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想起来,和傅西深接触过这么多次,他连一次都没有笑过。
他笑起来是什么模样?真实的他是什么样子的?也许连他自己都忘了呢?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傅西深有力的臂膀才放开了她。顾清漓赶忙从他怀里坐起,自己站起了身来。
“你的伤口我也帮你处理完了,现在我……。”
顾清漓拿好自己的东西,对傅西深说道。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傅西深的话打断了。
“我的衣服你打算怎么办?”
傅西深指了指一旁自己脱下来的黑色风衣,上面骤然是一排难看的泥点子。顾清漓想了起来,这是今天他为了护住自己,才被弄上的。
“一件衣服罢了,你叫你的下人们洗一下不就好了?”
顾清漓冲傅西深神色漠然的说道。
“他们刚刚已经全部被我安排带薪休假了。”
傅西深翘了翘二郎腿,神情自若的说道。
“什么?你是故意的吧?”
顾清漓忍不住了,冲他质问道。
“劳动法写的清清楚楚,要保障工人们休息的权利。难道你是对我们公司的福利制度有什么意见吗?”
傅西深接着神情淡然的望着她说道,还反问起了她来。
“衣服多少钱?我赔给你!”
顾清漓不想再跟他纠缠。反正自己也不差钱,赔钱给他。能了事就可以了。
“这件风衣是在法国巴黎的迪奥总部,由首席设计师为我亲自设计的秋冬成衣最新款。”
傅西深幽深的黑眸望着她悠悠张口说道。
“什么意思?意思是全球仅此一件吗?”
顾清漓难以置信的朝他问道。
“是的,而且有钱也买不到。”
傅西深神情淡然,一脸理直气壮。
“无赖吧你,那你到底打算怎么样?”
顾清漓红着脸朝面前恬不知耻的男人大声说道,她的猜测没有错,这个人就是脸皮比城墙还厚,可她竟找不到其他话语来反驳他。
“留下来替我把衣服洗完。”
傅西深得到了说出自己要求的机会,他望着顾清漓,嘴角微微上扬。
“行!算我欠你的!”
顾清漓气鼓鼓的拿起沙发上的风衣,便往别墅里宽敞的洗衣房走去了。
这件风衣的面料极柔,质地却很轻,应当是上等的羊毛制成的。在国外自力更生的那些年,顾清漓几乎学会了所有的事情。
她耐心的将这件风衣平铺在干净的地面上,随即用湿毛巾,平铺在风衣上有泥点污渍的地方,让水慢慢沾湿了这些地方。
傅西深站在门边,望着不远处做着这一切的顾清漓。阳光透过洗衣房里的落地窗洒下,微光里,傅西深恍惚之间以为看见了自己的母亲。
记忆中那个勤劳干练,总会将他照顾的无微不至,将他的衣服洗的一尘不染的母亲。无往而不胜的勇气不仅被母亲运用在生活里,更被运用在她工作上面对一切险情之中。
对普通人来说这是最平凡的人间烟火气息,可对他来说,这是他一辈子也无法拥有的奢侈品。
“喂,你别光闲站着了,替我把洗衣液拿过来!”
顾清漓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水滴,朝倚靠在门边的傅西深说道。
“哦”
傅西深的思绪被拉回,迅速去寻找顾清漓想要的东西。可找这个东西却令他犯了难,从小到大都是被精心照顾过来的,洗衣服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实在过于遥远。
“给你!”
不一会儿,傅西深将手里的瓶子递给了顾清漓。
顾清漓好笑的看着手里的瓶子,他递过来的柔顺剂,和洗衣液相差十万八千里。
“喂,你不会从来没做过家务吧?”
她抬起头来朝傅西深直接了当的问道。
“嗯”
傅西深罕见的没有任何否认,直接承认了这个事实。
在做家务这方面,他确实能算得上是白痴一个。从小到大,他都没有动手做家务的机会。
顾清漓不再为难他,自己找来洗衣液,在那羊毛风衣上沾湿了的部分浅浅涂上了一层洗衣液,随即用手轻轻拍打了几下,那些泥点印子便化成了黄色的水慢慢流了出来,整件衣服又光洁如初了。
“把它晾好吧!”
顾清漓把手里多了些重量的羊毛风衣递给了傅西深。接过那衣服,傅西深却显得十分疑惑的样子,有些笨拙的将衣服放在木质衣架上。
“我来吧!”
