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来找我了。”
一道久违的温润嗓音响起。
院子的尽头，只见上一次还盛放高大的梧桐树，此刻已经枯萎凋零，花瓣也全部落下颓色，只有光秃秃的树枝，凄美而又孤冷，甚至。
那树枝还呈现出一种将死的颓然，根部褐色而又腐烂。
而梧桐树下坐着一个人。
或者说，更像是一个神明的人。
那人一头银色雪白的长发，柔顺而又透着细微的光泽，已经是及腰的程度，格外神秘灵性。他身穿一袭暗红色的特殊符文衣袍，颇为古风，宛若古时祭祀的圣洁大祭司，而宽大的袖口下看不见他的手。
男人侧坐在梧桐树下，连眉毛也是雪白色的，一抬眸，便是一双和圣妩相似的赤红色眼瞳。
只是圣妩的眼瞳妖异而又诡谲，充满着邪恶阴冷的气息，而男人的双瞳却是淡红色裹着着鎏金，像是一种阵法在流转，极为好看。
圣妩眸色微顿，她没什么反应地走过去，这时候，她明白沈归梧之前逐渐的白发意味着什么了。
而男人，也就是翻版的沈归梧，他扯了扯唇，温凉的嗓音就像是地上落下的雪。
“你记起来了么。”
圣妩漫不经心走过去，她停在离他约莫两米的位置。
“你想我记起来什么。”语气冷漠而又疏离。
闻言，沈归梧也不意外，因为，这才是他认识的圣妩。
他微微眨眼，淡红色的瞳孔温柔凝着圣妩。
“再过几分钟，这个世界就要崩塌了。我想拉着你一起湮灭在这个世界，让你永远离不开我，同生同死，葬于此处。”
圣妩冷然眯了眯美眸，“你之前骗了我吧，你说的话，只有一半能信。”
真正的部分，沈归梧等了她二十二年不假，他为她做旗袍和她结婚不假，他爱她不假。
其余的，都是他编织出来的一场梦。
“是，我说过不骗你的，唯一骗你的，就是这场梦境。”
沈归梧这个时候，也已经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他怔忪着眸光，淡红色瞳孔复杂而又缱绻的望着她，缓缓给她介绍自己的这场盛大的梦。
“你和这个世界逆时空不假，只是你19岁来的这个世界，才是我编造的。在你前面三次逆时空穿越中，第一次你43岁，我20岁，那时候我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者。只是那时候沈君生，不，应该说是沈江祁，他才一岁，你无法攻略。你只是人群中和我遥遥一望，就消失了。而我总觉得你很熟悉，似乎，有种天生就该在你身边的悸动。”
“第二次你38岁，我25岁，而沈江祁6岁。你这回选择靠近了他，总是悄悄带着他出去游玩，让他迷恋你，对你有记忆。我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者，也就是界灵，很清楚感知到你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我以为你和之前的任务者一样，想要接近我，骗我，然后夺取我身上特殊的能量。后来我发现你只接近沈江祁。我就知道，你的任务是攻略他。而我也闲着无趣，便看着你的行为，不阻拦你，然后你又消失了。”
“第三次，我在开始好奇，好奇你会什么时候再来这个世界。等你出现时27岁的时候，我36岁，沈江祁17岁，那时候我就明白了你的逆时空规则。我本来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着你攻略沈江祁，后来我猜到，你可能连这个世界的气运女主和反派都要攻略。可我没管，任由着你接近沈江祁，骗了他，和他相爱。”
沈归梧说着，也觉得自己那会儿真蠢，竟然和她错过了这么多。
“直到有一天，我偶然看到了你杀人时露出的赤红色瞳孔，你的神魂气息暴露，那一瞬间，我一直被覆盖的最深处记忆觉醒了。因为我作为界灵有了自己的意识，我想起来了我以前是谁，我为什么会被消除记忆在这个世界只是作为剧情中一句带过的NPC。然后我开始接近你，想要让你记起我，让你知道我这个被你抛弃的人还活得好好的，可你根本不理我，只关注沈江祁。之后没多久你消失了。”
“所以，第四次，也就是你现在19岁的时候，我提前找到了刚搬来四九城的戏班，看到了你。我在暗中守着你长大，因为我知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只是借用那个人的躯体。而我为了让你主动接近我，我不惜损耗大量的修为，勉强改变了这个世界的走向。”
