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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死对头,他全家插翅难逃_盛世清歌【完结】(92)

  陈岚面色平静,只淡淡道:“你们的心意我领了。回去告诉你爹,我今年就留在庄子里过节,清净。”

  裴知远闻言,立刻上前一步,语气恳切:“娘,您有所不知。爹原本是要亲自前来迎您回府的,只是西北大捷,凯旋大军不日将至,朝廷上下皆忙于迎候庆典,他身为宰相,实在抽不开身。这才特意叮嘱我与二弟,趁今日休沐,定要将您安然请回。爹心中,其实很是惦记您。”

  他这话,明着是解释裴相不能亲来的原因,暗里却是点明亲爹已然服软,希望陈岚能顺势下台阶。

  陈岚听罢,唇角勾起一抹清晰的冷笑:“你爹日理万机,为国操劳,千万别为了我这妇人专程跑来。”

  她放下茶盏,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脆响,“不然耽误了军国大事,这罪名我可担待不起。我还没那么不懂事。”

  她目光扫过厅外挂满果实的柿子树,语气愈发坚定:“中秋节在哪儿不是过?相府里年年都是那些规矩套路,我看着都腻了。倒是这庄子里,天高地阔,自由自在,更有趣味。”

  见她态度坚决,裴知远冲着身旁的裴知礼使了个眼色。兄弟二人心领神会,一同起身,整理衣袍后,对着陈岚郑重其事地躬身长揖。

  裴知远作为长子,率先开口,声音沉肃:“娘,中秋团圆乃人伦大事,阖家团聚方是正理,还请您三思,随儿等回府。”

  裴知礼也紧随其后,躬身道:“请娘回府。”

  陈岚脸上的最后一丝笑意彻底消失,她缓缓站起身,目光沉静却极具分量地落在长子身上:“知远,你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

  她的语调不高,却让整个厅堂陡然安静下来,“便是在你开蒙进学之前,《千字文》的第一笔一划,还是我握着你的手,一笔一画教你的。”

  “如今,你倒是领着弟弟,用这些礼仪规矩、人伦孝道,来架着你亲娘了?”

  这话说得极重,裴知远顿时面色发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厅堂内落针可闻,陈岚的目光缓缓转向次子。

  “知礼,”她的声音忽然软了下来,却像裹着棉絮的针,“你虽非我亲生,却也是养在我身边。我知你夹在中间难做人。”

  裴知礼猛地抬头,喉结剧烈滚动。

  “若实在不能反抗,”陈岚抬手止住他想辩解的动作,指尖在案几上叩出轻响,“沉默便是了。何必亲自替你爹推波助澜?”

  她望着眼前两个优秀的儿子,眼底终于泄出一丝痛色,“在我与你爹之间,你们选他,我半点不意外。但至少给娘留一处喘气的角落。”

  这话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扎进兄弟二人心口。两人皆是膝盖一软,“扑通”跪倒在地。他们何曾敢逼母亲?但陈岚把话这个份上,显然“离家出走”一事不能善了。

  一片死寂中,赵兰溪慌忙捧茶上前:“母亲消消气,夫君他们绝无此意。”

  李玉娇也急着打圆场:“中秋宴席都备好了,就等娘回去点主位香。”

  不过陈岚显然不愿意接受,她连话茬都不接,沉默以对。

  就在这时,一直静观其变的严令蘅,才终于开口打圆场:“娘,后山的金桂开得正好,香气袭人。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摘些新鲜桂花,晚上让厨房做桂花糕和酿桂花蜜可好?”

  她说着,已经站起身,走到陈岚身边,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

  随后,她又转向面色难看的裴家兄弟俩,神色如常道:“大哥,二哥,庄子上新收了些山货野味,还有自家塘里养的鲜鱼,回头我让人备一些,你们晚上回去时带上,给祖父祖母和爹也尝个鲜。”

  显然这是给他们递台阶。

  裴知远深吸一口气,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有劳弟妹费心。”

  金秋的阳光透过繁密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后山那片桂花开得正盛,浓烈的甜香几乎将人浸透。

  陈岚与严令蘅在前,赵兰溪和李玉娇也挎着竹篮跟在后面。她们二人自幼长在深闺,出嫁后也是掌管中馈,何曾有过上山采摘的体验。

  初时还带着几分矜持,可一旦置身于这漫山遍野的金黄之中,听着鸟鸣,感受着清风拂过树梢,裹挟着醉人花香扑面而来,那点顾虑便很快被新奇与惬意取代。

  她们学着严令蘅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捻下细小的花瓣,或用布单接着轻摇树枝,看着金粟般的桂花簌簌落下,不知不觉竟也沉浸其中,篮中渐渐满盈。

