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看着趴在地上的人，笑得意味深长，“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是个有眼色的聪明孩子，起来吧，我允许你直视我的脸。”
陆嫣身体僵了一下，喉头滚了滚，偷着往嘴里塞了一颗清新薄荷糖，这才摆出极其荣幸的激动表情，缓缓地抬头。
姿势非常标准，先是低着头站起身，之后一点点向上抬，直到这时她还是眼睛向下看着地面，一脸柔顺恭敬的样子。
动作停顿了两秒，像是得到对方的默认应允才敢缓缓抬眼，看向前方。
这番动作表演性极强，看得直播间的弹幕上全是一连串的“佩服”。
【这放在古代多少是个奸臣。】
【小看她了吧，奸臣哪够啊，起码得是另一个和珅。】
【你们咋不觉得她会成为宠妃呢？】
【呵呵，做奸臣也是臣，她要做了妃，那也是个奸妃，绝对能做得出来，把皇帝毒死，自己垂帘听政的壮举。】
不少人还在弹幕上感叹。
【失望，我以为陆嫣是在《相亲相爱一家人》里折磨恶毒母子的bking，没想到是个舔狗。】
【笑死，没人关心陆姐在你心里是什么形象。】
【那你是对陆嫣认识不够深，她当初都能趴在地上哭着喊着给老爷殉葬，结果转头就让老爷亲自动手杀他老婆儿子。给人贩头子拍彩虹屁算什么，看着吧，现在她说得有多天花乱坠，以后杀得就多心狠手辣。】
【为老板点蜡。】
……
在陆嫣小女人般痴迷地凝视下，老板不自觉地挺了挺将军肚，昂首笑道：“满意你看到的吗？”
陆嫣瞳孔一缩，像是看到某些极具视觉冲击的东西一样。
脸上立刻做出崇拜的梦幻表情，声音飘忽地开口：“老板…我愿意为您奉献一切。”
此话一出，不仅是曲钦和欧哥，就连不远处的二鸡都吓得倒吸一口气。
心里狂喊：不要啊！快醒醒，不要被规则洗脑啊！
他们惭愧地承认，剩下的这些挑战者全靠陆嫣才能走到现在，她要是完了，大家就得玩完了。
就连欧哥也是震惊中带着失望，失望中又带着丝古怪。照理说能策划让钱主管在顾客面前失态，让自己上位的人，不应该这么容易被影响吧？
果然老板下一句话，就把所有人给镇住了。
“好，既然你愿意为我奉献所有，正好现在少了一位负责人，你就补上来吧。”老板拍拍陆嫣的肩膀，一副重视的样子，“好好干，做好了，升你当主管。”
欧哥眼里瞬间没有光了。
再担心陆嫣他就是狗！
陆嫣也被老板这话的意思吓了一跳，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怯懦尽去，一脸骄傲昂起头：“老板，您就看着吧，为了能成为您的左膀右臂，我一定竭尽全力！”
弹幕上又是一连串的【学会了】。
【妈呀，陆姐也太会说了，想升职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能更好地为老板奉献。】
【谁不想有这样一位狗腿子呢。】
【欧哥要哭晕在厕所里了。】
【刚升职还没半天，屁股底下的位置就要岌岌可危了。】
【努力三年，不如人
家嘴巴甜。】
……
陆嫣可不管老板说这话是不是想让自己做打破平静的人，她只知道，自己现在是负责人了，而且主管欧哥还是自己人。
未来大势在她。
老板这边刚用陆嫣刺激了手下，接着就打一棒子再送个甜枣，走到欧哥面前鼓励几句，意思大概是“早就看好你了”“很多顾客都跟自己夸过你”“好好干以后升职加薪少不了”……
临走时还意味深长的看了陆嫣一眼，眸中深意尽是“我更看好你”“你在我心里比他更有潜力”。
陆嫣也配合的做出感恩老板的表情，目视他上楼，务必让他不论何时回头都能看到自己敬仰的目光。
直到人完全消失在楼梯上，陆嫣还在戏里，对欧哥轻蔑一笑，扭头就走，做足了恃宠而骄的样子。
感觉到楼上传来满意的视线，陆嫣嘴角缓缓勾起一道笑容。
果然被她猜中了。
老板之所以让她上位，可不是什么“看好她”之类的原因。
老板的深意，还得从当前三位负责人的情况来解读——
蔬菜区和水果区负责人都是胆子不大、捧高踩低的性格，以前就对钱主管态度尊敬奉承，现在对欧哥也是如此，半点不敢冒犯。
可作为老板的角度，他可不希望手下一团和气。
这时候就需要一个和其他负责人不一样的人。以前欧哥就是这个角色，他做事一板一眼，对顾客认真负责，对钱主管也不奉承讨好。
