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南晏,赫连枫,没想到你们两个竟然为了一个女人,今日命葬于此。我已经点燃了大殿,用不了半柱香的功夫,便会引爆暗室墙内的火药,你们便等着灰飞烟灭罢!”
话音未落,大殿外传来噼里啪啦的爆响,火舌顺着门缝舔进来,萧南晏与赫连枫的影子映在佛像石壁上,扭曲如鬼。
赫连枫惊退半步,后背撞上石壁,此刻也忘了与萧南晏的恩仇,惊呼:
“他真泼了桐油!”
一时间,浓烟迅速弥漫,呛得他剧烈咳嗽。
萧南晏却像是没听见,依然用剑柄狂砸夕颜坠落处的石板,指节都被磨得血肉模糊。
可是,下面的机关一经锁死,石板厚有数寸,岂是人力能为?
这时,只听得殿外突然传来金属交鸣之声,夹杂着寒枭的怒吼:
“萧北承,你速速打开暗门,放了我家王爷!”
紧接着是墨刃的声音:“萧北承,你拿命来!”
忽然,蔓萝的声音尖锐地响起:“老东西,还我的夕颜,我和你拼了!”
一时间,暗室外的大殿内,刀剑交击声、火油燃烧声、砖石崩塌声混作一团,暗室内的温度急剧升高。
赫连枫被浓烟垂得眼前发黑,正自绝望之际,三丈多高的屋顶,忽然裂开一道天窗,阳光混着新鲜空气,一股脑地灌了进来。
赫连枫来不及多想,足尖一点便跃了上去,却在翻出天窗的瞬间,下意识地回头——
萧南晏还跪在地上,用指甲抠着石板缝隙,拼命地往上掀。
赫连枫知道,这里用不了多时便会爆炸,他虽然想救夕颜,但知道机关已被萧北承破坏,根本无力回天,就算把命扔在这里,夕颜也不会回来,只得快速离开。
赫连枫刚走,有一人跳进暗室,黄衣翩然,正是傅云卿。
他上前一把揪住萧南晏的衣袖,妄图将他提起:
“南晏,你找死啊,这里马上就要炸了!”
“本王不走!”
萧南晏一把甩开傅云卿,眼睛被烟熏得赤红,指着石板嘶吼:
“你赶紧滚出去,本王要接上颜颜和孩子一起走!”
他的声音歇斯底里:“本王答应过她,一定会带她出去……”
傅云卿大怒,狠狠掼了萧南晏一记耳光:
“糊涂!南晏,你向来沉稳,怎么这一次乱了心智?你听听外面,寒枭墨刃他们在为你玩命,蔓萝还怀着孩子,却还要动用毒术去应对萧北承,这里眼看就要炸了,你也想让他们跟着你粉身碎骨么?”
萧南晏的耳边,传来大殿外的金铁交鸣声,他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傅云卿的话,像重锤一般砸在他的心上,那些被悲痛和悔意掩盖的责任骤然清晰:
他是摄政王,是无数死士和萧家军的主心骨,更是母亲用性命守护的人。
“还有我!”眼看着萧南晏目光松动,傅云卿怒斥:
“老子还是童子身,连女人都还没碰过呢,可不想陪你这情种见阎王!”
傅云卿的谩骂,像道惊雷劈醒了萧南晏。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块冰冷的石板,喉间发出困兽般的悲鸣:
“走!”
说着,扯着傅云卿的袍袖,两人纵身跃出天窗。
与此同时,傅云卿也发出信号,让蔓萝他们尽快撤离。
他们也就奔出百步之遥,身后的暗室传来震天巨响。
随即轰然塌陷,将那方暗坑彻底掩埋,青灰色的砖石如暴雨般冲天而起,带着灼烧的桐油,砸向半空。
整座飞云寺的大殿,此刻正喷涌出猩红的火舌,浓烟滚滚,烈焰沸腾。
萧南晏猛地回头,眼见着这座百年古刹在大火中被渐渐吞噬,他的心口突然传来撕裂肺的剧痛。
望着冲天火柱,与夕颜相处的片段一一在眼前浮现:
八年前,南昭街头,那个勇敢的女娃拽着他的手臂,求他将她带走;
八年间,那个为他研墨、为他站殿、为她上阵杀敌的清冷美人,曾是他淬毒权谋里唯一的暖色;
他与她,夜夜相缠,恨不得将她时刻困在身边;
他妄图用冷硬包裹贪婪的占有,可是,那个让他想揉进骨血的倔强灵魂,如今已化作缕缕青烟,灰飞烟灭。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她,终是用焚尽的决绝,完成了对他最残忍的报复。
他缓缓伸出手,却只抓到漫天飞舞的火星。
“夕颜!”