  待到要下山时,望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脸上都带着意犹未尽的满足笑容。

  下山路上,气氛轻松了许多。陈岚忽然想起什么,问道:“说起来,知意那丫头呢?这没良心的,哥哥们都知道来,她倒不惦记。真是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倒是一早就杵在我眼前。”

  这话说得直白,赵兰溪二人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好在婆婆数落的是自家夫君和小姑,并非她们。

  赵兰溪忙笑着接话:“娘可错怪知意了。她前几日就念叨要来看您,谁知偶感了风寒,爹严令她在府中将养。昨日遣人问过,说已经大好了,想必过两日就能来给您请安了。”

  陈岚哼了一声,脸色稍霁,没再说什么。

  另一边的书房里,裴家兄弟三人终于碰头了。

  裴知远看见三弟,立刻就将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满腹疑惑地询问:“三弟,娘这几日在庄子里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会变化如此大?”

  裴知鹤苦笑,他总不能说,娘的本性里就有潇洒爱自由这点,只是被礼仪规矩死死压住,藏得深,而如今被严令蘅纵马射箭、爬树下田这么一带,全都彰显出来了,才会变得毫无顾忌。

  最终,他只能垂下眼帘,轻描淡写地回道:“兄长们多虑了。娘在此处,心境开阔,身子也爽利了许多。她开心顺意,便是最好的。”

  ***

  裴府的灯火亮得有些刺眼,已近亥时,裴鸿儒仍在书房中踱步,看似在批阅文书,心思却全在外头的动静上。

  一听小厮飞奔来报“两位爷的马车回来了”,他立刻搁下笔,几乎是冲出了书房。

  可走到廊下,夜风一吹,他猛地醒过神来。自己这般急切,岂不是显得他离了陈岚不行,先矮了一头?

  他立刻收住脚步,整了整衣冠,深吸一口气,恢复了一贯的沉稳威仪,这才迈着四方步,不紧不慢地朝前厅走去,只是那时不时向外瞟的眼神,泄露了他内心的焦灼。

  刚踏入前厅,恰见兄弟二人一脸疲惫地走进来,身后却空空如也。

  裴鸿儒伸长脖子朝他们身后望了又望,等了片刻,仍不见那道熟悉的身影,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声语调也带着压抑的不悦:“你们娘呢?”

  裴知远硬着头皮答道:“娘执意留在庄子过节,说今年想图个清静。”

  裴鸿儒闻言,胸口一阵堵闷,正要发作,却见一个丫鬟急匆匆跑来,神色慌张地禀报:“相爷,老夫人方才在房中突然呕吐不止,脸色煞白,直冒虚汗,看着甚是吓人。”

  他立刻追问:“可去请太医了?大奶奶、二奶奶呢?快让她们先去照应着!”

  府中女眷应对内宅突发事件素来得力,况且老夫人虽是他亲娘,但也不方便让男人照看,有些事情还是得女子来。

  兄弟俩对视一眼,裴知礼低声道:“大嫂和玉娇也留在庄子里陪娘,说是要学酿桂花酒。”

  其实她二人留下,是两房夫妻各自商量过后的决定,毕竟在庄子上,陈岚那番话说得太过惊人,把两个儿子都吓到了,想着把各自的妻子留下来,陪着娘过节,也哄她高兴些。

  裴鸿儒猛地攥紧袖口,青筋在额角突突直跳。烛火将他僵立的身影投在墙上,拉得忽长忽短。

  陈岚没回来,还把俩儿媳也扣住了,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前厅一片死寂中,只听他牙缝里挤出一句:“好,好得很。你娘这是要让我知道,离了她,我连个家都镇不住。”

  窗外秋风卷着残叶拍打窗棂,像极了一声冰冷的嘲笑。

  ***

  暮色笼罩下的温泉庄子,却是另一番天地。

  暖阁里烛火通明,圆桌上摆着七八样时令小菜,中央温着一壶桂花酿,甜香与酒香交织缭绕。

  严令蘅执壶先为陈岚斟满,琥珀色的酒液在白玉杯中轻轻晃动。

  陈岚也不推辞,举杯便饮尽,眉眼舒展地赞道:“好酒!自家酿的到底比外头的醇厚。”

  她目光扫过略显局促的两位儿媳,“这是家宴,不必拘礼。想喝便喝,不喝也无妨,随性即可。”

  李玉娇盯着那酒壶,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衣角。她素来好酒,可在相府时从来只敢躲在自己院里偷抿几口。若让外人知道裴府二奶奶贪杯,不知要惹来多少闲话。

  此刻见婆母这般洒脱,她心一横,主动拿过酒壶:“儿媳陪娘喝一杯。”

  赵兰溪本不好酒,可见弟妹这般,也笑着捧杯:“那我便凑个趣,浅尝辄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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