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眉斜飞入鬓,星目如电,高挺的鼻梁下紧抿的薄唇透着坚毅与果决。
常年征战沙场,让他的脸庞染上了小麦色,更显英气逼人。
他微微昂首,眼神中尽是睥睨天下的傲然,连那随风扬起的碎发,都似带着不羁的锋芒。
池家一门,自太祖皇帝起兵时,便追随左右,世代为将,满门忠烈。
先祖池开山在立国之战中,单枪匹马冲入敌阵,斩下敌方主帅首级,助太祖奠定江山基业,获封 “镇国大将军”,赐丹书铁券,池家——自此成为王朝军事支柱。
历经百年,池家子弟个个投身军旅,战死沙场者不计其数,那满壁的灵位和堆积如山的虎符,无不诉说着池家的赫赫战功。
到了池云谏这一代,池家的威名更是被推向了一个新的巅峰。
他自幼在军营中摸爬滚打,十二岁时,就对兵法谋略了如指掌。
十五岁时,他跟随父亲出征,首次参战便展现出非凡的军事才能。
池云谏一眼识破敌军的埋伏,率领轻骑绕道敌军后方突袭,大获全胜。
成年后,他独自领兵,在漠北之战中,以少胜多,率领五千精兵穿越茫茫戈壁,突袭匈奴后方,烧毁其粮草辎重,打得匈奴丢盔弃甲,远遁千里,成就不世之功。
——封狼居胥,天子让阶,手握重兵。
鹤立鸣眼中划过一丝阴鸷,也就是这两个人......阻挡了他的登位之路。
否则以帝王那一塌糊涂的能力,早被他哄得将皇权拱手相让了。
所以......他才不得不动用那个棋子。
想到这,鹤立鸣顿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闻丞相和池将军莫急。”
他抬起眼眸,那对丹凤眼微微上扬,眼尾处的胭脂痣随着他的笑容轻轻颤动着,仿佛在跳动的火焰一般。
可这笑容却在他的眼底凝结成了一层寒霜,透露出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漠。
檐角的铜铃突然发出清脆的响声,惊得原本栖息在鸱吻上的寒鸦扑腾着翅膀飞起,发出一阵扑棱棱的声响。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让站在阶下的两人猛地一震,他们的肩线瞬间紧绷起来,仿佛感受到了某种潜在的威胁。
“国不可一日无君,咱家......自然是去接我宁氏王朝的新君的。”
鹤立鸣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来,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嘲讽。
只是这君王位能坐多久,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
话音未落,池云谏的玄甲军佩刀便与青石摩擦出刺耳声响,这位镇守边疆的战神微微眯起眼,虎目里流转着警惕的寒光,宛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新君?” 闻行止手中的象牙笏板轻叩掌心,温润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内荡出回音。
他终于将视线从蟠龙藻井移到鹤立鸣脸上,却见对方眉间朱砂痣在烛火下妖异如血。
而那双原本总是带着三分笑意的眸子,此刻却如同淬了毒的匕首一般,直直地剜向自己,透露出毫不掩饰的敌意和杀意。
三个人对于皇位是什么想法,彼此之间都心知肚明。
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如果不是因为彼此之间相互牵制,这皇位恐怕早就已经易主好几次了。
只是君王未有子嗣是人尽皆知的事。
鹤立鸣从哪里变出来个皇子?
怕不是他找来的傀儡吧?
想就这样掌握皇位?
......他做梦。
闻行止笑得舒然,眼中却尽是冰冷的警告。
“混淆皇室血脉,是诛九族的大罪。”
面对闻行止的威胁,鹤立鸣却毫无惧色,他的笑容弧度甚至没有丝毫的变化。
诛九族?
他早就没有九族了。
可是这一次,他可没有做错哦。
那个......一定是皇室血脉。
只是......他可没说是小皇子哦。
看着鹤立鸣如此胸有成竹的模样,闻行止显然有些始料未及。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池云谏忽然发出了一声冷笑,笑声中充满了嘲讽和不屑。
伴随着铁甲碰撞的声音,他冷冷地说道:“陛下膝下空虚,鹤公公莫不是要从戏台子上请个娃娃来登基吧?”
在所有人都尊称鹤立鸣这位锦衣卫首领为“鹤大人”的时候,只有闻行止和池云谏还称呼他为鹤公公。
——提醒着他的身份。
不过是个阉人而已,也敢和他们叫嚣?
面对如此挑衅,鹤立鸣仰头大笑,映得他眼底阴鸷更甚。
“两位不妨等我带人过来,再说不迟。”
“届时,滴血验亲或是别的法子,任凭两位。”
......这么笃定?
