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夕颜甚至没看清,萧南晏是何时下的床。
她刚想翻身坐起,萧南晏随之栖身而至,将她压在身下,居高临下地俯视,眼中燃烧着一团怒火:
“为了蔓萝,你竟敢忤逆本王?”
夕颜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 ,眼神中满是决绝:
“奴婢只知道,与她亲如姐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苦!求王爷开恩!”
萧南晏的眸子越发冷冽,目光如刀,在她身上打量着:
“这世间没有不劳而得,皆有代价。既是求情,就要拿出求人的本事。你想救她,拿什么来换?”
他的视线缓缓下移,直直落在夕颜急促起伏的胸前,声音中染上了一丝邪魅。
夕颜只觉得脸颊滚烫,难堪地避开萧南晏的视线,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揪紧了身下的锦被。
可萧南晏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他缓缓俯下身子,温热的气息轻轻喷洒在她的耳畔,引得她浑身一颤。
“颜颜,”他的声音,似是染了一层魅,略有嘶哑:
“你是不是该要学一些,如何取悦本王的办法……”
夕颜紧咬红唇,被殿内摇曳的烛火染上浓艳色泽,脸色如春日里盛开至极致的绯桃:
“奴婢……不懂!”
“本王教你!”
萧南晏纤长的手指,缓缓摩挲她颤抖的唇,眸光深邃……
夕颜只觉得脑海中某根弦,轰地断裂开来……
后半夜,萧南晏折腾的过于狠了,夕颜精疲力尽,吭都没吭一声,直接昏死过去,他这才作罢。
萧南晏垂眸看向身侧累到虚脱的夕颜,如瀑的发丝凌乱地散落在枕边,脸颊上还残留着激情褪去后的绯红,唯有这一刻,她不再是平日里冷若冰霜的雪刹,娇弱模样惹人怜惜。
他探出大手,想要为她拂去脸上的乱发,还未触及她的脸庞,萧南晏微微蹙眉。
似乎自十四岁以后,他很不喜欢被人所左右的感觉,女人?更不可以!
萧南晏眸中那抹炽热的情欲缓缓消散,再度被冷漠所代替。
此时,窗外天色已泛起鱼肚白,晨曦微光悄然渗入殿内。
萧南晏起身,随手拿起一旁的外袍披上,走至寝殿门前,冲今夜站殿的墨刃吩咐道:
“天亮之后,放了蔓萝!”
语毕,没再回寝殿,径直去了汤浴池。
“是!”
墨刃欣喜不已,心中如释重负。
昨夜,他与寒枭壮着胆子为蔓萝求情,换来的却是王爷冰冷的拒绝。
此刻听闻王爷松口,墨刃不禁暗自感慨,到底还是夕颜有法子能说动王爷。
只不过,他守在殿外这后半夜,听着殿内的动静,忍不住面红耳赤。
心中暗自腹诽,王爷这精力,着实充沛……
……
次日晴明,暖煦的日光轻柔地洒落在榻上。
夕颜悠悠转醒,睡眼惺忪间,下意识环顾四周,见萧南晏并未在房间,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这也避免了晨起碰面的尴尬。
正思忖间,青柳手中捧着崭新的衣物,迈步走了进来,笑着说道:
“夕颜,王爷吩咐了,等您醒了,尽快收拾齐整,午后出府。”
夕颜闻言,微微一愣:“出府?我吗?”
青柳一边将衣服放至床头,一边解释:
“你忘了,咱们的太妃,每年这一天都要去焚音寺进香,请慧觉大师为老王爷超度往生。年年都是你陪同,今年自不例外。”
夕颜听闻,猛地一拍额头,满脸懊恼。
这几日接连发生的事情太多,她竟将这么重要的日子忘得一干二净。
她也顾不上多言,急忙从榻上起身,穿戴齐整后,刚想出门,又退了回来:
“王爷,可有放了蔓萝?”
春柳掩唇而笑:“蔓萝一早就回房了,这会怕是在补觉。”
夕颜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回房的脚步,都轻快些许。
第77章 情,究竟为何物?
焚音寺,在燕都颇负盛名,寺内高僧辈出,佛音袅袅。
它坐落在燕都城西的苍松翠柏间,朱漆山门经年累月被香火熏染,泛着温润的古意。
门楣悬着烫金匾额,“焚音寺”三字笔力苍劲,据传为前朝高僧智光,以朱砂混着晨露所题,每逢阴雨便有若隐若现的梵文浮现在笔画间隙。
寺内殿宇层层递进,飞檐下悬着铜铃,山风掠过便叮咚作响,与殿内传来的《往生咒》吟诵声交织,恍若置身尘世之外。
未时三刻,一顶朱漆暖轿在寺前停下。
夕颜身着月白缠枝莲纹长裙,腰间系着同色系宫绦,垂落的流苏随着步伐轻晃。
她恭敬地趋前半步,素手撩开轿帘:
“太妃娘娘,焚音寺到了!”
