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妩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眸光微深。
......
民国五十二年5月22号。
一清早，沈归梧就带着圣妩去了四九城的婚俗馆中，登记了婚书。
圣妩看着眼前红色特制的纸张上，顶头鎏金色“百年好合”的四个字，黛眉一挑，转首看向了沈归梧。
“我不是记得，婚书一般是淡黄色的纸张和黑色的字么。”
沈归梧紧紧牵着她的手，看着上面鎏金色的字眼，眉梢一拢轻笑着。
“这是我让人特制的，颜料和纸张都可以保持百年不腐，不怕火烧不怕水浸。”顿了顿，他握着圣妩的手紧了紧，深邃瞳孔泛着柔光，唇瓣微扬。
“我等不到你的百年，只能将婚书与我一同入葬。碧落黄泉，我都要带着有你的记忆，等你下一世。”
闻言，圣妩眸光一动，怔忪看着他。
他说，等她下一世。
而沈归梧没等她说什么，径直拿起旁边一只朱红色浸染笔身的毛笔，沾了沾和那婚书上颜料一样的金色液体。
“阿妩，这婚书上写着：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沈归梧一字一顿，无比清晰地和圣妩念着上面的字，说完后，他提笔在结婚人的下方，极为肃穆郑重地写下“沈归梧”二字。
“结婚人，沈归梧。”沈归梧念着，随即将笔递给了圣妩，目光清澈。
“阿妩，签了这婚书，我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闻言，圣妩目光落在那婚书上，倒是新奇，第一次写这东西。
她抬眸对上沈归梧的目光，柔柔一笑，轻声。
“好。”
说罢，她接过沈归梧手中的笔，照着他的模样，在结婚人下方也写上了“圣妩”二字。
见状，沈归梧温润眸光紧紧看着，他瞳孔一颤随即小心翼翼地将婚书拿起，好生放在了一个木盒之中。
接着，圣妩递了一块玉佩给他。
“这是我给你的定情信物。”按照四九城这边的习俗，签下婚书当天男女双方是要交换定情信物的。
沈归梧接过那块极为细腻温润的玉石，上面刻着一朵花，是樱花。
见状，沈归梧抬眸看着圣妩，唇瓣浅弧。
“谢谢阿妩。”
顿了顿，他眉梢一拧，颇为歉意和愧色地。
“抱歉，我不想骗你，我给准备的定情信物还没做好，还需要些时日。我不愿随意拿样东西敷衍你，所以等我做好了我再给你，好吗。”
“......”随意拿样东西敷衍的圣妩笑了笑，“没事，我相信你，等你做好了再给我也一样，毕竟我要的是你的人。”
闻言，沈归梧被逗笑，他芝兰玉树的面容极为温柔。
随即他牵着圣妩回了沈宅。
沈宅上下已经全是红色装点着的模样了，由于圣妩已经不和戏班有联系，并且无父无母，按照她的想法，她直接从离主院最远的院落出嫁。
由沈归梧背着她一步步走到主院的路上。
而离主院最远的院落，原本是沈君生的院子，可沈君生已经大门紧紧闭着，不愿见任何人。
所以，这任务就落在了沈清欢的院落上。
媒婆和春熙正在准备给已经换好了婚服的圣妩上妆，可不管画什么哪哪都纠结着。
“诶，太太这脸上也忒完美了，要是上了胭脂反而遮盖了这份美，可不上妆，这，这又不够仪式。”
圣妩坐在了梳妆台前，而沈清欢原本不想看，想和沈君生一样将自己关起来就好。
可她几经挣扎下，还是选择来看了圣妩。
脚步一踏入门口，习惯了浅色系中性衣服今天却换了一身淡淡桃红色衣裙的沈清欢就听到这话。
“怎么了？”
她缓缓走向了正对着自己却被梳妆台遮挡住的圣妩，越走越近，一抬眼，映入眼帘的就是一身正红色传统嫁衣，美若桃花端坐着的新娘。
正好，圣妩也听到了她的声音，转首望过来，两人瞬间对视。
沈清欢清冷的眉眼之中明显略过一抹惊艳的光泽，她怔忪看着眉眼比往日更加娇媚的圣妩，眼睛不曾挪动一下地走过去。
春熙，“大小姐，太太的脸已经很好看了，我和媒婆都觉得上妆了反而不好看，可是按照习俗，确实是要在新娘的脸上涂抹胭脂的。”
