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本第二天
阿兰先到五楼敲门。
门开了,后面站着睡眼朦胧的陆嫣:“早啊。”
阿兰挑眉:“你昨晚做贼去了?”
陆嫣干笑两声,向后退开。
阿兰刚往里走两步,就迈不动腿了,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诧异地瞪大眼睛。
她惊讶的声音拔高:“你把他杀了?”垂在“人肉卷”外面的人头无力的耷拉在一旁,阿兰一看就知道那不是昏迷,而是断气了。
陆嫣耸耸肩,“该问的东西都问明白了,留着干嘛?没了他空气都能清新不少。”
“不可能!”阿兰脱口而出,“你没闻到这味道吗?”
陆嫣起身推开窗户:“我早就想好了,今天咱们去收拾赵高,把这家伙扔到一楼,让那俩老登作伴,之后你来这里睡。”不止是阿兰,就连孙晚母女,她都准备一起收进来。
第一晚,大家都在试探副本的底线,昨天她弄死陆荣,后半夜出去在门口待了一会,正好撞见刘钰从四楼往上走。
她当时精神高度紧张,没留意陆嫣就在上面看着她。
之前说了,这老小区隔音贼差,刘超在楼下怒吼的时候,陆嫣就听见了,弄死陆荣后她就在门口等着。要是刘钰来敲门,她就做个顺水人情,顺便打听一下图雅这个人。
从刘钰出门,到她在四楼台阶上诡异的原地踏步,再到刘春花上来把她带走,陆嫣都看在眼里。
但是她什么都没做。
也正是如此,她看到了刘钰的技能——太好用了,如果能搞几瓶那东西,以后说不定有奇效。
而且通过昨晚的夜游,她知道了晚上的奥秘。
只要把刘春花的执念解除,晚上就平安了。
巧了,这正好是今天她们准备做的事。
早饭时候,听完陆嫣这一晚上的经历,所有人都佩服的看着她。
“你这一晚上可真够忙的。”周若幽语重心长,“睡眠不足可不行,容易长皱纹。”
陆嫣干笑两声,看向孙晚眼睛一亮:“那个……孙姐,一会咱们去二楼,顺便把刘春花带上,她肯定很想弄清楚孙枣的死亡真相,手刃仇人!”
孙晚表情严肃:“嗯,这三个老家伙,都要为孙枣的死负责。”
陆荣只是杀人的刀,真正的罪魁祸首王德发和赵高!他们谁也逃不过迟到的审判。
得知今天的计划不准备带着他们,三个孩子都不乐意了。
妍妍拉着周若幽的衣角:“妈妈,我也想去。”
孙思怡也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妈妈:“妈妈,我已经长大了。”
周辰看着她们,瘪瘪嘴,垂头丧气的搂着大黄找安慰。
周若幽和孙晚丝毫没有动容,不容置疑地把三个孩子锁到302。
“你们老实在这待着,”周若幽眼中的寒光一闪而过,“让我知道谁乱跑,屁股给他揍开花!”
孙晚也坚持拉下孙思怡的手,把她推进去:“你大了,好好看着弟弟妹妹。”
看到周辰要把狗牵进去,周若幽眉头一皱,正想说什么,就被另一道声音抢了先。
陆嫣揉了一把大黄的背脊,蹲下看着周辰:“可以把大黄借给我一会吗?我有事需要他帮忙。”
周辰眼睛亮晶晶:“那你把它带去吧,尽管命令它,大黄很聪明,它能听懂命令。”随后就把指令告诉了陆嫣。
听到那几个简单明确的词语,陆嫣看这小胖墩的眼神越发亮了,真有种刮目相看的感觉。
大黄和她们混了一天,早都熟悉了,蹭了蹭周辰的脸颊,就乖乖跟着走了。
陆嫣、阿兰、孙晚、周若幽交换了个眼神,眼角眉梢同时窜上一股压不住的坏笑,眼睛亮的过分。
“准备行动!”
四人带着狗往下走,从步行变成小跑,脸上都有些急切的表情。
可当她们走到二楼时,表情一收,又不自觉染上沉重。
四人走进202,屋子里充满了老人特有的腐朽气息,明明已经行将就木,却硬撑着一口气,因为不甘和怨恨让她难以解脱。
刘春花穿着一身掉色的老旧衬衫坐在窗边的藤椅上,双目无神地看着外面,对家里来了这么多人毫无反应,兀自口中念叨着含糊不清的话。
几人靠近细听,才能辨认出几个字眼“枣儿”“孩子”。
孙晚喉咙有些干涩,突然有点踟蹰不定,她下意识向陆嫣。
真的要告诉这个老人,她含在口中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的宝贝女儿,无辜的死亡真相吗?