现在则轮到陆嫣了。
她不能和钱主管一样自视甚高，也不能学欧哥朴实肯干，必须有自己的独特之处，才能入了老板的眼。
……
“你看到老板长什么样了吗？”刚被陆嫣喂了清心糖浆的阿兰，像是回到数年前还没和亲时的样子，眼睛亮亮的，跳起来拉着陆嫣追问。
陆嫣一愣，眼神茫然的摇摇头：“没有。”
曲钦从头到尾都没抬过头，闻言也好奇的凑过来。
“真的没有，”陆嫣表情凝重，“我只记得他的脸就像是用几根线条描绘的一样，眼睛、眉毛、鼻子、嘴巴，都是漆黑的线条，每一道线都像一道漆黑的裂缝一样，无时无刻不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恐惧，让人多看一会儿就要被吸进去似的。”
幸好她之前吃了防止掉san的薄荷糖，不然那一瞬间恐怕就会吓破胆。就算此刻回忆起来，都忍不住脑中发晕，连忙停下，不敢再想了。
阿兰也摇摇头，她刚才完全断片了，自己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都不记得，也完全忘了老板到底长什么样。
陆嫣猜测之所以会是这种形象，估计是因为老板在关主心里并不是某个具象的人，样貌也没有丝毫意义，他就是罪恶，整个人都是让人恐惧的源头。
直觉告诉陆嫣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视线一转目不转睛的盯着曲钦：“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一些事了。”
曲钦被她盯得浑身一抖，眼神闪烁：“什，什么啊？”
“曲雅。”陆嫣淡淡道。
曲钦垂下眼睑，嘴唇抿成一条线，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
陆嫣也不催促，就站在那儿等。
反正现在她是负责人了，不用束缚在“牛肉铺”，可以四处走动，把曲雅的事情弄明白，才能决定下一步该怎么走。
曲钦见她不放弃，也只好将曲雅的经历说了出来。
陆嫣听着，眼神却越来越奇怪。
曲钦…有没有意识到，她虽然说的是曲雅的悲惨经历，语气中却全是自己的愧疚。
她仿佛已经认定了，曲雅高考发挥失常、被室友连累、在这座岛上遭遇的一切……从源头上就怪她，是她吸走了妹妹的运气。
“你是怎么死的？”陆嫣问出了一个让人意外的话。
曲钦倒是一点不避讳，“我是车祸，就在警方捣毁犯罪团体之后的第三天。”
陆嫣若有所思，“如果你的直觉真的那么强，照理说这种意外不应该发生在你身上。”
曲钦也不明白，可事情就是那么发生了。
陆嫣却有了别的猜测。
比如，曲钦之所以能在茫茫大海中找到曲雅，或许真的献祭了自己的所有运气。
又或许，她本身的运气就没有她以为的那么逆天，几年中能找到那么多线索，全靠她够执着。
即便如此，她还是陷在愧疚里。如果曲雅不得解脱，曲钦也将会永远被困在过往之中。
曲钦以为陆嫣还要问自己什么，她都做好准备了，却没有等到，陆嫣仿佛忘了之前的话一样，开始和阿兰研究怎么通关副本。
“如果曲钦说的都是曲雅真实经历过的事，那么几乎可以肯定，曲雅现在就是在自囚，曾经做过的事让她的良心无法自洽。”
“如果牺牲有回报还好，可事实上直到她死，都没有对老板产生任何影响，罪恶之地照样猖獗，依然有人日日被害，那些顾客也没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如果想要打动她，就要让曲雅知道，她的牺牲是有意义的，她把证据送出去了，罪恶之地被捣毁，她真的得救了。”
“没错！”阿兰点头，看着陆嫣的眼神带着欣慰的光芒，她也做过类似的事情，所以格外清楚，陆嫣说的一点都没错，“牺牲有没有意义”就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但是做过间谍的阿兰却有别的想法：“既然确定曲雅手中有证据，那就不用过多拘泥了，曲钦你能不能记住这个岛屿的位置。”
曲钦点头，语气沉重：“她用生命传出来的东西，我每个字都不敢忘。”
阿兰和陆嫣对视一眼，满意道：“既然如此，那你就伪造一份地图，交给欧哥，让他引外部力量进场。神兵天降，曲雅自然就会被解救出来，到时候她手上的证据也能派上用场了。”