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萝吐了吐舌头。
烛阴顿了顿,转向玄冽:
“北苍皇可伤到哪里?”
玄冽淡淡一笑:“孤并未受伤,倒是你们的援兵,来得比北苍暗卫还快。”
原来,玄冽也发出了信号,召集暗藏在燕都的暗卫,只不过,烛阴他们来的更快一步。
话音未落,厅外传来衣袂破风之声,那个救他们脱身的黑衣人迈步进来。
但见他卸下黑色披风,取下脸上的黑纱,露出一张俊美昳丽的面孔,竟是傅云卿。
玄玥猛地坐直身子,琥珀色眸子落在傅云卿的身上,骤然发亮:
“果然是你!就说看着你的身形,有些眼熟。”
傅云卿挑眉轻笑:
“看来,无论我扮成什么模样,公主都能识破,当真是‘鼻灵’过人。”
“呸!”
玄玥啐道:“狗嘴吐不出象牙。”
傅云卿看了一眼玄玥,见她的脸色仍显苍白,过来搭了一下脉,随即,从袖中摸出一只羊脂玉瓶,倒出两粒泛着草木清香的药丸:
“百草解毒丹,可彻底祛除你体内毒素。”
玄玥眸光微怔,随即脸上划过一抹喜色,伸手接过吞服下去,心中暗道:这个死鬼,还惦记着她的伤势呢!
可是,那双眸子,却再也没有从傅云卿的身上离开过。
蔓萝困惑不已:“你如何挟持了夕颜?”
傅云卿呲牙一笑:
“我本想追上你们,一出门便发现楚烬在你们身后尾随,为了不让他认出我,我返回绮云阁,把秃鹰……闭月的披风拽下来,青纱蒙面,不想刚追上你们,赫连枫的禁卫突然合围,我便躲到了树上伺机而动。眼看你们便要出危险,不想夕颜竟悄悄躲到我身后,拍了我一把,示意我挟持她逼退敌兵。”
蔓萝恍然大悟:
”看来,那字条也是她发出的。她一定是偷听到赫连枫今晚有所行动,所以给寒枭飞鸽传书。”
傅云卿点头,目光微沉:
“说起来,这招实为险棋。若赫连枫不顾她死活,我们唯有一决死战。好在,他对夕颜,终究是存了一丝情分。”
玄冽忽然起身,太阴金刀戳在青砖上:
“这赫连枫,真是诡计多端,那楚烬,更是可恶!孤要召集京中所有北苍暗卫,将燕都城,搅个地覆天翻!”
傅云卿急忙摆手:
“不妥!北苍皇的狼卫虽然勇猛,可毕竟这是在燕都,不是你们北苍的地界。赫连琮虽派出十万人马驰援北苍边境,可是京中,至少还有十几万人马可以调动,更不消说京外各州府,他到底还散藏多少人马,眼下还未到鱼死网破之机。一切,尚需从长计议,不打无把握之仗。”
玄冽眯着眸子打量傅云卿,他发现,此人平素言行无状,可是,行事却十分谨慎,足智多谋,对他亦不敢小觑。
倒是烛阴,看了看窗外的夜色,叹道:
“时辰不早了,今天都累了,大家各自散了罢。”
说罢,他率先起身,回了客房,这几日,他亦在这所别苑内安置。
寒枭和墨刃则返回王府。
玄冽看了一眼自家妹妹,见她一双眸子始终粘着傅云卿,满脸不悦:“都受伤了,还不回房休息?”
玄玥不敢忤逆兄长,只得磨磨蹭蹭地跟着玄冽出了厅堂。
偌大的厅堂内,只剩下傅云卿和蔓萝。
蔓萝何时都不忘逗趣:
“我说傅公子,今日好歹也算帮你解了围,让你免遭失身,你可得记下这笔账,是你欠我的哟!”
傅云卿哼了一声,啪地展开折扇:
“就凭本公子的功夫,还用你帮忙么?”
蔓萝忍不住咯咯娇笑:“也是了,就凭你的本事,会对付不了那两个丑货?看来,好男怕三缠,你是故意想要留下来与玄玥翻云覆雨喽?”
“没办法,谁让本公子魅力过人。”傅云卿折扇一敲掌心:
“我傅云卿,能将一国公主迷得神魂颠倒,这也算是本事!为了中原与北苍的友好大局,我原本打算牺牲色相与她共赴巫山,却被你这死丫头搅了局。”
“得了吧你!”
蔓萝盯着他摇头晃脑的模样,佯装作呕。
却不想,胃里突然翻江倒海,竟是真的扶着桌案,“哇”地吐了出来。
傅云卿手中折扇啪地合上,俊脸瞬间黑如锅底:
“死丫头!我就这般让你恶心?”