话已至此,闻行止和池云谏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此刻所有危险,都蛰伏在暗流之下。
尽管他们都对皇位虎视眈眈,但谁也不敢轻易贸然动手——
鹬蚌相争的结果,只会让旁人坐收渔利。
一时间,大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连妃嫔们和文武百官的哭泣声都似乎被这凝重的气氛所压制,半点不敢传来。
鹤立鸣见状,满意地挥了挥衣袖,转身迈步离去。
径直朝着冷宫的方向走去。
风裹着枯叶扑打在斑驳宫墙上,发出沙沙的呜咽。
鹤立鸣挥袖扫落门楣上垂落的蛛网,腐木特有的霉味混着铁锈气息扑面而来。
指腹传来的粗糙触感让他恍惚,想起了曾经也是荣耀的永宁侯府,定了定神。
“鹤大人万安!” 锦衣卫整齐的行礼声惊飞檐下寒鸦。
第394章 被送上皇位的冷宫公主(5)
月光如水,穿过那雕花的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一片片破碎的光影,将鹤立鸣那妖冶的面容切割成了明暗交错的碎片。
他沿着长长的甬道缓缓前行,沿途经过的冷宫院落里,不时传来疯癫嫔妃们尖锐的笑声,那笑声如同夜枭嘶鸣一般,刺耳而又凄厉。
有的女人赤着脚在泥地里打滚,有的则抓着铁窗喃喃自语,她们的发间金钗歪斜,脸上还淌着干涸的泪痕,看上去十分可怜。
鹤立鸣目不斜视,手中绣春刀的鲛绡刀柄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在这寂静的夜里发出细碎的响动。
毕竟,这死去的帝王曾经是如此的荒唐,这冷宫里自然也就有了许多疯了的女人。
而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的小公主......
鹤立鸣悲悯的想,一定会特别害怕,也会特别的,当好他的傀儡的。
转过九曲回廊,最深处的宫殿笼罩在浓稠的黑暗里,仿佛与外界隔绝,唯有一扇小窗透出豆大的烛光。
鹤立鸣轻轻地抬手,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陈年灰尘簌簌落下。
屋内弥漫着潮湿的书卷气,让人感到一种沉闷和压抑。
在角落的嬷嬷们见到鹤立鸣的到来,立即低头行礼,裙摆扫过地面时带起一阵轻响。
得到他挥手的命令后,嬷嬷们恭敬地退下,让出了那个正专注练字的少女。
微弱的烛光映照下,少女的身影显得有些模糊,但仍能看出她身着一袭纯白衣裙,正认真地练习着书法。
烛光摇曳中,少女的身姿若隐若现,她跪坐在蒲团上,一袭青丝随意挽起,几缕碎发垂落在光洁的额头,更衬得她的面容清丽动人。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握着那支狼毫,狼毫的笔尖悬停在宣纸上,墨迹晕染成一朵小小的云。
原本鹤立鸣漫不经心的眸光一顿,停留在原地,竟然有些不敢上前。
冷宫里的日子单调而乏味,除了练字作画,少女几乎没有其他的活动。
但也由此锻炼了清妩的心性。
日复一日的练习,使得她的字越发秀丽,行云流水,令人赞叹。
察觉到脚步声,清妩似有所觉的抬起头,一双如秋水般清澈的眼眸在昏暗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宛如夜空中的星辰。
纯白而无辜的小公主,就这样愣愣的看着面若好女,容色无可比拟的鹤大人一步一步的靠近,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茫然。
宛如一只迷失在森林中的小鹿,纯真而无辜。
烛光将少女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剥落的墙面上。
月光透过冷宫斑驳的窗棂,在清妩身上镀了层朦胧的银纱,更衬得她宛如误入尘世的谪仙。
在鹤立鸣的视角里。
小公主肤色如雪,仿佛常年不见日光,两颊却泛着淡淡的、似有若无的红晕,像冬日枝头将融未融的残雪,点染了一抹生命的气息。
那双眸子生得极美,恰似寒潭秋水,清澈见底,眼底流转着纯真懵懂的光芒,不谙世事的天真为她的容貌更添了几分楚楚动人。
唇角自然下垂,带着几分委屈又无辜的神态。
身形纤细瘦弱,宽大的素白襦裙穿在她身上,空荡荡的,更显得她单薄如纸。
她手中握着的毛笔还在滴落墨汁,却浑然不觉,只是歪着头,眼神清澈得如同寒潭,没有丝毫恐惧或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