微微摇曳扭曲……
越是喜庆喧闹,谭美仪的心跳反而越快。她感觉自己像被无形的绳索牵引着,和那新娘一起步入那扇贴满喜字的沉重大门。
精致的家具,华美的摆设……一切都透着喜庆。但角落的阴影里,似乎总有什么东西在动?
新娘似乎也感觉到了,盖头下的呼吸变得急促。
忽然,一阵阴冷的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吹灭了桌上的红烛。房间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只有窗外惨淡的月光,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窗纸上,似乎有模糊的黑影闪过。
谭美仪屏住呼吸。
黑暗中,似乎有极其轻微的声音,沙……沙……像是什么东西在……爬?
新娘颤抖着揭下盖头,那是一张年轻、美丽却写满惊恐的脸。
她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黑暗的角落。黑暗中,梳妆台前的铜镜,画面如水波荡漾,露出另一张新嫁娘的脸。微笑着,下一刻,七窍流血。
“啊!”
谭美仪和新娘一起尖叫起来。
接下来的情节,如同坠入噩梦。
无处不在的窥视,喜庆的红绸变成束缚的绳索,精美的点心爬满蛆虫,求救的仆人转眼变成纸人,被宣布得了癔症的新娘,围在身边只会重复让她去做某件事的下人,以及那件越来越沉重、越来越鲜艳的嫁衣……
恐惧与绝望一点一点地涌上来,令她绝望奔逃。
最终,在一个布满蛛网的废弃祠堂里,她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倒在地上。那双曾经充满惊恐的眼睛,空洞地望着房梁。华美的大红嫁衣,衬得她脸色惨白如纸。
画面一转。
染血的嫁衣,被一双枯槁的手仔细清洗、熨烫,重新变得鲜艳夺目。
然后,被小心翼翼地捧入另一间布置得同样喜庆的闺房。一个同样年轻、同样满怀憧憬的新嫁娘,正对着镜子,羞涩地微笑。崭新的嫁衣,被轻轻披在她的肩上。
镜子里,新娘的笑容依旧甜美。
镜框边缘,一抹红色的水痕,缓缓滑落……
滴答。
影片结束。
谭美仪浑身冰凉,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她死死裹着毯子,牙齿都在打颤。
太……太可怕了。
她哆嗦着手指,点开通讯录,找到好友的头像,语无伦次地发语音:
“诗诗,快,去看星耀杯。代号ZQ-724的嫁衣。快去看,吓死我了。但……但真的绝了,节奏、氛围、那种心理压迫感……我的天,绝对是大神手笔。快去,看完告诉我感想,求你了。”
“怎么了,吓傻了啊?”好友好笑,“你不是胆子挺大吗?”
“别,别问了……去看。”谭美仪颤抖道,“不是吓傻,是……是后怕。我……我现在好想晒太阳。”
安诗华被勾起好奇心,切断了通讯就去搜索。
半小时后,谭美仪的通讯被疯狂呼叫。
一接通,就是安诗华痛哭流涕浑身颤抖的身影:“谭美仪!你害死我了,我刚看完,现在躲在被子里不敢动。啊啊啊救命,这是什么阴间片子,太吓人了!”
当她看到谭美仪也躲在被子里的时候,忍不住又哭又笑起来:“你怎么也这么狼狈哈哈哈……”
谭美仪看着好友的惨状,刚才被吓到的郁闷一扫而空,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怎么样,没骗你吧,是不是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