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家很少上网,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陈放对此嗤之以鼻,痞里痞气的勾了勾唇,似乎觉得无聊至极,骨节修长的手指扶了扶高挺鼻梁上的飞行眼镜。
张朗语气却惊讶至极:“不会吧!放哥,你看起来就像个潮人,你在家居然不上网?那你在家都干些啥啊?我休息的时候,在家就只想躺着刷手机玩了。”
听到他的问题,陈放低头垂眸,目光停留在自己长指上,自结婚后,他和陆晴便保持了默契,每天都戴着的婚戒上,眼前仿佛已经浮现了她那张生气时,会鼓起腮帮子,更像仓鼠的小脸。
“陪老婆。”他痞里痞气的笑了一下,简短回答了三个字,却令张朗张大了嘴巴,连声赞叹不已。
马德里机场,一身机长制服,身材高大陈放,手里拉着黑色的行李箱,往机场内早已准备好的机组休息室内走去,他们机组人员,在这里能够有短暂的停留和休息时间。
一群金发碧眼的白人女孩,经过陈放身侧时,目光已经迅速捕捉到了他,止不住的回头驻足,甚至有人胆大的直接伸手指了指他,和身旁的同伴用英文,一脸惊喜的讨论起了他来,议论着很少见到这样身材高大挺拔,身型极度完美的亚洲帅哥,并且酝酿着如何向他搭讪。
然而,还未等她们下一步动作,陈放长腿一迈,往一旁的吸烟室内走去了,他娴熟的拿出自己的银质古董打火机,却在摸到大衣里的烟盒时,停下了动作,虽说他现在远在国外,且也从来不在陆晴面前抽烟,但他不能破坏自己的戒烟计划。
吸烟室内,空无一人,还有些时间,陈放干脆拿出手机,正好在去休息室前,抽空可以发几条消息给陆晴,然而,当他将手机开机,并且连上国际漫游网络,登上微信后,却愣了一下。
陆晴给他拨了好几通语音电话过来,似乎是有什么急事要找他,而他在飞机上一通也没接到,这瞬间令他有些着急,回拨了一通过去,对面却没有再接起。
于是他退出微信,骨节修长的手指点开了电话,直接拨了她的电话号码,然而电话响了很久后,却是暂时无人接听,他又反复打了好几次回去,依然是得到这样的结果。
对于所有事情都能做到沉稳面对,心理素质极强的陈放,此刻却有些焦灼,因为陆晴的事情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她还怀着孕,一个人在国内,在家里。
陈放长腿一迈,在吸烟室里来回踱了好几步,一边等那边接通,一边为了平息心内的焦急,点燃了一根烟,他抽了好几口后,那边仍然未曾接起。
挂断电话后,他深深吐了一口烟雾,骨节修长的手指径直拨通了另一个号码,响了几秒钟后,那边迅速被接了起来,一个慵懒的声音传了出来:“喂?放哥,有什么事情吗?”
陈放立即向那头吩咐:“高博,你去我家看一眼。我打我老婆电话,她没接,我怕出什么事情了。”
第八十二章 更重要更珍贵……
“好咧, 放哥,我现在马上去,有消息了立刻告诉你!不过后天台风就要来了, 现在又是下班高峰期,我没在城区,赶过去估计会堵车, 估计你多等会儿!”高博立即换上衣服, 拿上车钥匙便走出家门, 向电话那头的陈放说道。
听到台风这两个字, 陈放墨眉拧紧了一下,向那头的高博问了一句:“多大的台风?”