顾清漓哭笑不得,无奈的看着衣架上被傅西深串的歪歪扭扭的衣服。从他手里拿过了衣架,重新晾好,并细心的在两个肩头各放了一个晾衣夹,使衣服的版型始终保持完整。随即,她按下了自动晾衣杆的开关。
可这晾衣杆离她还是有些远,衣服又比较重。傅西深轻松的从她手里拿过衣架,放在了晾衣杆上。
陡然感觉到手上的重量变轻,顾清漓仰起头来,看着面前仅穿着一件白衬衫的男人。风衣上的一滴水,恰好落在他明显的喉结处,顺着他好看的脖颈,直流到他衬衣下也能看出轮廓的腹肌处。
顾清漓的脸莫名其妙的红了,迅速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傅西深显然也感受到了她炙热的目光,低下头来幽深的眸子紧紧锁住面前清丽可人的顾清漓。
“现在,衣服洗完了,我可以走了吧?”
顾清漓低着头,把视线放在傅西深笔直修长的西装裤腿上说道。
“咕……”
可恰好此时,她的肚子又不听话的叫出了声来,她才想起自己急着出门寻人,连早饭也未曾吃,更不用说现在已经过了午饭时间。
第三十三章
傅西深有力的臂膀却陡然从身后搂住了她的细腰, 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下巴则搁在她的头上。
“喂?你干什么?”
顾清漓挣脱不掉他,红着脸朝身后的人怒斥道。
“你肚子饿了, 我可以喂饱你。”
傅西深的薄唇凑在她白皙的耳边,低沉的声音蛊惑般爬上她的耳垂。
“你到底在说什么呀?”
顾清漓不敢置信,怀疑傅西深又在对自己说什么虎狼之词。
这不对啊, 他在别人面前历来是个冰块脸面瘫高冷总裁,总是不苟言笑的。
怎么对着自己,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我是说,我来做饭。”
傅西深神色淡然的放开了她, 往别墅内偌大的开放式厨房走去了。
“做饭?”
听到这两个字顾清漓却来劲了, 双眼放光。
“你会做饭呀?”
她三步并作两步, 跟上傅西深的长腿, 也往厨房里似跟屁虫般跑去了。
“嗯”
傅西深不再多说什么,挽起白色衬衫的袖口,便从打开了放满了各种高级食材的双开门恒温冰箱。
“想吃蛋炒饭吗?”
傅西深朝已经坐在吧台前, 一脸期待的顾清漓问道。
“蛋炒饭?高冷多金的傅总裁你也会吃蛋炒饭吗?”
顾清漓听到这三个字从傅西深嘴里说出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捧着脸,一脸惊讶的朝傅西深问道。
“嗯,这是我妈妈教我的。”
傅西深一边回答她的话,一边从冰箱里挑选出了上好的无菌蛋, 以及隔夜的籼米和一把有机的新鲜嫩葱。
“你妈妈也会做饭吗?那她在哪里?我也想和她学一手。”
顾清漓听了他的话,却更加激动了。她在做饭这方面实在没有天赋, 可她又实在想获得能够轻松自如做出任何家常菜的能力。
傅西深的神色却变了,素来没有波澜的脸上骤然泛起了一阵悲伤, 随即缓缓张了口。
“她去了一个很美的地方”
顾清漓呆住了, 她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会是哪里呢?是一个活人永远也无法到达的天堂吧。
“对不起, 我不该问的。”
顾清漓赶忙道歉,因为她绝没想到,自己的话语竟会勾起傅西深内心的悲拗。可与此同时,她也十分惊讶。这么说来,傅西深和她竟是一样的,失去了母亲,失去了这个世界上对自己最好的人。
“你永远不必对我说抱歉。”
傅西深却抬起头来,那双幽深的眸子凝视着她说道。
随即,他已经动作熟练的将碧绿的葱切成了成小段的形状规则的葱花。然后将鸡蛋打在了碗中,拿起筷子运用手臂的力量,将鸡蛋迅速打散,打均匀。
顾清漓,捧着脸凝视着傅西深俊朗的侧脸,以及他有条不紊的认真做着这一切。她发现与傅西深接触的越多,越能发现他和此前在洛杉矶第一次见面时碰到的他不一样了。
原来,他也会脸皮厚,也会大言不惭,也会对自己说虎狼之词,还会流露悲伤。在顾清漓的眼里,他不再是一架高高在上,永远冷冰冰的机器。反而,多了几分人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