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运轻功,一口气奔出三十余里,直到耳畔的喊杀声渐次消弭,脚步才渐渐缓了下来。
怀中的蔓萝自始至终都在挣扎,指甲抠挖他的臂膀,靴尖狠踹他的小腿,连珠炮似的谩骂声从未停歇:
“楚烬你这狗东西,放开我!”
“楚烬,你要把老娘我拐到哪里?”
“楚烬,再不放开我,我骂你祖宗八代……”
楚烬充耳不闻,只将手臂收得更紧。
他的肩头,本就中了假“蔓萝”那一刀,刀上淬着“寒潭蝮蛇”毒药,此刻强行催动内力抱着她一路狂奔,此刻只觉得肩头剧痛,喉头却是腥甜翻涌,视线渐渐蒙上灰翳。
行到一条小路,他脚步忽地一软,蔓萝趁机狠狠咬他的手腕:
“狗东西,还不放手!”
楚烬吃痛松手,反手将她往路边的柴草堆上一抛。
蔓萝“哎哟”一声摔进干草堆,稻草碎屑沾满鬓发:
“呀,楚烬,你找死!”
蔓萝正要爬起来再骂,却见楚烬高大的身影如断线风筝般砸下,将她再次扑倒在草堆里,整张脸埋进她的胸口。
“你你你,真是色胆包天。”
蔓萝又气又恼,扬手便是一记耳光,掴在楚烬的脸上: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那事儿!”
巴掌落下,楚烬却毫无反应,沉重的身躯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用力推搡,男人的身子软软歪向一旁。
蔓萝心头一跳,抬脚踢了踢他的腰侧:
“喂,你装什么死?快起来!”
楚烬依旧毫无动静,连呼吸都微弱得几不可闻。
蔓萝慌忙摸出腰间的火打晃亮,凑近一看,只见楚烬面色青黑如漆,唇角溢出的血沫,泛着诡异的暗紫色,肩头刀伤处的衣物已被血渍浸透,晕开碗口大的红渍。
“哎呀!”蔓萝瞳孔骤缩。
此刻,她这才想起,白日之际,那个假“蔓萝”一刀刺进了楚烬的肩头,那刀口上淬着寒潭蝮蛇巨毒。
那是萧南晏专为楚烬准备的杀招。
楚烬本就身中剧毒,又强行运功奔逃,此刻毒发攻心,莫说三日,怕是连今夜都撑不过去。
蔓萝只觉得心中一阵酸涩,又在他的身上狠狠踢了一脚,声音里却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你说你个蠢货,救我干吗?我死不了,你却要死了!”
指尖触到怀中的绣囊,里面并排躺着三个小瓷瓶,其中一个粉色小瓷瓶里装的,便是能解蝮毒的“清麟散。”
现在若是给楚烬服下去,他的性命就可以保住。
可蔓萝明白,这一次,萧南晏是故意要楚烬死,就是断要断了她的念想,让她以后全心全意为他卖命。
这药一旦喂下,便是公然背叛萧南晏。
她清楚那位摄政王的手段,心狠手黑,阴险毒辣,背叛者从无活路。
蔓萝攥紧药瓶,又放回绣囊中,狠了狠心,转身便想离开。
可刚走出几步,她的掌心,却下意识地抚上平坦的小腹——那里还孕育着一个小生命,是楚烬的骨血。
方才在混乱中,箭雨纷飞,是楚烬用身体将她护在怀里,未曾松手;
是他挺着受伤之躯,也要挟着她冲破重围。
为了她,甚至不惜背叛皇后与太子,他为自己做的,比自己为他做的更多。
而她此刻,若是见死不救……
“冤家,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蔓萝狠狠跺脚,猛地转身,从绣囊里再次掏出那个粉色药瓶。
这次,她不再犹豫,蹲下身子,将楚烬的上半身扶起,靠在自己的怀中。
随即,倒出两粒丹药,掰开楚烬紧咬的牙关给他强行灌下。
眼见他喉结滚动,知道这药已然吞服下去,蔓萝的心里,蓦地踏实了不少。
可是,忽地,她越想越气,恨他又恨自己,扬手在他脸上连掴了两巴掌,眼泪却不受控制地砸在他冰冷的面颊上:
“楚烬你这混蛋,你害我背叛主子……我要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夜风卷起柴草堆的碎屑,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抱着膝盖缩在楚烬身侧,听着他渐渐平稳的呼吸,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远处村落里传来几声犬吠,月光透过身后的大树缝隙洒下,照亮她脸上未干的泪痕。
她背叛了主人,却救下了腹内孩子的父亲。
蔓萝仰望着满心星斗,心中暗想:
这场从云丘围场蔓延开来的乱局,终究让她在爱恨与生死间,选择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第281章 蔓萝,是你救了我
蔓萝累极,靠着柴堆,沉沉睡去。
她毕竟还怀着一个多月的身孕,加上白日里的惊心动魄,早已将她的力气抽得一干二净。
晨光熹微时,她在一片暖意中醒来。
睁开眼睛,便撞进楚烬清亮的眸光里。不知何时,自己竟然躺在他的怀中。
晨光为他邪魅的轮廓镀上金边,许是服了清鳞散的原因,昨夜他那青黑的脸色已然大好,唯独脸颊上两团殷红的巴掌印格外刺目。
蔓萝盯着自己的杰作,耳尖微烫,心中寻思:
一个大老爷们,皮肤有这么娇嫩么,一夜过去了还没消肿?