闻言，沈清欢一步步走过去，她靠近了圣妩，低着头看着她今日格外美艳的脸庞，明明才十九岁还没长开的年纪，可是她一个抬眸间就是波光流转的潋滟绝色。
“我来吧，我在国外留学的时候见过别人画时髦的妆容，应该可以试试。”
“啊？”媒婆愣住。
可沈清欢根本没管，直接伸手接过了媒婆手中的胭脂，垂眸清冷出声，语气不容拒绝地。
“春熙，你和媒婆去看看父亲要来了没，带着我院子里其他的丫鬟想想准备怎么堵门吧，今天你们凭本事从父亲手中要红包，越喜庆越好，父亲不会责怪的。”
闻言，春熙一激动，“大小姐你说真的！”
她倒不是那贪财的人，可是见大小姐似乎有意支开自己要和太太说些什么，她自然不会不给面子。
于是。
“那大小姐，我和媒婆就先出去了。”
春熙直接带着媒婆出了门，并且还贴心将门关上，毕竟大小姐和太太关系也极好，说不定是说些什么女儿家的体己话。
第369章 听闻民国爱情十有九悲（61）
等房间中再次只剩下两人后，圣妩直视前方，通过前面的镜子看到了沈清欢复杂的神色。
她黛眉一拧，红唇微张想要说些什么。
“乖，别动。”
见状，圣妩轻抿着唇，脸上忧色地看着她。
接着沈清欢一言不发，拿起梳妆台上的金簪玉钗，一支支仔细轻柔给圣妩插上后，开始拿起一支眉笔，不熟练却又万分认真地给圣妩描眉。
“不是娶你的人，至少，第一个看见你盖上红盖头的人是我。”
“你还可以做第一个掀我红盖头的人。”
即便圣妩坐着，但沈清欢站着还是不方便，她直接单膝下跪，立在圣妩的身前，一边描着眉，一边清冷出声。
“你今日的美已经不用我来妆点了。”
知道时间不早了，沈清欢没有再继续拖延，一言不发认真替圣妩描了眉，替她涂了口红，正好外面传来沈归梧已经到了的声音。
最后是盖上红盖头。
可等沈清欢真的将盖头盖在圣妩头顶的时候，她没有像圣妩刚才说的那样，作为第一个替她摘下红盖头的人。
而是，“走吧，我背你出去。”毕竟新娘的脚是不能沾到地上的。
偏偏圣妩无亲无故，所以她主动揽下这件事。
沈清欢清冷的嗓音没什么波动，却又透着一种莫名的悲凉。
圣妩疑惑，红盖头下微微抬头，望着沈清欢的方向，“清欢，你不替我揭盖头吗？”
沈清欢静默望着她，目光深邃认真，咖啡色瞳孔轻颤，脸上明明没有一丝喜色，但她还是扬起唇角笑着。
柔声，“我听说，新娘子的盖头不能提前揭开，否则......不吉利。”
准确来说，是怕新娘子不会幸福。
“......”圣妩愣住，明明，沈清欢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她留过学，不信这些的。甚至，厌恶抵触这些封建礼教。
可现在，却因为她第一次遵循这些东西。
“......好，我听你的。”最后，圣妩也没坚持，她娇软的声线此刻格外冷沉，带着某种悲凉。
而门外，春熙等人也没敢太多拦门，收下沈归梧的几个红包之后，便放人进来了。
沈归梧就在外面等着，带着顾白，沈折柳和张管家和几个亲信来迎亲。
不等沈归梧敲门，房间的门下一刻就打开了。
沈归梧一看，便是沈清欢背着身上一身红色婚服，头顶盖着红盖头出来的圣妩缓缓走出门。
看着沈归梧不同往日深色系的长衫，而今一身与圣妩相衬的红色新郎服饰，头上还带着一顶红色的喜帽，沈清欢隐藏住眼底神色，紧绷着面色，脸上没什么异常地看着他。
“吉时要到了。”
她只说了这句话，连个称呼也没有，面色淡淡。
见状，今日心情极好的沈归梧也没有在意什么，只是郑重一声。
“好。”
说罢，他伸出手，没有让人用轿子抬圣妩，而是他转过身准备亲自背着圣妩回主院。
看着沈归梧的举动，沈清欢一时间没动，而是背着圣妩在众人看不见的角落下，指尖有规律地在圣妩的腰侧点了点。
这是她和圣妩的密语，表示，不要怕，我在。
上一次她从张峰手上救圣妩的时候，暗里也用了这个手势安抚圣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