陆嫣上前一步,走到老人面前蹲下,仰头看着她:“刘大娘…您还记得孙枣吗?”
她才不会迟疑,换做她只会嫌报仇太晚,索性单刀直入。
“孙枣”这个名字一说出来,刘春花沉浸在过去岁月里的神志立刻被拽回了现实,她先是愣了一下,之后苍老的眼眸中缓缓凝聚出一抹微弱的光。
一滴泪顺着眼角缓缓流下,老人颤抖着嘴角痛哭出声:“枣儿啊,我的好闺女!妈没用!妈不能给你报仇!”
众人眼眶一热,不由自主垂下头。
陆嫣没有让她继续沉浸在悲伤中:“刘大娘,你想知道孙枣是为什么而死的吗?”
刘春花声音破碎:“她受不了流言蜚语,受不了那些戳人脊梁骨的指指点点……”
陆嫣摇头,斩钉截铁的打断她的话:“不!”
“你明明知道不是的!”她用力抓住刘春花的手,用力到指尖陷入老人松弛的皮肤里,“孙枣是被她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害死的!”
刘春花缓慢的垂下头,直勾勾的盯着陆嫣的嘴,如利剑一样吐出自己藏在心里一辈子的话。
“赵高!孙枣是被她的爱人害死的!”
“赵高…赵高……”刘春花一声比一声大,最后爆发出一声破音的怒吼,“赵高!”
“砰!”刘春花一掌拍在藤椅上,瞬间直挺挺站起,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光。
陆嫣向后退开,对门口一抬手:“刘大娘,迟到二十年的真相,今天就该大白了!他为什么那么做?让我们一起去问问他!”
“对…问清楚……”刘春花趿拉着拖鞋,一下一下的拖着脚往门口挪动,嘴角抽搐,僵硬的脸皮下是压抑不出的迫切。
孙晚和周若幽一左一右扶着她往前走,陆嫣和阿兰紧跟在后面。
直到她们站在101的门口,透过门板,能清晰的听到里面传来的走调的哼曲声。
“这副本有点邪门,”阿兰看了她们一眼,嘴巴微动:“每隔一晚,NPC的情感和身体状态就像刷新了似的,明明昨天被揍得哭爹喊娘,早上一起来却像完全没发生一样。”
早上,赵高理直气壮地喊着要阿兰给他做早饭,昨天受的伤全都不见了……这诡异的状态让阿兰有些拿不准,在咒骂声中,急忙上楼找陆嫣。
结果,一进屋就看到“陆荣夹心人肉卷”躺在墙角,让她差点忘了自己发现的异样。
她这么一说,孙晚也想起来了,昨晚明明刘春花才见到刘钰牌“孙枣”,照理说不应该无知无觉,但是今早的状态确实和昨天一模一样。
就连现在也是如此,刘春花似乎只对“赵高”和“孙枣”有反应,她们在旁边嘀咕的声音,对她而言就像被屏蔽了一样充耳不闻。
陆嫣冷笑一声:“活着可能会刷新状态,死了可不会。”
阿兰也点点头,戏谑道:“而且还会发臭呢。”
……
三分钟后,赵家的客厅里。
陆嫣四人分别站在刘春花两侧,中间正是那个饱经风霜、沉浸在丧女之痛,被逼得陷入疯癫的女人。
她身体微微颤抖,不是害怕,而是压抑了太久的悲愤。
僵硬的脸庞在看到赵高的那一刻,彻底鲜活起来,宛如复仇女神一样双目如电,逼视眼前的男人。
空气里弥漫着廉价烟草的味道,和油腻肮脏的男人味。
这个房子的主人已经不是二十年前那个正值壮年的人了,四十出头的他头顶的发已经稀疏了,死灰的三角眼下方挂着浮肿的眼袋,松懈的脸皮青里透黄,整个人像是被套进了六十岁的壳子一样。
赵高看到刘春花,眼神躲闪,神情带着一丝不耐烦,却唯独没有愧疚和心虚。
“赵兰峤!”赵高不满的看着阿兰:“你带着这么多外人站在这干什么!真是反了你了!早饭也不做就跑出去野,是不是去会情郎了?你这个不知羞耻的——”
“赵高!”陆嫣扬声打断他的话,这老逼登嘴巴太臭了,竟然故意先一步戳刘春花最痛的地方,明着是骂自己“女儿”,实则暗指孙枣不检点,死了活该。
听到他这话,刘春花颤抖地更厉害,牙根紧咬,眼中也浮现受伤的神情。
阿兰早就忍不了了,冲到厕所一把抓起断裂的拖把杆,一个横扫,狠敲赵高膝盖窝。
“噗通!”他双膝狠狠砸在水泥地上,痛得脸都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