想到人家昏迷时赏他耳光,貌似不大礼貌,她一脸讪讪,见楚烬并无追究之意,反而把脸越凑越近,她下意识地伸手推他:
“看我干嘛?放开我。”
“不放,死都不放。”
楚烬像是个耍赖的孩子,将脸埋进她GS的胸口处,呼吸灼热,带着劫后余生的贪恋。
他一双手臂箍得极紧,仿佛生怕稍一松力,怀中的人儿就会化作青烟消散,不见影踪。
“真把我当你娘了?滚!”
蔓萝又羞又恼,扬手对着他脑门便是一巴掌。
这下可好,方才,这红衣美男的脸上印子是二龙出水,现在则成了三潭印月。
楚烬非但没躲,反而更用力地将她揉进怀里。
“蔓萝,是你救了我。”
他忽然抬头,盯着咫尺之遥的妖娆美人儿,眼底翻涌着浓稠的情愫,指尖抚过她眼下的乌青:
“为什么要救我?你此番出手,不怕萧南晏知道了,要了你的命?”
蔓萝别过脸去,嘴里却还硬着:
“谁救你了?少臭美了!”
”你不救我,我体内这蝮毒跑哪里去了?“
“谁知道,也许,它自己长腿儿跑了呗,我可不知……”
蔓萝话还未曾说完,楚烬已扣住她的后颈,霸道地吻了上来。
他的唇,带着清鳞散的药香,裹着滚烫汹涌的爱意,舌尖蛮横地撬开她的牙关,将她所有倔强和反驳都堵了回去。
这吻热辣得像把火,烧得蔓萝浑身发软。
直到村道上,传来早起农人三三两两的吆喝声,楚烬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眼底翻涌的情欲几乎要将她溺毙。
楚烬再不犹豫,将蔓萝从地上捞起来打横抱起,惊得她一声低呼:
“你做什么?放我下来!”
“找个地方。”
“干……干吗?”蔓萝忽然口干舌燥,说话结结巴巴。
“你说呢?”
楚烬的嗓音沙哑,抱着她腾身跃起,轻功卷起的气流,吹得她鬓发纷飞。
燕都城外的晨雾尚未散尽,楚烬抱着她在田埂间飞掠,最终,落在一处被藤蔓掩映的青砖院落前——那是他早年买下的私宅。
他的父亲楚殇离世后,母亲卢氏不想在楚府睹物思人,楚烬便为母亲在燕都城外买了套院落,母亲在这里生活了两载,直到前两年过世。
不想,这里竟成了他们临时的避风港。
他甚至连门都懒得开,直接翻墙而入。
蔓萝红着脸,在他的怀里作势扭捏:
“楚烬你……”
话还未曾说完,便被他丢进卧房柔软的锦被里。
不等她撑起身子,楚烬已经迫不及待地缠了上来。
滚烫的手掌,轻轻蹭过她腰间的肌肤,带来一阵战栗。
昨日积压的郁闷与劫后余生的欣喜,再加之思念已久的女人在怀,在此刻,皆化作最汹涌的渴望,他的吻从她唇瓣一路辗转至颈窝,齿尖轻咬留下暧昧的红痕。
蔓萝多日来紧绷的神经,在此刻骤然松懈,体内的热浪被他勾起,竟有些火烧火燎般的难耐。
她本欲伸手推拒,指尖却颤巍巍地勾住了他的衣襟。
楚烬低笑一声,扣住她不安分的手按在枕侧,鼻尖蹭着她发烫的脸颊:
“以后,你再敢去绮云阁,本尊弄死你……”
蔓萝见他竟然还吃吟春和玉澜的飞醋,指尖在他的额头轻点:
“那两个小东西弱不禁风的,哪里比得上你这头狼……”
“那是自然!”楚烬一脸得意,斗志昂扬……
窗外的天色渐渐大亮,晨雀在枝头啾鸣,却被紧闭的窗棂隔绝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