起初他只当她故意装相,可瞥见她扶着桌案的指尖泛白,额角沁出冷汗,语气不由得一紧:
“你怎么回事?受伤了?”
蔓萝呕得眼眶泛红,缓了好半天才直起了腰。
她从怀中取出锦帕,擦了擦唇边,眸中闪过一丝异样。
见傅云卿追问,蔓萝若有所思,为了证实心中猜测,她忽然开口:
“傅公子,劳烦你替我把把脉。”
第238章 颜颜,是本王!
那么,夕颜又是如何出现在密林之中呢?
原来,晚膳之际,赫连枫原本陪她用膳,突然被弑魂请了出去。
夕颜心中便是一动。
因为,弑魂是楚烬的近卫,怎么会私下里找上了赫连枫?
于是她暗中尾随偷听,这才知道,赫连枫要亲率禁军去抓蔓萝、玄玥她们,暗道不妙。
趁着赫连枫出府之际,她飞鸽传书给寒枭。
可是,今夜她始终坐立不安,心惊肉跳,总觉得蔓萝她们凶多吉少,所以,还是偷偷溜出太子府,寻着禁卫们的马蹄印,来到了出事的这片密林。
萧南晏手下几名死士中,轻功最为了得的便是夕颜。
她纵身上树,在树与树之间穿梭,加以夜色掩护,很快便来到战场处,躲在一棵树上向下瞧看。
正巧看到,赫连枫下令三千禁卫军,将蔓萝她们包抄,准备将他们一网打尽。
夕颜暗自着急,可她知道,冒然现身,凭一己之力也不可能击退千军,反而白白暴露了身份。
正在心急如焚之时,她听见身侧那棵树的枝叶间,传来细碎响动。
黑暗中,一道人影随着树枝轻晃。
夕颜不知是敌是友,屏息跃上身侧那棵树干。
靴底刚碾住一片树叶,那人已警觉转身,袖中暗器刚要脱手——却在瞥见她面容之时,猛地顿住动作:
“夕颜?”
夕颜一惊,见对方拉下脸上黑纱时,露出清俊的眉眼,才认出是傅云卿。
傅云卿压低声音:“你怎么在这儿?赫连枫的人全在下面——”
夕颜一见是他,灵机一动:
“来不及解释,傅公子,我需要你帮个忙。”
“什么忙?”
“挟持我。”
夕颜直视他眼底的惊诧:“逼赫连枫退兵。”
傅云卿皱眉:“你疯了?他若不肯……”
“那就鱼死网破。”
夕颜也只是想赌,赌赫连枫对她那些温柔缱绻,究竟是有几分真。
若是假的,他日战场兵戎相见,她也不再留情。
当傅云卿依计行事,匕首抵住咽喉的瞬间,她撞上赫连枫骤缩的面孔,那目光里有惊诧、有震怒、有担忧,却偏偏没有她预想中的冷漠。
他,虽然对她怀疑过,利用过,可生死关头,还是选择了救她。
哪怕,他的眼中也有疑虑,怀疑她与蔓萝他们串通,可是,这一次,他不敢再赌,他怕彻底失去她。
夕颜对赫连枫,心中是存有愧疚的。
毕竟,她是一名杀手,混入他的太子府,目的是要了他的命。
他对她的不舍,他对她的深情,纵使掺杂着心机,并不纯粹,可,他又是她的什么人?人家凭什么要为自己付出一切?自己又能回报他什么?
当真相大白,坦诚相见,他和她,又该如何自处?
夕颜觉得,自己是拎得清的,这一生,欠他的,她是还不了他的。
回太子府的路上,她被赫连枫紧紧拥在怀中,内心五味杂陈:
她赌赢了赫连枫对她的情分,却终究赌不过这翻云覆雨的时局。
大战,一触即发,她的身份,怕是瞒不了几天了!
只不过,她没有想到,自己施展轻功之时,动用了太多的内力,再加之受伤始终尚未大好,这返程之际于马上颠簸,动了胎气,导致她再也控制不住,呕吐晕厥。
醒来之际,她瞧见赫连枫脸色不佳,猜到他已经知道她有孕之事,可他却避而不谈,只叮嘱她好好休息,近来多注意饮食。
这几日赫连枫也不知道在谋划着什么,每天夜里都要出府。
今夜,他又未在。
夕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中却暗自狐疑。
服了那落胎丸已有两日,这肚子怎么迟迟未见动静,反而,恶心的感觉比前几日加剧,一天呕吐的次数递增。
其实,夕颜不知,她之所以恶心加剧,是因为服了那赤忠蛊的解药,蛊毒已然随着呕吐物,排出了体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