“好!”
轿内之内轻轻应了一声,随之,萧南晏的母亲苏纤柔,扶着夕颜的手,缓缓出了暖轿。
今日的她,身着青色暗纹披风,乌发松松绾成个随云髻,斜插着一枚白檀木簪,几缕碎发垂在耳畔,更衬得她面容苍白如瓷。
虽已年近四旬,眉梢眼角仍存着当年艳冠京华的风韵,只是眼底凝着淡淡轻愁,似是被岁月浸染,再难化开。
“夜刃,你带护卫在山门外候着,我陪太妃娘娘进去。”
夕颜转身叮嘱,夜刃应诺,身后十几名黑衣护卫皆守在轿旁。
苏纤柔踩着青石台阶拾级而上,夕颜与太妃两名常侍婢女朝露、凝霜,捧着香烛紧随其后。
大雄宝殿内檀香缭绕,十八罗汉像前的铜炉中,檀香混着松烟味袅袅升腾。
太妃接过夕颜递来的三炷香,对着鎏金佛像轻轻俯身,随即,跪在蒲团上默默祷告。
慧觉大师早已候在侧门,他今日身披灰布僧袍,颈间挂着菩提子串珠,慈眉善目。
见太妃转身,慧觉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太妃娘娘,配殿已备好,请随老僧前去。”
苏纤柔点头,将手中香烛插进烛台之上,主仆四人随着慧觉大师进了配殿。
配殿内烛火通明,中央设着三层莲花台,台上供奉着老王爷萧北承的牌位,两侧分列二十四盏琉璃灯,灯芯在香油中轻轻摇曳,映得四壁绘着的往生咒泛着金光。
太妃解下披风,露出里面的灰布僧衣,在薄团上跪定。
慧觉大师一声佛号,殿内立时响起沙弥们整齐的诵经声。
“夕颜,你们在殿外候着,不必相陪。”
太妃头也未回,声音里带着一丝清寂。
夕颜应是,从太妃手中接下她的披风,带着朝露、凝霜退到殿门口。
隔着雕花木门,仍能听见经文中“愿逝者往生极乐”的词句,混着木鱼声沉沉传来。
夕颜望着檐角铜铃在风中晃动,忽然想起,去年此时,老王爷牌位前还摆着太妃亲手绣的往生符,方才她瞥见,那符上丝线已有些许褪色。
看来,无论多么好的质地,却终究抵不过岁月消磨。情之一字,会打破这世间定律,亘古不变吗?
她忽然有些迷茫,情,究竟为何物?让这位曾经风华绝代的燕都第一美人,饶是老王爷离去八载,仍是念念不忘?
夕颜幽幽叹了口气,至少,她看不懂,也不想看懂。
……
四月的风,本是暖融的,此刻却挟着冷意从殿角铜铃间穿过,叮当声里竟带了几分肃杀。
夕颜望着天际翻涌的铅云,意识到似乎要变天了,她想起殿内太妃衣着单薄,恐她生了风寒,对朝露凝露二人叮嘱:
“你们守在这里,我把衣裳给太妃送进去就出来。”
说罢,她提起裙摆,转身进了配殿。
殿内烛火被穿堂风撩得明灭不定,二十四盏琉璃灯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光影,将往生咒画上的飞天衣袂映得恍若在动。
八个沙弥依旧闭目诵经,木鱼声敲得规整。就连她进来,他们也未有半分的影响,眼皮依然不抬,专心致志地做着佛事。
夕颜的目光掠过佛像前那空荡的跪垫,心中一惊:
方才,太妃明明还跪在佛像前,也不见她从殿门处出来过,她去哪里了?
第78章 他人之事,莫要多管
夕颜想要找慧觉大师问上一问,然而,慧觉大师竟也不见了踪影。
难道,太妃同慧觉大师进了里面的禅堂?
想罢,她绕过大雄宝殿的屏风,穿过甬道,径直进了禅堂。
可是,禅堂内空无一人,并没有太妃的影迹。
夕颜心中不免有些着急,刚想出殿询问殿内沙弥,忽地,她竟瞥见,供桌东侧的壁画边缘,泛着微光。
她心下生疑,走至近前,仔细看去,竟有半幅飞天衣袂的画轴微微凸起,露出尺许宽的缝隙——那是方才诵经时未注意到的暗门。
冷风正是从那缝隙间灌进来的,带着若有若无的檀香味。
夕颜侧耳一听,里面竟传来女子低低啜泣的声音,细细分辨,像是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