“放哥,你这还真问对人了, 我爸那项目这几天施工了, 为了得到确切消息,提前向气象局的朋友打听了一下,说是监测到有十三级,外加雷暴, 可能靠着临海的江州南边登陆,可不小呢!”高博听到他这么问, 赶忙回答他道。
十三级台风加雷暴, 偏偏是陆晴最害怕的天气, 陈放在心里深吸了一口凉气, 语气保持淡定, 并未表现出来什么, 叮嘱完高博以后, 这才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后, 陈放垂眸, 再度抽了好几口烟,骨节修长的手指间夹着的烟,幽红的烟头忽明忽暗,他抬头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以及身上黑色机长大衣制服上,代表着最高荣誉的,四条金杠。
曾经为了获得它,他接受过数不胜数的飞行训练,耐力训练,失重训练,心理训练,通过了无数次极为严苛的考核,中间的艰难困苦程度,甚至令他的许多同学中途选择放弃,打了退堂鼓,而他选择坚持了下来,才终于穿上了这身代表着荣誉的机长制服。
并且在后来数年里,工作时的数躺国内,国际,洲际飞行中,面临过并克服了多次困难时刻,化险为夷,成为了江航最具标志性意义的代表人物。
无论是他曾经的同学,还是现在的同事,许多人都问过他,同样一个问题,为何不选择继承庞大的家业,而是选择了成为一名机长。
陈放的答案也从来没有变过,因为自由。
他要的,他追求的,是他自己热爱的,他自己喜欢的,由自己掌控的彻底自由,这份自由,从来不由任何人说了算,更从来不会受到任何事情影响。
可现在,陈放再度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与镜子里自己那双黑眸对视着,他能看到,有些变化已经如此真切的发生了。
与以前的他相比,现在他这双眼睛里,还住着另外一个人,那个人的影子,如此真实的存在着,令他不愿错过生命里,关于那个人的每一分,每一秒。
江州医院里,陆晴坐在病床前,将她刚刚拿了零钱,快速去了医院门口,趁门口卖花的摊主还没离开,从摊主手里买下的最后一捧白色百合花,以及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在桌上先铺开放好了。
“是香水百合吗?我已经闻到香味了。”看到她捧着这束花进来,郑如兰的眼睛亮了一下,从床上半坐了起来,看着陆晴问道。
“是的,姑姑,还好我刚才直接拿着钱就出去了,他们还差几分钟就收摊了,好险,还好成功买到了最后一捧!”陆晴向郑女士点了点头,这里没有剪刀,她便直接用自己纤长的手指,摘起了绿叶来,准备插花后,摆到郑女士的病床床头。
郑如兰欣慰的点了点头,似乎感动于她的这一片孝心,望着她,以及桌上的百合花,眼眶湿了一下:“晴天,其实我能看出来,你和小陈在一起以后,已经变了很多。高中的时候,你老跟我说起他,无非不是他哪次测试又超了你一两分,哪次排名又比你高了一名,其实那个时候,我就隐隐觉得,这个男孩子一定跟你很合拍。”
“啊?姑姑怎么会这么认为的?……”骤然听到郑女士说出这样的话来,陆晴握着花的手顿了一下,有些惊讶,白皙的小脸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红,那时候,她可是真情实感的把陈放当成讨人厌的死对头和竞争对手啊。
郑如兰却朝她笑了一下,眼尾的皱纹散开了来:“因为你们俩个人内心很像啊,都不是肯轻易服输的人。同样的坚韧,同样的聪明,同样也会互相欣赏,只是那个时候,你自己意识不到而已。”
“更不必说,你和他结婚后,我能从你的表情里,你的眼神里感觉出来,你变得越来越自信,越来越乐观,越来越明媚了。”
“原来是这样……”陆晴低着头插花,脸上红的更加厉害,郑女士说的这点,她倒非常认同,陈放确实也是个坚韧的人,并且不同于万人迷,狐狸精的外表,他内心的强大,阳光和沉稳程度,很多时候甚至令她都觉得有些望尘莫及。
郑如兰看着她的表情,笑了一下,似乎看到她们的爱情,令她也为此感到高兴一般:“遇到对的人,爱的人就是这样,曾经我和我那位故人,同样如此,他也是个才子。除了死亡以外,没有什么,能把两个相爱的人分开。”
陆晴听到这句话,内心却沉了一下,郑女士那样爱的人,最后却还是因为死亡,而阴阳相隔了。
她的眼圈,兀然又发了红,将玻璃瓶里自己认认真真插好的,窗外橘红色的夕阳下,那束开的极好的,散发着沁人心脾香味的白色百合花,递给了病床上的郑女士:“姑姑,花已经插好了。”
郑如兰点了点头,苍老的手指迅速接过那个玻璃瓶,低头抚了抚那花瓣,仔细嗅闻着那束百合花的香味,有些爱不释手。
陆晴捧着脸,望着窗外夕阳下,郑女士握紧手里的百合花,一脸满足的表情,望着她唇边逐渐扬起的笑容,望着数十年过去,她曾经青黑的发丝间,而今逐渐点染上的层层的白。
这一幕,这一刻,突然就令她觉得。或许,死亡也并不能够,将两个相爱的人分开。
马德里机场,张朗从休息室里走出来,走到了陈放高大的身影前:“机长,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咱们该出发登机检查了!”
“嗯。”陈放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却与往常有些不同,这令张朗有些疑惑。
他跑了几步追上了陈放的脚步,向他问:“机长,你不会刚才都没休息吧?你这也太累了吧!”
陈放并没有搭理他的话,径直往前走着,骨节修长的手指按了按自己酸胀的太阳穴,刚才,在休息室里他等了很久,却仍然没有等来高博给他的确切消息,但现在,时间已经不允许他再继续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