这绝望的痛呼,宛若撕裂了漫天赤色。
随即,一口殷红的鲜血,从萧南晏的喉间,喷涌而出!
第295章 萧北承,拿命来!
偌大的飞云寺,陷入一片火光之中。
午后的日光刺破硝烟,照在萧南晏满是黑灰的脸上,那双曾冷若冰霜的眸子里,此刻只余无尽的空洞和一丝近乎毁灭的决绝——
他一定要找到夕颜,哪怕掘地三尺,哪怕踏碎黄泉……
飞云寺的石阶上,萧北承的死士与赫连枫的暗卫,正在剧烈的打斗。
方才,萧北承眼见大殿将要爆炸,急忙脱身而逃,纵身跃入后殿院内。
寒枭、墨刃、蔓萝三人,紧紧相缠。
“老匹夫,哪里走!”
也正是他们三个紧追萧北承不放,反而幸免于难。
听着身后剧烈的爆破之声,蔓萝此刻怒红了眼睛,早已顾不上有孕的身子,剑剑直刺萧北承的命门。
寒枭与墨刃亦是一左一右,两面夹击,招招戾如索命。
萧北承仰天长笑:
“就凭你们三个小辈,也妄想杀我?”
但见他长剑闪过之处,袖中抛出红色烟雾。
蔓萝大惊:“血炼鸩毒!快让开!”
寒枭、墨刃大惊,纷纷跳出一丈开外。
蔓萝也不示弱,扬手便放出三条“噬血蜈蚣”。
萧北承挥剑斩落,勾唇一笑:
“死丫头,你的用毒之术固然不错,可是怎么同我比?你师父烛阴的毒术,我精于七成,楚家的五毒经,也尽被我掌握,你若不想找死,就赶紧滚开!”
“放P,你这六亲不认的老东西,拿命来吧!”
蔓萝说着,手中毒针骤发,直取萧北承的双眼。
萧北承广袖一挥,扫落毒针:“既然你想死,那我萧北承便成全你。你们三个,一起上罢!萧南晏这会想必已然粉身碎骨,我早点打发你们去见他!”
蔓萝、寒枭 、墨刃大怒,同时挥剑,将萧北承团团围在当中。
萧北承丝毫无惧,狂笑声中剑光暴起,每一击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
就在这时,一道玄光破空而至,周身散发的杀意让空气都凝结:
“萧北承!”
寒枭 、墨刃、蔓萝余光一见来人,皆惊得瞳孔骤缩,随即狂喜——主子竟从爆炸的暗室中脱身,他们三人纷纷跳出战团,奔至萧南晏近前,单膝跪倒:
“参见王爷!”
萧南晏一身玄色披风被山风鼓胀,双目赤红,宛如浴火重生的修罗,剑锋直指萧北承时,空气都凝结成冰。
反观萧北承,脸上的狠戾瞬间被错愕所取代:
“你……怎么没被炸死?”
萧南晏一步步逼近,血珠顺着剑尖滴落,那是一路杀来沾染敌人的血,在青砖上砸出暗红的坑。
“十四载养育之恩,我曾念及情分……”
他的声音嘶哑如磨砂:
“可你无情无义,逼死母亲,又让夕颜葬身火海——”手中惊鸿剑直指萧北承的眉心,寒光中映着他血色的眸子:
“今日,我定要让你血债血偿!”
“养虎为患,倒是我萧北承失算了!”
萧北承怒极,先发制人,挥剑向萧南晏劈来。
寒枭、墨刃刚要上前抵挡,却被萧南晏厉声喝止:
“退下!这是本王的家事,谁敢插手,军法处置!”
话音未落,他的身子已然疾射而出,惊鸿剑与萧北承手中玄铁剑交击的刹那,渐起火星点点,震得萧北承手臂酸麻。
这一次的对战,萧北承很明显地感觉到,萧南晏的招式越发毒辣,每一招都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
昔日那个沉稳内敛的摄政王,此刻竟状若癫狂,眼中除了毁灭再无他物。
剑光霍霍中,萧北承渐渐力怯。
他与萧南晏本就武功伯仲,此刻对方亡命的打法更让他忌惮。
眼看寒枭等人虎视眈眈,蔓萝手扣毒弩,随时准备发射,萧北承知道,今日一战,他讨不到任何便宜。
可是,他也未必是真的败,只因,他还留有一个后招……他日,萧南晏必被反噬,又何必在此逞匹夫之勇?
想罢,他猛地虚晃一招,夺路便走。
萧南晏根本不给他逃的机会,长剑如影随形,每一次递出都带着割裂空气的锐响,将萧北承逼得连连后退,渐渐地,竟将他逼至后殿的殿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