“将沈江祁改名为沈君生，为了让你后续攻略方便，在他的记忆里，你是被我横刀夺爱的，你依然爱他。而沈欢改为了沈清欢，沈鑫改成了沈折柳。让他们回了国待在沈家，这样，你就会为了攻略他们留在沈家，留在我的身边。”
闻言，圣妩捋清楚了，这也就是为什么沈归梧看见她在这个世界醒来的时候，先是冰冷的神情，随后是激动回忆的神色。
因为，他认出自己来了。
知道她来这个世界了。
第405章 听闻民国爱情十有九悲（97）
沈归梧蓦地想起了什么，他缓缓抬头，望了眼身后梧桐树的已经腐败的枝芽，眸光复杂而又隐痛，脸庞本就白皙的他看不出那逐渐苍白的细节。
“沈折柳觉得我这个父亲不爱他们，甚至是恨，其实也没错。”顿了顿，沈归梧继续转首深深看着圣妩。
“因为，他们是我创造出来的，我能清楚感知到他们被你攻略的每一刻心境，他们和你的每一次接触，只要我想，我就可以感知的到。”
说着，沈归梧猩红的眼瞳一闪，温润眼眶有些发热，唇瓣的轻笑讽刺而又自嘲。
“看着自己爱的人去攻略别人，我想，不会有谁大度到可以无视吧。”尤其是感受到圣妩对于沈清欢的温柔和情话时，他恨不得毁掉自己创造出来的这个女主！
“你是界灵，你的能力似乎还不足以支撑天道气运人物的衍生。”
圣妩静默听着，妖媚冷艳的脸上没有丝毫讶然，看样子，她猜出来了沈君生三人和他真正的关系，却从来没有表现过半点。大概，是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一开始是不能。”
沈归梧扯了扯唇，轻嗤一声轻嘲着，“我起初只是个NPC，没有意识，直到许多任务者察觉到这个世界有异常强大的力量，他们来到这个世界想要剥夺我的力量，我在他们的影响下有了意识。甚至是将他们反杀，剥夺了他们身上的系统能量作为自己的，然后一步步滋养我受损的根基，我明白自己被困在这个世界，可怎么也逃离不了。所以，有一天我想毁了它。”
“只可惜，我刚把原本的气运男主、女主以及反派杀了，想引起世界崩塌，却不想惊动了天道。它把我压制住，把这个世界的灵气引入我身上，让我强大的同时，也永远永远，无法毁灭离开这个世界。因为，我生它生，它死我亡。”
“我成了界灵，后来不知道怎么想的，我自己创造出了新的沈江祁，沈欢和沈鑫来，看着那些可笑的任务者来到这个世界，试图感化剥夺我，最后却被我反杀，作为滋养我的肥料。直到，你的到来，让我有了新的意义。”
圣妩听着他的话，淡漠的眸光这才有了波澜。
“所以你现在，是想拉着我一起死。”
沈归梧定定望着她，细长的羽睫轻颤，微微垂下遮掩住眼瞳中的苦涩，他唇瓣轻嘲。
“你知道，我打不过你，因为我的力量都是来自于你。”
顿了顿，他瞥向圣妩。
“你呢，你又是什么时候怀疑我的身份。”他眼底竟有些淡淡的期待之色。
圣妩站累了，她索性直接坐在铺了雪的石凳上，美眸漫不经心睇着他，歪了歪头，阴冷的美眸鲜少没有满怀恶意和狠毒地望着一个人。
或许，是因为沈归梧也曾是她自己的一部分，她爱自己，却不爱沈归梧。
“仔细算来，我睁开眼看到你的第一秒就觉得你不对劲了，我隐约猜出你在算计什么，尤其是沈君生给我看你画的那幅画，我就知道，八年前的人除了我没别人。你身上一直有种让我熟悉的感觉，但我想不起来，至于真正看出你的身份，是你带我来看你真身，这棵梧桐树的那一晚。”
说着，她无温的目光扫了眼沈归梧背后枯萎腐败的梧桐树。
“那晚的梧桐树看似繁华，实则内里已经有腐败的气味，即便是花香也掩盖不住。如果不是你那一晚的虚弱吐血，恐怕我还感应不到......你是我当年大战时丢弃的那根梧桐枝。”
也就是那时候，她怀疑了沈君生三人和沈归梧的关系。
“......”
这话一出，沈归梧眸光悸动着，他扯唇微扬，“原来，你早就认出来了。”
也是，他其实也猜到圣妩在跟自己演戏了。
两个人各演各的，骗着对方。
圣妩微微侧头，赤红色美眸半阖，漠然，“只是我没想到，当年被我抽出丢弃的神魂，竟然会沦落到这个世界衍生成为一个NPC，还有了如此给我布局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